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謝晚凝都不敢深想,這人的心思究竟多深。
昨夜他們才親密交頸,第二日看見脖頸上的齒痕,他就能布下這樣的算計。
這樣的枕邊人,她還能要的起嗎?
她還在這邊冥想,對面的男人目光卻已經從她的眉眼,落到微微泛紅的嘴唇,一點一點慢慢下滑,最後,停在她的腰間佩玉上。
通體烏黑的玄玉,從未見她帶過……
察覺到他的目光,謝晚凝也垂眸看想自己腰間,眉頭微蹙。
裴鈺清收回視線,抬手為她續上參茶,道:「城門已關,今夜我們去溫泉別院暫住。」
「你!」見不得他這副已經相安無事的模樣,謝晚凝怒火中燒,「你這樣算計我,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對不起,」他指尖微微一顫,道:「他有沒有嚇著你?」
「……」謝晚凝深深的看他一眼,無力的垂下眼,不再說話了。
她發現,不管是他們之間也好,還是她跟陸子宴之間也罷,她都玩不過。
對於裴鈺清,她沒他沉得住氣,也沒他有心思,有手段。
他做下這樣的錯事,被她識破了,卻還要等著她來問詢。
情緒起波動的永遠都是她,他最會隱忍,她永遠看不破他的內心。
他表露出來的情緒,都只是他願意給她看到的那些。
真正的心思,他深藏不露。
陸子宴就更絕了,人家也不玩陰的,全靠一力破萬法,只要認清自己內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其他隨人算計。
她玩心思玩不過裴鈺清,硬又硬不過陸子宴。
到這一步,她是真有些後悔當初倉促嫁人了。
這種機關算盡的男人,真心是最稀缺之物。
謝晚凝甚至不敢確定,裴鈺清對她有真心這樣的東西嗎?
車廂內安靜下來。
兩人相對而坐,卻沒有一人主動開口說話。
直到馬車駛入溫泉山莊,停了下來。
謝晚凝正準備彎腰下車,肩上一重,一件鴉青色大氅蓋了上來,她側眸看了一眼手還搭在她肩上的男人。
裴鈺清溫聲道:「你不能受寒,先別同我置氣。」
兩人先後下了馬車。
這裡算是兩人的定情之地,隔壁就是謝家的別院,那些畫面還歷歷在目……
主院已經燈火通明,奴僕們呼啦啦跪了一地。
這間院子謝晚凝並不陌生,不過當日她也只是在這兒喝茶談天,從未入住過。
再次到來,她已經是女主人了。
裴鈺清解下她身上的大氅,道:「先去泡澡,解解身上的寒氣。」
主臥旁的盥洗室便是一間人工引入的溫泉浴房,婢女們早就收拾妥當。
謝晚凝沒有跟自己身體過不去的意思,徑直朝里走去。
氤氳熱氣的湯池,隱隱透著幾分藥味兒。
她側眸看向幾位侍女,「他平日裡也是這麼泡的?」
「您的湯池裡只放了幾味養身藥材,世子的不一樣,」侍女解惑道:「世子的藥浴乃幾位御醫親自開的調理方子,以治心疾。」」
心疾……
謝晚凝抿唇入了湯池,心裡想著,他一身長滿了心眼子,思慮過甚,有心疾也是活該。
寒冬臘月,泡在溫泉里,沁入骨髓的寒意,都被一點一點驅散,昏昏欲睡之際,侍女適時提醒不可久待。
等回到臥室,見到一身寢衣側坐床榻的男人,謝晚凝些許困意頓消,腳步也停在三尺之外。
他們在沛國公府之前雖說是分居狀態,但昨夜既然已經圓房,按理說日後該同塌而眠……
可今天發生這麼多事,謝晚凝確實心生隔閡,不再情願在跟這樣心思深沉的男人,同床共枕。
她手指緩緩攥緊,「你去別處睡。」
榻上的男人微微一頓,側頭看過來,見她躊躇不願靠近,垂下眼道:「溫泉山莊沒有客房。」
本就是他私產,沒有旁人來過,又怎麼會準備客臥。
謝晚凝抿著唇站在原地,「那我回我家莊園睡。」
說完,她轉身欲走,未行兩步手腕就被身後的人握住,旋即腰間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抱到榻上。
指腹撫上她被怒意染紅的眼睛,裴鈺清溫聲道:「謝家別院久未有主人居住,你這麼突然過去,奴僕們沒有提前準備,收拾會要很久。」
