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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聽言臉更黑了,她道:「娘娘,此風不可長。」
這是把自家娘娘當成什麼,把王爺又當成什麼?
明珞瞅了她一眼,她倒是很喜歡現在的青葉,表情越來越豐富,不像以前,雖然妥帖周全,但卻只是奉命行事般。
她笑道:「嗯,是不可長,畢竟是基於欺騙,對王爺,對本宮,對姑娘們的名聲都不好。你設法傳出話去,想要本宮做媒的,就正兒八經,坦坦蕩蕩的領著姑娘過來給本宮看看,不要借著什麼亂七八糟的由頭了,沒得壞了姑娘們的名聲。京城的王爺和郡王爺雖多,但也不是個個都想要側室的。」
這話傳出去,一時間領著女兒們上門拜見肅王妃的越發多了些。
***
趙鋮看明珞這些日子忙得不亦說乎,越發添了些不可言說的被忽略的不適感,對此很是有些看不上眼。
他這日回來就看到自己的王妃不過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又繼續專注於她手上什麼東西上了。他道:「王妃,本王看你不必開什麼藥堂,草堂,還不如直接開個媒堂就好了。」
他當然很清楚她最近都在忙乎些啥。
明珞闔上手上各位夫人們送給自己的她們女兒的畫像,讓青葉拿了下去-她知道趙鋮不喜歡在自己房間裡見到些旁的閨秀的畫像,他向來對這些可能沾惹上的麻煩離得能多遠就多遠。
青葉出了房間,她才轉頭看趙鋮,嗔道:「王爺您這是做什麼?這些多是本地武將們的一些夫人,她們跟我說不上什麼話,不過是借個由頭親近一下罷了,大多也沒什麼機心和惡意,王爺這般語氣做什麼?」
又道,「我這般還不都是為了王爺?」
趙鋮面上表情冷淡,很顯然對她最後那句討好的話不以為然。
明珞笑了笑,不過很快又收了笑容,嘆道,「不過說起來可憐天下父母心,北地文官少,武將多,這些武將家的夫人們家中多有戰死沙場的親人,但凡邊境有亂,也要終日裡替自己的丈夫提心弔膽,她們來尋我,也是當真想求我,幫她們的女兒尋一門好親事,不用再嫁給這邊關的武將。」
說到這裡,明珞有些心酸,她搖了搖頭,抬頭對趙鋮道:「王爺,其實您這個媒堂的主意也不錯,聽說前朝還有官媒,這樣也可以幫忙一些需要的男子和女子,免得他們被無良媒婆給騙婚了。不過再好的初衷,凡是有人的地方,監督管理不當,總會有污垢之事發生,好像聽說前朝官媒也曾做過很多不良之事,所以本朝祖皇帝和皇后娘娘才廢了這個官媒。」
趙鋮沒出聲,明珞看看他,覺得事涉祖皇帝和皇后娘娘,所以也不再多言,就把話又轉了回來,笑道,「且不說這個,不過我是發現這事還是很有意思的,無怪得每朝皇帝和太后都特別喜歡指婚賜婚什麼的。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卻關乎這些女子的一生。」
趙鋮沒有那麼感性,他淡淡道,「指婚賜婚,十有八九最後都是怨侶。上位者一句話就將婚指了,當事人卻再難更改,所以還當謹言慎行為好。」
皇家指婚賜婚,和親就不必說,其他的也多半是政治需要,或是一方所求,少有和美的。
明珞點頭,嘆氣道:「這個我知道,畢竟是關乎別人一輩子的事,有時候不過是上位者的一念之間,卻可能毀了別人一世幸福,所以斷不可憑自己的喜好或私心而定,枉顧當事人意願的。」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想到景灝,鬼使神差地,她就問道:「王爺,如果,如果您當初回京之前,太后已經給我和景世子賜婚,是不是現在我們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她笑道,「現在我當是在西蕃,而此時陪您在北地的,又不知是誰,不知她會做些什麼,別人又會怎麼傳這位肅王妃。」
這並不是不可能發生。
如果她重生回到十三歲,十四歲,而不是在趙鋮回京之後。
那時她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的死有問題,若是知道景灝就是幼時救她之人,景灝也像這世這般求娶她,她定會願意嫁給他,遠嫁西蕃,將京城和明家之事從自己記憶中抹去,將前世和這一世都剝離開的。
許是這幾個月一路到北地,又日日接觸這些邊關將士的家眷,見多了生離死別,命運的波折,困苦,掙扎和不屈,她的心境早已和以前不同,說起這些事並無以往的糾結悵惘,就是前世之事,她好像也沒那麼執著了。
所以她此時面上的笑溫和又釋然。
但這笑看在趙鋮眼中卻非常扎眼,她現在是帶著這種笑在想像和別的男人一起生活嗎?想到這裡,他一陣氣悶。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並沒有那麼愛他。
只不過他不願去追究而已。
是不是對她來說,嫁給他或者嫁給景灝,並沒有什麼分別?
