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定在了那裡,張著嘴、蹬著眼,面目猙獰。
圓圓嚇得往雲黛身邊靠了靠,小小聲地道:「小姐,他不會傻了吧?您不是說這些穴道扎錯了會變傻嗎?」
雲黛練習認穴得時候,是讓她們看著醫術考校的,因此她們也了解一二。
團團也道:「剛才他們點他的穴道都沒管用,您幾針下去就管用了,是不是他的穴道與常人不同啊?」
蘇嬤嬤有些著急地道:「小姐快想想辦法吧,他可是戎狄的使者,可不能在咱這兒出事兒。」
雲黛第一次在真人身上扎這些穴道,還是在情急之下,根本顧不得力道、深度、位置什麼的。
現在心裡也是慌得很。
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趕緊將那些銀針拔出來。
隨著最後一根銀針的拔出,巴圖臉上猙獰的神色緩緩恢復正常。
圓圓大喜:「看起來沒事兒!」
誰知,她的話音剛落,巴圖就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雲黛要嚇死了,趕緊探鼻息、把脈。
慶幸地道:「還活著!」
大家聞言,都鬆了一口氣。
雲黛吩咐道:「先把他抬榻上去!」
說著,拿起醫書,快速地翻看,找救醒巴圖的辦法。
眾人:「……」
怎麼感覺這麼不靠譜呢?
要不要提議去找大夫?
眾人面面相覷,互相使眼色,但誰也不敢先出頭。
最後,大家都看向蘇嬤嬤。
蘇嬤嬤深吸一口氣,湊到雲黛跟前,小聲道:「小姐,奴婢看……」
「有了!」雲黛一聲興奮的大喝,差點兒把蘇嬤嬤嚇出毛病來。
雲黛將醫書一扔,拿起針包,取出四根兩寸長的銀針,在巴圖頭上比劃著名找位置。
圓圓嚇得縮了縮肩膀,躲到蘇嬤嬤身後,捂上了眼睛。
蘇嬤嬤也急了,忙阻止道:「小姐……」
雲黛已經將銀針快、准、狠地扎了下去。
得,蘇嬤嬤也閉嘴了。
雲黛又是捻、又是震、又是抽拉的,忙活了一盞茶的時間,將銀針拔了出來。
眾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巴圖的臉,連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都沒動靜。
蘇嬤嬤都不敢建議去請大夫了,腦子裡開始盤算,若是巴圖醒不過來,該埋在那裡。
巴圖出事,這是會影響兩國邦交的,說不定會起戰爭。
可不能讓小姐惹這麼大的禍!
雲黛一開始還挺自信的,看巴圖一直不醒,也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又拿起薛神醫給她的脈案,緊張地翻看。
雲黛一手拿著脈案,一手在巴圖頭部和胸前的穴道上點。
眾人:「……」
事到如今,聽天由命吧。
當點了十來個穴道的時候,突然巴圖發出一聲輕咳。
眾人精神都為之一震,死死盯住巴圖的眼睛。
睜開眼!
睜開眼看看啊!
巴圖終於不負眾望,顫顫巍巍地睜開了眼睛。
只是,眼神有些呆滯,有些迷茫,有些空洞。
圓圓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恐地睜大眼睛。
完了,傻了!真傻了!
雲黛心裡也慌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巴圖,巴圖!」
巴圖的眼珠遲滯地動了動,目光漸漸有了焦距。
先掃視過俯首緊張盯著他的其他人,目光最後定格在雲黛的臉上,深邃、幽暗、探究。
雲黛伸出一根手指頭,問道:「這是幾?」
巴圖不說話,目光仿佛透過她,看著其他人。
雲黛有不好的預感,又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這是幾?」
巴圖神色不變,依然不說話。
雲黛不死心地換成三根手指,「這是幾?」
巴圖終於有了神色變化,伸手揮開她的手,不耐煩地道:「三!剛才是一和二!」
雲黛大喜,一下子歡呼起來:「太好了!他沒傻!」
眾人也都長長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醒過來了,還沒傻!
真是命大!
真是幸運啊!
不不不,是自家小姐醫術真高啊!
雲黛看巴圖躺著不動,又緊張起來。
不會癱了吧?
趕緊道:「快起來走兩步!」
眾人一聽,心裡一緊,趕緊七手八腳地動手,將巴圖扶下了軟榻。
站得挺穩當。
蘇嬤嬤催促道:「走兩步,走兩步!」
巴圖走了兩步,步伐沉穩有力。
眾人再次大喜,沒事兒啦!
雲黛現在是自信心爆棚,自己竟然用那麼危險的法子制住了發瘋自殘的巴圖,最後還安然無恙!
她真是太能耐了!
巴圖轉頭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是何人?本王為何在此?」
眾人大驚,笑容定格在臉上。
怎麼回事?
巴圖不認識他們了,還本王?
雲黛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她畢竟經歷過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很快就冷靜下來。
「你是巴圖啊,戎狄國巴達娜格格的駙馬,這次和談使團的頭領!」
巴圖周身散發出攝人的威壓,用殺人的目光鄙視著他們:「巴圖?巴達娜格格的駙馬?」
雲黛點點頭,飛快地道:「是啊,但是有人懷疑你是十五年前在戰場失蹤的恪王,連貴太妃都這麼認為!
皇帝還在宴會上,讓人給你驗身了,但你身上沒有任何恪王殿下應該有的胎記、痦子、疤痕等痕跡。
你自己也說是在草原長大,從來沒來過雲瀾國,還有自小在草原生活的記憶,但卻記不清屋內擺設、人的長相等細節。
可是,你會雲瀾國京城的話,這兩年經常頭疼,腦海里出現混亂而清晰的記憶片段。
還把我錯認成旁人,經常偷偷摸摸來看我。
今天你又來了,犯了頭疼病,用頭撞地,幸虧我醫術高明,把你治好了。
薛神醫說,你這不是病,是草原薩滿巫師的巫術!普通大夫沒辦法醫治。」
她儘量簡短地說完要點,盯著巴圖的眼睛。
巴圖仿佛陷入回憶和沉思中,然後,斂去身上的氣勢。
喃喃道:「對,我是巴圖,巴達娜格格的駙馬,我想起來了。」
眾人齊齊點頭,又鬆了一口氣。
巴圖抱拳行禮:「打擾了!告辭!」
說完,轉身從敞開的窗子裡一躍而出,一眨眼,消失在天光微微泛白的黎明中。
雲黛心裡一松,癱坐在軟榻上。
這半宿,心臟急速忽上忽下的,真是受不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吩咐道:「今天就當巴圖沒來過,都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眾人齊聲道:「是!」
經常當車夫的家丁,猶豫了一下,問道:「小姐,連……沈世子也不告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