謝晚凝知道他說的確實有理。
他沒說的是,她一個出嫁的姑娘,大半夜過去敲門入住,此事一定會傳入她阿爹阿娘耳里……
「別置氣了行麼?」他嗓音始終輕柔:「這次是我做的不對,我只是太怕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喜歡一個人會自卑。
越喜歡,越自卑。
擁有的越多,越害怕。
他年長她十一歲,這是他用盡全力都不能更改的事實。
他怕她回心轉意,怕她會後悔選擇嫁給他,怕的太多……
以至於讓他昏招頻出。
若是從前,聽見他這樣的話,謝晚凝恐怕早就心軟的不行了,可現在,被他屢次三番的欺騙,利用後,她已經沒有動容。
甚至,她還有些想笑。
「怕什麼?」她笑著看身上的人,「怕我終於看清你的真面目,還是怕我終於發現你其實不如陸子宴?」
她笑意轉冷,「我以為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誰知你甚至還不如陸子宴坦蕩。」
裴鈺清單手撐在她的頸側,另外一隻手撫上她微紅的眼瞼,沒有說話。
真是惱極了他永遠面不改色的模樣,謝晚凝又道:「我後悔了。」
這四個字就好像戳中了他的某個死穴,裴鈺清瞳孔猛地一顫,直直的看著她。
謝晚凝怒意上來,連發瘋的陸子宴都不怕,又怎麼會怕他。
見他看過來,反而微微一笑,「你擔心的確實對,陸子宴年少有為身體好,為人坦坦蕩蕩,雖然脾氣霸道了點,但他也就只會嘴硬兩句,比起你一聲不吭玩陰的,確實要好的多。」
所以,她後悔了。
這樣淺顯易懂的潛台詞,裴鈺清瞬間能悟透。
他輕輕眨了下眼,「晚晚,你說過不會後悔的。」
「這不是你逼的嗎?」
「你總在試探我,從新婚之夜,到你我圓房,再到今日發生的一切,不都是你在試探嗎?」
謝晚凝淡淡道:「你認為我心裡愛的是他,我早晚會回心轉意,所以不斷試探,不斷想創造機會,讓我跟陸子宴徹底決裂。」
他不知道她從夢中覺醒了前世記憶,不知道她早已經對陸子宴徹底死心,所以,在他看來,她執意要跟陸子宴退親,選擇嫁給他或許就是一時意氣用事。
可能越聰明的人,越只會相信自己。
裴鈺清早知劉曼柔的真實身份,知道陸子宴豢養外室的事是誤會,所以他認定,誤會一旦解開,她會回心轉意。
他需要親眼看著她跟陸子宴決裂,才會徹底放下患得患失的心,徹底相信自己已經完全擁有她。
至於她說的不會後悔,他完全不會相信。
這麼想著,謝晚凝索性道:「你想的都對,我喜歡的一直都是陸子宴,打小就喜歡他,從來沒變過。」
「那我算什麼?」眼瞼上溫柔輕撫的指腹猛地用力,裴鈺清眸色暗了下來,「我是你的夫君,你喜歡他,那我算什麼?」
「原來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夫君?」謝晚凝氣笑了,「那你故意誘他來尋我時,又把我當什麼?」
這樣的詰問,讓裴鈺清眸光微頓,他張了張唇,正要說話,謝晚凝快速打斷道:「不要說什麼安排了死士護衛,你既然算計他來,就做好了讓我獨自面對他的準備,不是嗎?」
室內突然就安靜下來,兩人身體交迭在一起,是很親密的那種姿勢,可氣氛卻絲毫不減旖旎,甚至有些劍拔弩張。
謝晚凝單方面的劍拔弩張。
良久,裴鈺清艱難開口,「他沒有碰你,我出宮後,立刻就……」
「怎麼樣才叫碰?」謝晚凝笑了下,嘲道:「你還真是大方的很。」
「……什麼意思?」
謝晚凝淡淡覷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肩,微微用力推了推,道:「下去。」
從來都百依百順的男人,這次就像沒聽不到她的話似得,非但沒有下去,反而伸臂穿過她的後頸,將她整個人圈在臂彎,低頭湊的更近,逼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淺淡的佛手香氣沁入鼻尖,這是她曾經很著迷的味道,謝晚凝有些晃神,入目就是男人白皙修長的脖頸。
