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門突然被推開了。
沈從南的唇角勾了勾,卻沒有回頭。
在沐浴的時候敢進來的,只有雲黛。
雲黛站在門口,問道:「怎麼洗了這麼久?你沒事吧?」
沈從南淡聲道:「沒事。」
雲黛聽他聲音不像得了風寒的,就放了心。
「我讓人為你熬了薑湯,你趕緊洗,洗完喝了,別也得風寒了。」
說完,轉身想出去,卻突然發現他在洗那裡衣。
沈從南何曾自己洗過衣裳?
穿衣裳都讓人伺候的主兒!
雲黛心裡百感交集,聲音里的情緒也有些複雜:「掉色這般嚴重,袖子也不一樣齊,不要了,扔了吧。」
沈從南頭也不抬地道:「不得用了,就扔了嗎?」
語氣嘲諷,有些意有所指。
這話裡面的含義似乎有些嚴重,雲黛聽得心驚。
雲黛囁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衣裳,穿著不舒服。回頭,我給你做件新的,白色的。」
沈從南轉身,冷漠地看著她,「不舒服了,就換新的嗎?」
雲黛:「……」
這明顯是想找事兒!
轉身出去了,將門摔得震天響。
不就是發脾氣嗎?
誰不會咋地?
沈從南面無表情地望著被彈回來,微微顫動的門扇,唇角勾了勾,轉身繼續洗衣裳去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雲黛似乎已經睡了,側躺著頭朝里,給了他一個曲線誘人的後背。
沈從南故意動作很大地將被子掀開,重重地躺了下去。
雲黛:「……」
她裝聽不見,裝感覺不到。
今天,她真的沒有心情跟他演戲。
沈從南冷哼了一聲,轉身朝外背對著她。
兩個人背對著背,都在裝睡。
雲黛睜著眼睛看著牆上的影子。
沈從南睜著眼睛,看著映在窗紙上的樹影。
各自想著心事,誰也不知誰在想什麼。
這就叫同床異夢吧?
雲黛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
蘇嬤嬤給她端上調理身子的湯藥,「薛神醫來了。」
雲黛一聽,將藥一口悶了。起床洗漱,去見薛神醫。
「師傅,您怎麼這般早就來了?」
薛神醫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發現沒有如深閨怨婦那般萎靡,就放了心。
冷哼一聲,道:「來看看你有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看看你有沒有吃味兒發脾氣,被沈從南打。」
雲黛笑著坐到他身邊,笑道:「您這麼關心我,我真的很感動。」
薛神醫瞪了她一眼,「關心你個屁,不讓你跟他,非得跟,瞧瞧,丟人了吧?」
雲黛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最不怕丟人,也不在乎名聲這東西。」
薛神醫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意思,還想繼續跟他?」
雲黛給他端茶,垂眸道:「他沒給我休書。」
薛神醫端起茶杯,嘆氣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雲黛討好地笑道:「還有一句老人言:吃虧是福。」
薛神醫喝了一口茶,沒好氣地道:「那是蠢人安慰自己用的!你就是那個蠢人!」
雲黛道:「傻人有傻福。」
薛神醫重重地放下茶杯,「你倒是伶牙俐齒!伸出手來!」
雲黛知道他要給自己複查身體,聽話地伸出手。
「最近感覺身體輕鬆多了,手腳也不那麼冰涼了。」
薛神醫給她把完脈,滿意地點頭,「不錯,情況是好多了,我給你調整一下藥方,繼續服用一個月。」
雲黛眉開眼笑,「謝謝師傅了,今天我給你做烤魚。」
薛神醫笑道:「就你會哄人!」
雲黛笑道:「再加一道紅燒肉。」
「好!」薛神醫突然話鋒一轉,道:「你身子好多了,如果不想馬上要孩子,就得注意點兒了。」
雲黛的表情一滯,默了一下,道:「您那有沒有不傷身子的避子方子?」
薛神醫挑眉,「不想給那臭小子生孩子?」
雲黛笑嘻嘻地道:「不是,我不想現在這個時候要孩子。
難不成,讓我在和沈從南拜堂的時候,孕吐?多丟人。」
薛神醫好笑地道:「你不是不怕丟人嗎?」
雲黛道:「我是不怕丟人,但不是喜歡丟人呀,能避免還得避免。」
其實,是她還沒做好準備。
萬一沈從南不娶自己了,改娶長安郡主了呢?
萬一沈從南覺得現在還不是對外暴露他能人道的時機,不適合要孩子呢。
薛神醫嘆了口氣,道:「那小子那裡不是有那種避子藥丸嗎?跟他要!
太醫在這種缺德方子上,比我有本事。」
雲黛笑道:「師傅說的有理。」
薛神醫撫須淡笑,視線落向後窗外,那裡有人影一閃而過。
雲黛突然想起一事,探身小聲問薛神醫道:「沈從南不能人道的事,是一直子虛烏有,還是半途被你治好了啊?」
薛神醫意外地看著她,「竟然變聰明了,兩年前治好了。」
雲黛好奇道:「那他中胭脂醉的時候,我說薛神醫,他們好像不熟的樣子,都不知道你住哪兒。」
薛神醫道:「定國公夫人確實不知我有神醫的稱號,他們也確實不知我在揚州隱居的住處啊。」
團團在外面稟報導:「小姐,薛國夫人帶著薛明敏來了。」
薛明敏解釋了當時的事。
然後,恪王來看雲黛,也說了調查結果。
雲黛將這些信息,跟沈從南的說辭一對,都對上了。
幾人一起吃了頓熱熱鬧鬧的午飯,下午薛神醫留下給雲黛上醫術課。
一個教一個學,都很認真。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薛神醫吃過晚飯才離開。
剛出了二門,進了前院,就見到沈從南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個石凳上。
他一身板正威嚴的飛魚服,用白色絲帕慢條斯理地擦著繡春刀。
聽到腳步聲,抬頭看過來,與薛神醫四目相對。
沈從南將繡春刀歸鞘,站起身,抱拳行禮:「薛神醫。」
薛神醫本來對沈從南對待雲黛的態度就有意見,現在意見更大了。
冷下臉,沉聲,「什麼時候給黛兒休書?」
沈從南皺了皺眉,「沒有這時候!」
薛神醫道:「長安郡主那也是皇家血脈,名聲毀在你手裡,能不讓你負責?」
沈從南道:「不會。」
薛神醫挑眉:「你確定?閔王說的?還是皇帝說的?
皇帝那人,最好面子,重破規矩,他要是下旨給你和長安郡主賜婚,你如何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