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寧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如晴天霹靂一般。
腰上,謝臨淵的手摟得更緊了些。
明明已無退路,他卻像個沒事人,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任何鬆動:「哦,是嗎?可我怎麼覺得,我若將她交出去,西夏王會立刻下令將我誅殺在這裡呢。」
很顯然,他也聽出來了這聲音是夏侯璟。
或者根本就不用聽,他一早便知道了追來的人是誰。
「你以為你還能安然回慶國嗎?」夏侯璟見自己被認了出來,索性也懶得裝,直接冷笑著問道。
「為了滅掉我這不足一百人的隊伍,派了五百精兵,還親自上陣。」謝臨淵笑道,「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些?」
他語氣太過輕鬆。
以至於讓宋晚寧覺得,若不是因為一隻手攬在自己腰上,他都要給夏侯璟鼓個掌。
「阿璟,回去吧,別做傻事!」她咬著牙向對面大喊。
兩邊雖都見了血,到底還未出什麼大事,此時收手還可以挽回。
謝臨淵故意當著夏侯璟的面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道:「你覺得他會聽你的嗎?」
聲音太小,除了宋晚寧以外沒有人能聽見。
在其他人眼中,倒像是當眾在曖昧。
絲毫沒有把對面的人放在眼裡。
夏侯璟果然被激怒了,雙眼通紅,嘶吼道:「放開她!」
「我若不放呢?」謝臨淵抬眼看向他,收斂了笑意,「看來,偷過去的這三年讓你忘了,她是我的妻子。」
說別的還行,提到宋晚寧,他瞬間失了繼續周旋的耐心。
夏侯璟也不想和他多說什麼,朝宋晚寧遙遙伸出一隻手:「阿寧,跟我回去,你父親的事,我也能替你解決。」
他頓了頓,又道:「你走後緲緲一直在哭,她很想你。」
宋晚寧怔愣了片刻。
她強壓下心臟處襲來的疼痛感,仰起頭望向他:「是啊阿璟,還有緲緲。為了緲緲,你快收手吧!」
趁還沒釀成大禍,趁一切還來得及。
哪怕看似夏侯璟占了上風,可宋晚寧從始至終都不覺得他真的能斗得過謝臨淵。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遠遠不止五歲的年齡。
夏侯璟是在溫室里長大的,太天真了。
竟然以為靠自己可以扳倒謝臨淵,扳倒這個無數次從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殺神。
他自以為十拿九穩,實則不過是一場貓鼠遊戲。
貓是謝臨淵,正饒有興味地欣賞獵物張牙舞爪的樣子。
「她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謝臨淵話音剛落,從不遠處密林里突然竄出無數黑甲衛,瞬間將夏侯璟的人包了個嚴實。
攻防地位瞬間轉換。
連宋晚寧都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在那裡埋伏的。
她驚得幾乎失聲,轉念一想又合情合理。
若謝臨淵沒有點底牌和手腕,也不會安然活到今天,甚至爬上如今的地位。
想必他來之前就做了準備,否則怎麼敢只帶這麼點人便來西夏。
眼看人數優勢已去,夏侯璟非但不肯放棄,反而一聲令下,攻得更猛烈了些。
他帶著他的死士們不顧一切地往裡沖,勢必要突破層層防線帶走宋晚寧。
兩軍交戰,混亂不堪。
西夏那邊不要命的打法,導致傷亡比之前慘烈很多。
宋晚寧看得心如刀絞,轉身扯住謝臨淵的衣袖哭道:「求你了,讓他們停手,別傷了他。」
他低頭看向她,右手抬起輕輕替她抹掉眼淚,不置可否。
二人對視間,誰也沒發現夏侯璟突然突破重圍擠了過來。
只聽到侍衛大喊了一句:「殿下小心!」
宋晚寧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謝臨淵拉著後退了幾步。
他自己則迅速側身,堪堪躲過夏侯璟的利劍。
見一擊未中,夏侯璟咬牙又刺了第二劍,可他本就不是謝臨淵的對手,況且又受了傷,被他躲過一次後再也沒有偷襲的時機了。
甚至不用侍衛出手,謝臨淵赤手空拳便卸了他手中的武器,毫不費力地將他踹翻在地。
兩個侍衛迅速上前押住了夏侯璟。
見自家王上被抓,西夏將士們紛紛舉手投降,這場混戰終於結束了。
謝臨淵從侍衛手中抽出一柄長劍。
寒光划過,劍尖直抵夏侯璟咽喉,再往前一寸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宋晚寧心中一驚,來不及思索,立刻撲到夏侯璟身前。
她動作太快,甚至差點撞到了劍鋒上。
逼得謝臨淵收了劍。
「謝臨淵,別殺他!」宋晚寧張開雙臂,擋在夏侯璟前面。
看向謝臨淵的眼神里似有哀求。
「給我一個理由。」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冷笑,但那雙眼睛卻透著陰鷙的寒意。
這是發怒的前兆。
周圍的士兵們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是西夏的君王,殺了他你怎麼向陛下交代?」宋晚寧咬著牙同他對峙著。
謝臨淵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笑出了聲。
笑夠了才幽幽開口:「什麼西夏王?我不過是就地正法了一幫無名刺客罷了,也需要驚動陛下?」
他身後的侍衛與兵士也跟著笑了起來。
看來,他是真的對夏侯璟動了殺心,甚至不惜指鹿為馬。
那麼一瞬間,宋晚寧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想什麼,只木然盯著謝臨淵的眼睛,無聲地落淚。
他回望著她滿是哀傷的眼神,心臟一陣抽痛。
終究還是捨不得對她說重話,只是伸出了手:「過來。」
可宋晚寧沒有動,依舊護在夏侯璟身前。
當著他的面,緩慢地跪在了地上,仰頭哀求道:「求求你,放了他。」
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緲緲失去阿娘之後,又失去父王。
又不知道怎樣才能勸動謝臨淵,只能丟了尊嚴,出此下策。
「阿寧......」夏侯璟想拉她起來,卻被謝臨淵的侍衛們死死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謝臨淵眼瞳驟然收縮,額角青筋暴起:「宋晚寧,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幾乎氣到失去理智,甚至喊了她的全名。
然後一字一句質問道:「你為了一個想殺我的男人,跪下來,求我?」
尾音上揚,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