沈從南輕呵了一聲,把雲黛嚇了三魂七魄丟了一多半兒。
雲黛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她對於前世的事,跟沈從南說是噩夢,含糊帶過。
並沒有說在那噩夢裡,自己和傅時言成婚了,且生了一個兒子,自己是被剖腹取子害死的。
沈從南對傅時言那貼身侍從拍出一掌。
那貼身侍從飛了出去,砸在迴廊的柱子上。
像個破布袋一樣落到地上,抽搐了幾下,口吐鮮血,不動了。
雲黛大驚,上前查看,確定人已經死了。
她語帶責備地道:「你怎麼就這麼把他殺了?!啊!」
沈從南捏緊了拳頭,深邃銳利的眼睛眯了起來,盯著雲黛的臉,半分溫度都沒有。
雲黛被他盯得心虛,頂著壓力解釋道:「這是一條人命,他罪不至死。」
沈從南嗤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殺氣:「你想讓他到處宣傳,你和傅時言有個兒子?」
雲黛急了,惱道:「傅時言說的什麼前世的鬼話,你也信?」
沈從南聲音冰冷,帶著警告:「沈夫人!你確定要跟我這麼說話?」
雲黛神色一滯,瞬間就慫了。
連忙伸手扯住沈從南的袖子,柔聲撒嬌道:「夫君,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沈從南用力甩開她的手,冰冷地拂袖而去。
因為用力太大,雲黛差點兒被甩個跟頭。
團團和圓圓扶住了她,都嚇得面無血色。
沈世子這次是真生氣了,好可怕!
雲黛對沈從南的情緒已經很了解了,也知道,他是真生氣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氣。
但是,這怪她嗎?
前世的事,是她能控制的嗎?
總覺得沈從南為前世的事生氣,有些矯情。
沈從南竟然矯情到,不跟她一起坐馬車回去,而是騎馬先走了。
雲黛簡直要恨死傅時言了!
人都死了,還給她惹這麼大的麻煩!
回到定國公府。
雲黛怕沈從南又不回來了,先問門房兒:「世子回來了嗎?」
門房恭敬地道:「回來了。」
團團機靈地趕緊去打聽,沈從南去哪兒了。
打聽到,沈從南去了前院書房。
雲黛抿了抿唇,往前院書房走去。
這件事必須得說清楚,不然她睡不著。
承安和承平在書房門口一左一右站著,神色都有些凝重。
看到雲黛來了,轉頭往裡稟報了一聲。
然後,給雲黛行禮:「夫人!」
雲黛點點頭,推門進去。
裡面的沈從南沒有說話,承安和承平也就沒攔著。
雲黛的五感很靈敏,推門的時候,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關抽屜的聲音。
轉過屏風,正看到沈從南的手從抽屜邊兒拿開。
雲黛的心沉了沉,這抽屜里到底是什麼?
需要這般避著她?
一定是他曾經心上人的東西!
對她失望了,生氣了,所以就更加懷念那段純情的青蔥歲月,思念那個白月光?
是誰呢?長安郡主嗎?
愛而不得,才是最痛苦的吧?
不管怎麼樣,現在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
那些一丈之外的人,並不是威脅,至少現在不是。
雲黛走過去,站在他書桌的對面,直視著他的眼睛。
柔聲道:「你不是說,傅時言說的是瘋話嗎?為什麼還信,還生氣?」
沈從南已經平靜下來,聲音有些溫柔,溫柔的讓雲黛感到有些滲人。
「你那關於前世的噩夢裡,是不是也跟傅時言成了婚,生了兒子?
你對他用情至深,所以,你遭到他的背叛,恨得痛徹心扉?」
雲黛:「……」
竟然都猜對了!
雲黛抿了抿唇,張了張口,「我……」
她只是略一遲疑,他就怒了。
聲音冰冷下來,帶著警告的意味:「嗯?」
沈從南帶著壓迫感的銳利目光,仿佛能將雲黛看穿一般。
雲黛覺得自己猶如一個透明人,無所遁形。
她突然不想撒謊或者含糊了,長痛不如短痛。
索性把心一橫,道:「是!宋雅雪不能生,他們利用我生孩子。
然後將我剖腹取子,我的腸子和血流了一地。
傅時言、宋雅雪和林氏卻只顧看孩子,任憑我血液流盡而死。」
雲黛現在想起來,依然感到絕望、憤怒和窒息。
她努力地大喘了一口氣,道:「可那是夢裡的事!或者真的是前世的事!
這一世,我以青白之身,嫁給你了,不是嗎?」
沈從南眸色幽深似千年古潭,看不出喜怒。
他站起身來,隔著書桌,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聲音淡漠地道:「可是,你和傅時言都有了前世的記憶。」
這和曾經有一段過去,有區別嗎?
他自己也一定有前世,但是他沒有那些記憶,就等於沒有,不是嗎?
前世,雲黛給傅時言生了個兒子。
可是,雲黛跟了他,卻偷偷地吃避子藥!
那藥也不知道藏在哪裡!
現在有沒有偷偷吃,他也不知道!
她不想為自己生孩子!
一個女人不想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這代表了什麼?
沈從南突然感到很無力。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垂眸看著光滑的桌面,輕聲道:「滾。」
雲黛:「……」
又讓她滾了。
一切似乎回到了他們剛開始的時候。
雲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但覺得此時說什麼都很蒼白,只得閉嘴,輕手輕腳地『滾』了。
晚上,她又做噩夢了。
前世今生的事交織在一起,讓她痛不欲生。
半夜驚醒時,冷汗淋漓,眼淚濕了枕巾。
可是,身邊沒有沈從南。
沒有他將自己擁入懷裡,溫柔地說:「不怕,有我在!」
這句話似乎還在耳邊縈繞著沒有散去,他已經不在身邊了。
而且,還是為了上輩子的事。
似乎有些可笑,但似乎又有些應該。
自己能為了前世的事報仇雪恨,為什麼沈從南就不能為了前世的事介意生氣?
雲黛緊緊地抱住了被子,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
但怎麼也睡不著了,睜著眼睛看著窗紙,一點點地變白,變亮。
她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有些無精打采、心事重重。
定國公夫人看出不對勁兒,問道:「小兩口又吵架了?」
雲黛笑道:「沒有吵架,就是昨夜沒睡好。」
國公夫人眸光微微一閃,猜想是為了傅時言的死。
畢竟,傅時言曾經是雲黛的未婚夫,雲黛還那麼熱烈地痴戀過他。
試探著問道:「傅時言的喪事,按照規矩,咱們府應該去人弔唁。
男人自然是南兒去,女眷這邊,你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