他聲音變冷,道:「不會有什麼不同。你不可能嫁給景灝,而現在陪我到北地的,也只會是你。」
明珞一愣,先是吃驚於他的聲音中的冷氣,然後再被他的話給愣住了。
她有些狐疑的看向趙鋮,然後驚愣之下脫口而出問了一句以前她一直都有些刻意迴避的問題。她問道:「王爺,您是真的喜歡我嗎?」
那語氣是:王爺,您不會是真的喜歡我吧?
問完明珞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話,豈不是表示自己並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歡自己,那之前自己跟他卿卿我我豈不是擺明自己是在做戲?
趙鋮的臉果然黑了下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看到她的窘迫,看她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動著-這段時間他們相處的很好,她不再像在京城那般心事重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伸著爪子試探也會迅速縮回殼裡-現在倒是放鬆的徹底,真心話也冒出來了。
他伸手摸上她的臉頰,看著她,眼神審視危險-這個眼神明珞已經許久沒見過了。
明珞咬牙,她不想面對他的逼問,也害怕兩人的僵持,所以立即從椅子上起身抱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低聲道:「王爺,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您以前並沒有見過我,當初最開始說娶我,應該也只是因為父親讓您照顧我,如果在王爺回京之前,太后已經將我賜婚給景世子,以王爺的品性,王爺可能會對我有所照顧,但肯定不會奪他人之妻......啊。」
越說越亂,越說越糟,趙鋮的手直接掐在了明珞的後脖之上,讓她的話戛然而止,吃痛的叫出聲。
他斥道:「什麼他人之妻?你那麼樂意做他人之妻?但是,我是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段時間相處的太好,明珞竟然忘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伸手去拽他的手,然後低聲求饒道:「王爺,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她狠狠心,軟軟道,「王爺,我只是覺得一事驚訝,王爺,難道您真的是對妾身一見鍾情嗎?雖然我也覺得我生得很美,但卻又覺得王爺並非是以色取人之人-王爺,我是因為這個才那般說的。我的意思是,王爺,您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她抬頭有些緊張的看他,前面是為了哄他,但問到最後一句,她卻是真的有點想知道這個答案了。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期待,這期待總算讓他的不滿和心中的焦躁平息了些。
可是他卻給不出她答案。
所以他低下頭去吻她,他吻得很重,咬的她的肌膚發紅,明珞又疼又燎,心裡有點怕起來-他這樣咬她,通常都是那事的前兆,好端端的,她幹嘛惹他......他們成婚已經有一段時間,雖然相較前世,現如今兩人床笫之間已算是天堂,但每次到後面她也只有哭著求饒的份,所以她從來不敢太過惹他,以免他惱怒起來太過失控。
只是她此時卻是真的有些想知道那問題的答案,錯過這次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好意思提出這個問題了。
所以在他抱了她上床,趁他放她上床那片刻閒暇之際,她伸手攀了他不依不饒地問他,道:「王爺,妾身真的想知道,王爺是什麼時候喜歡妾身的?」