那枚她昨夜留下的齒痕,還清晰可見。
……陸子宴看見的就是這個。
才有些搖曳的心瞬間堅定,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不是很聰明嗎,應該能猜出他會做什麼吧?」
身上的男人渾身僵了一瞬,良久沒有動作,謝晚凝不禁抬眼想去看,可眼前卻是一暗,下一刻,嘴唇被一抹溫熱覆住。
他吻的很輕柔,甚至呼吸都因為克制而在發顫,按理來說,被這樣親吻,她應該感到動容,可謝晚凝只是眨眨眼,抵在他肩頭的手掌開始用力推拒。
又是意料之外的,她的推拒沒有用,吻還在繼續,甚至在她啟唇說話之際,順勢入侵,吻的更深。
被這樣強制親吻,就算他再溫柔,謝晚凝不免也有些怒意上頭。
她齒關猛地用力,趁著他吃痛之際,偏頭避開他的嘴唇。
「裴鈺清,你想來強的嗎!」
近在咫尺的吐息微滯,裴鈺清喉結上下滑了一下,嗓音嘶啞:「你不願意,那我就只親親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面頰上,「晚晚,我沒想過讓你們獨處,也沒想過讓其他男人輕薄你。」
「他……他都對你做了什麼?」
謝晚凝抿唇不語,直到身上的人支起身子,去解她的衣帶,手探入腰間的瞬間,才急忙去阻止。
「你想幹什麼!」
「你不說,那我只能自己來看,」
她衣襟半開,裴鈺清的目光落在上面,道:「晚晚,你我夫妻,沒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不行!沒有這樣算計自己妻子的夫君,」謝晚凝合攏衣襟,蹙眉道:「你下去!」
裴鈺清恍若未聞,只淡淡的看著她,沒有動作。
「你先下去!」謝晚凝咬牙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如此又僵持幾息,忽然,她身上一輕,那個莫名有幾分壓迫感的男人翻身下來。
「說吧,他都做了什麼?」裴鈺清聲音依舊清潤,仿佛心緒不曾波動,但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幽暗的嚇人。
「男人對女人能做什麼,」謝晚凝渾然不覺,淡淡道:「除了最後一步,他什麼都做了。」
說著,她還故作疑惑道:「他會做什麼,在你謀算時,沒想到嗎?」
身側男人久久沒有出聲,謝晚凝也懶得理會,她只想將自己被背刺的痛一點一點償還回去,又道:「他還讓我摸他來著,你懂的吧?」
後面四個字,生怕他聽不見似得,語調還微微揚高了些。
說完,謝晚凝等了會兒,還是不見旁邊人反應,早料到他慣於隱忍,肯定不會有動怒之類的反應,她也不失望,直接準備入睡。
才翻了個身面對著牆,肩上就是一緊,身後男人嚴絲合縫的貼上來,唇湊在她的耳邊,聲音冷的嚇人。
「摸哪兒了?」
謝晚凝愣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反應,膝蓋就被他從身後頂開,肩上的手猛地用力,下一瞬,她整個人幾乎趴伏在牆面。
裙擺被捲起。
褻褲被褪下。
略帶薄繭的指腹,順著她的腿彎滑上去。
謝晚凝難以置信的掙扎,可肩上的手死死摁著她不許她轉身。
「裴鈺清!你瘋了!」
腿上輕撫的手頓住,耳畔聲音恢復了些溫度,「回答我,都摸他哪兒了?」
「腰腹!」
「還有呢?」
「沒有了!」謝晚凝大喊,「什麼也沒有了!」
身後的男人輕輕嗯了聲,「好摸嗎?」
說著,他手中動作繼續起來。
「住手!」謝晚凝試圖回頭瞪他,「你敢……」
「是的,」裴鈺清俯身去吻她,唇齒痴纏間,呢喃道:「我不敢…我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