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吹來,雲黛猛然清醒,心中頃刻間被滔天的恨意充滿。
她冷冷地道:「傅公子,請稱呼我世子夫人或者指揮使夫人!」
傅時言被她眸中的仇恨驚了一下,稍稍平定思緒,眸色痛楚地道:「黛……世子夫人,你是在怪我嗎?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雲黛面色清冷,「你這虛偽的樣子,讓人噁心。」
傅時言感覺心頭憋悶,仿佛丟失了心愛的東西,嘆息一聲,道:「罷了,終是我對不住你,你恨我,我也無話可說。」
雲黛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傅時言望著她娉婷而去的背影,悵然若失,以前她那麼痴戀他,現在卻冰冷無情,一定是愛他至深,才會恨他吧?
今天才發現她長得這般美,其實娶了也不錯。
進宮只能帶一個隨從,雲黛帶了更了解宮裡情況的周嬤嬤,在蘇嬤嬤、團團和圓圓擔憂的目光中走向宮門。
先讓侍衛檢查腰牌,進了宮門,又在一個房間裡接受了搜身,然後穿過兩邊都是高牆的宮道,到了順貞門。
周嬤嬤輕聲解釋:「過了這順貞門,便是後宮了。」
雲黛微微頷首,略提裙擺邁過高高的朱紅門檻。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周圍的朱牆黃瓦、重檐寶殿和間或經過的內侍、宮女。
周嬤嬤察顏觀色,見她背脊挺直,神色淡然,沒有露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心下暗暗點頭,每經過一個門口,就小聲介紹這是哪個嬪妃的宮院。
到了皇后住的鳳儀宮,宮女遠遠見到他們,就進殿內去通報。
她們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宮女正好出來,行禮道:「請世子夫人進去。」
雲黛點頭,往門口走去。
一個端著水盆的宮女從殿內出來,突然,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撲了出來,摔趴在地上,水盆落地,水潑在了雲黛身上。
宮女忙跪起來,磕頭求饒:「對不起,對不起,奴婢被門檻兒絆了一下!饒命,饒命啊!」
雲黛的玫紅裙子上濕了一大片,很明顯。
周嬤嬤眉眼冷沉,道:「這樣子太失儀了,不能去見皇后娘娘了,我們回府換衣裳吧。」
一個清秀小太監從殿內出來,恭敬地彎著腰,笑道:「皇后娘娘有令,請世子夫人去偏殿更衣。」
然後,直起身子,冷聲下令道:「還不將這個毛手毛腳闖禍的賤婢拉下去,杖責三十!」
「饒命!饒命啊!」那宮女哭喊著被拖了下去。
小太監對雲黛做了個請的手勢:「世子夫人,這邊請。」
雲黛想起沈從南告誡的話,心中警惕,但皇后的懿旨,她無法違背,硬著頭皮往偏殿走。
周嬤嬤緊跟其後,卻被一個大宮女攔住:「周嬤嬤,皇后娘娘說,她有幾套沒上身兒的常服,您去幫世子夫人挑一套吧。」
周嬤嬤一個奴婢,更不敢違抗鳳命,擔憂地與雲黛對視了一眼,只得跟著宮女去挑選衣裳。
雲黛進了偏殿,門就被小太監關上了,明亮的光線被阻隔在門外,眼前暗沉沉的。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際,從屏風後走出一個太監,笑意盈盈地走來。
「李公公!」雲黛看到太子的人,反倒是冷靜下來。
李公公翹著蘭花指,陰陽怪氣地道:「喲,世子夫人,別來無恙啊。」
雲黛冷聲問道:「你想做什麼?」
李公公咯咯一笑,踱著步子繞著她走了一圈兒,道:「給你吃了媚毒,你說,你會對我這個被人劁了的無根奴才怎麼樣呢?」
這正是大婚那天,雲黛罵他的話。
雲黛聽了竟是笑出了聲,「我對你怎麼樣,你缺了那東西,也白搭呀。」
李公公尖聲道:「屆時你禍亂後宮,按罪當斬!」
雲黛道:「你不是也得死嗎?皇后和太子都得倒霉!你以為沈世子會放過害我的人嗎?我好歹也是他的夫人,代表他的臉面。」
李公公眸底凶光畢現,咯咯一笑,道:「多謝你的提醒了!他再能耐,也得給帝後和太子磕頭!」
說著,他給了雲黛身後的清秀小太監一個眼色。
小太監立刻抓住了雲黛的胳膊。
雲黛沒有叫喊,她猜測,太子肯定都安排好了,外面肯定沒人,就是有人聽見,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李公公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包,打開。
雲黛趁著這個空檔,身子往後一仰,用後背將小太監壓倒在地,抬腿踹了李公公一腳。
然後回頭抱住小太監的頭往地上一磕,把他磕暈了。
李公公被踢中肚子,捂著肚子彎了腰。手裡的藥包已經打開一半,朝著雲黛撒了過來。。
雲黛屏住呼吸,不敢耽擱,飛快往前一撲,將李公公壓倒在地。
奪過他手裡的藥包,往他鼻子上抖了抖,「死太監,你自個兒享受吧!」
李公公被藥粉嗆得直咳嗽,想爬起來。
雲黛一腳將他再次踹倒,轉身跑出側殿,果然外面沒有一個人。
剛才還陽光和煦,現在已經陰雲密布,呼嘯的北風裡卷著雪花。
雲黛不敢擅自進正寢殿去找周嬤嬤,被扣上個擅闖皇后寢殿、刺殺皇后的帽子,更慘!
她順著牆根兒,從下人出入的小門繞出了鳳儀宮。
她第一次進宮,不清楚宮內的布局,回憶來的路徑,打算原路返回。
攏了攏披風,辨別了一下方向,往前奔去。
突然她腳下一軟,感覺一股酥軟從五臟六腑蔓延開來。
她心猛地一沉,壞了,她還是吸入了一些那種藥粉。沒想到藥力如此強勁,讓她備感惶恐。
回去的路兩旁有很多宮院,有宮人來來往往。她要是出醜,或者做出更嚴重的事,後果不堪設想。
她咬了咬唇,扶著牆往相反的方向踉蹌而去。只能先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著,再行計較。
她跌跌撞撞地往偏僻的地方跑,幸虧天氣突變,路上宮人不多,都被她避開了。
她覺得渾身越來越熱,腦子越來越暈,有種脫衣裳的衝動。
扯開領子,讓冷風灌入身體,頓時清醒了一些,趕緊加快腳步。
她看到一個破敗的小院子,大門上的漆脫落的斑斑駁駁。門上的鎖扣耷著,一扯就能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