因為先前的情動,大大的眼睛滿滿都是媚色,聲音像是能滴出水來。
趙鋮看得只覺得要漲裂開,低頭吻住她的唇瓣,沉下身去,哪裡還顧得上回答她。
明珞很快便如同溺水般,也再無心神能旁顧了。
只是沉浮間,她恍惚聽得他道:「上輩子,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
中秋節宴後,北鶻大王子私下又求見了趙鋮。
他提出以祁山以南的三州換取大魏的支持,不只是口頭上的支持,也不僅僅是兩國永不再戰的協議,而是希望大魏能提供一百萬石的糧草,這個差不多就是相當於十萬大軍大約三個月的口糧。
趙鋮冷笑,道:「一百萬石的糧草,好大的口氣。大王子,祁山以南的三州,十五年前,本來就是我們大魏的土地,你當明白,只要你們大軍北上,和古羿對戰,本王想要這三州,可費不著多少力氣。大王子以為本王從燕京特地到這北地,是為了什麼?」
朮赤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他道:「肅王殿下,你們中原有一句話道,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我們大軍現在被逼困祁山山脈,糧草不足,到了冬天,更是嚴寒難過。肅王殿下可能覺得這是我們的弱勢,覺得我們被逼無奈之下只能放棄三州,以換取大魏的暫不交戰。」
「可是肅王殿下當知道,我們北鶻人和你們大魏人不同,我們的將士從來不喜歡在屈辱中求全,只會不計後果的搏命。若是他們看不到希望,他們也絕不會像我父王那般,一心只想著攻回烏州,而是會選擇最簡單直接的保命方式,就是直接進攻燕北。」
他冷冷地瞪著趙鋮,道,「我們十幾萬大軍,雖攻不進大魏的腹地,但占領燕北三州,拿到我們想要的糧草,也並非難事。」
趙鋮淡淡看著朮赤,道:「好,那我們大魏的大軍等著你們的搏命。」
「你!」朮赤氣得臉紅脖子粗。
這日他是毫無所獲地離去,心裡只把趙鋮恨得牙痒痒的。
九月初,朮赤收到其父北鶻王的密信,讓他儘快和趙鋮談攏,簽下停戰的協議,至於糧草,可以退讓一步,但也至少要拿到三十萬石的糧草-這是足夠他們奪回北鶻中部要塞,休養生息的基本糧草需求了。
至於割讓祁山以南的三州,那本來也不是他們北鶻的土地,而且他們北鶻人是遊牧之族,將士們對那三州並談不上多執著,那三十萬石糧草,一是為解和古羿戰事僵持,糧草不足的問題,二也是用來安撫將士,告訴他們暫時放棄祁州,是為了換取他們的口糧,如此,既不用背上罵名,又可以激勵士氣。
朮赤手捏著那信,青筋暴露。
他召來自己的暗探,問道:「這些時日,可有查到趙鋮和大魏那邊有什麼動靜?」
暗探道:「殿下,屬下剛剛接報,大魏那邊近日從青州的北軍都督府和西寧分別調了部分大軍過來燕北,具體人數尚不得知。還有二殿下也曾私下接觸過肅王。」
朮赤面色陡變。
***
得知趙鋮從青州和西寧調軍過來燕北之後,心中驚怒和不安的不僅僅是朮赤,還有燕北都司的都指揮使龐文佑。
他咬牙切齒道:「他做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如果是為了對付北鶻,自己是燕北都司都指揮使,趙鋮可未曾和自己商量過任何計劃。
軍師魏如珣道:「大人,無論如何我們不可不防,明尚書雖有私心,是想借我們之手除掉肅王,可是他的話卻應該並無虛言-大人,無論如何,就算此次肅王針對的不是我們,但他日他若是真的登上那個位置,那些舊事遲早都會被他翻出來,屆時,大人怕是同樣要死無葬身之地啊。」
龐文佑的手狠狠按著太師椅上的雕花扶手,按到咯吱咯吱響。
他道:「你派人,請示太后和明尚書。另外,秘密傳訊給朮赤,就說我要見他。」
就算要做什麼,也不當他私自去做什麼,而要得了京中太后的旨意和明尚書的命令,如此將來他才不會被人以刺殺肅王和謀逆之罪論罪,被人過河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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