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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珞聽了溫喜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竟然荒謬的想起了那位北黎教長老木術的那什麼所謂一試真心之藥-當初她不好拒絕木術長老的好意就收了那東西,還引得趙鋮黑了好幾天的臉,還是她察覺不對把那藥扔給了青葉讓她收了,然後又想方設法哄了哄他才算罷了。
以明珞看,那東西應該不過是個致幻之藥物,且不說試出來真心假意又能如何,最怕的就是趙鋮心志堅定,心神不能全部控制,若是藥物引他在意識清醒又不受控的情況下說些什麼話,想想後果都有些不好收拾,就算是真心,也讓人尷尬不適得很。
所以明珞怎麼可能會去用那麼個玩意。
她覺得有時候真心未必是最重要的,這東西又不是永遠一成不變的,反而品性和擔當應該更重要,就像她信趙鋮,其實倒也未必就信他待自己的真心就能天長地久,不過是信他說出來的話必會守諾兌現罷了。
不過此時溫喜這樣一本正經的跟明珞說了這麼一番懇切的話,明珞心底還是對她起了那麼一些歉意和莫名的同理心。
前世她憑著對肅王的一點盲目愛慕之心,滿心信著親人們對自己的愛嫁給了趙鋮而不得善終。她雖因不明溫喜的實際情況,不會去擅加判斷,但覺得把那一試真心之藥送她也未嘗不可。
溫喜並不是個強勢彪悍的女子,至少明珞目前是沒有發現。
若是溫喜拋棄了自己的身份和那人在西蕃改姓換名的生活,就是把自己的未來完全放在了那人或者也可以說是完全被景灝給捏在了手中,盲目的勇氣沒有相匹配的腦子和底氣去支撐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
而且明珞還想到了另一件事。
西蕃王很可能參與過當年先帝追殺趙鋮一事,以趙鋮的性子,若此事為真,很難說他將來會如何處理和西蕃王府的關係,溫喜這般去西蕃,不僅是她和她的夫君被捏在了西蕃王府的手裡,甚至可以說,和郡王府都是被西蕃王府給捏了個大把柄。
世事難料。
明珞心底嘆了口氣,喚了外面的青葉取了那試真心之藥進來。
她在溫喜有點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將那藥送給了她,也端了認真的表情道:「溫喜,這個藥產自北疆,據說可以測試人的真心和假意,我也沒用過,不知道靈驗不靈驗。不過,我是不會讓自己依賴於別人的真心而生存,有則幸,無則棄之,所以這東西對我來說並無用。但你卻說為了真心,就可以拋棄一切,這原本是好的,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辨別出真心還是假意......總之,這東西你拿去看看能否有用吧,希望你能一世平安順遂。」
溫喜接過明珞送給自己的東西一時有些呆怔,哪怕她心地善良,與世無爭,不會覺得明珞此番贈藥之舉是對她前面那番話的羞辱和嘲諷,至少也隱約明白,兩人真的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道不同不相與為謀。
溫喜嘆了口氣,沒再提景世子對你用情至深,並勸明珞替嫁西蕃的話。
***
明珞不想收下溫喜的那兩幅畫,不過溫喜道:「先後娘娘的這一副畫像,你留下的確不妥,銷毀又是對先後娘娘的不敬,我且拿走,但凌姑娘這一副,是景世子送與你的,我也退不回去了,你且留下吧。我收下你這藥物,你也收下這副畫,若不喜歡,燒了也就是了。」
都是膈應人的東西,但忍著膈應,還是可以用上一用的。
明珞想到前世凌妱的反覆糾纏,想到那個凌太妃便是凌妱引入肅王府的,便也就沒再拒絕,收下了。
前世的時候,凌大夫人帶著凌妱是在今年十月之後才入京的,那時她和趙鋮大婚後不久,正逢趙鋮不在京中,她們投奔王府,明珞問過府中的老嬤嬤,驗過她們的身份無誤之後,憐她們孤兒寡母,身世可憐,便收留了她們在王府的客院住下了。
然後,然後府中的舊人待凌家母女比待她還要恭敬認真些。
這一世她和趙鋮的婚期是在五月,看來她們是看著他們的婚期提前入京了,說不定就是踩著趙鋮去北地不在王府的時候過來投奔......明珞也不知為何會生出這麼一種感覺。
所以未免後面糾纏,她打算提前就把這件事情處理了。
***
翌日趙鋮過來看望明珞,看見桌上那副畫時就皺了皺眉。
明珞道:「這個是景世子托溫喜郡主送給我的。王爺,您認識這畫中的女子嗎?」
趙鋮十分厭惡景灝。
他道:「不認識。但若沒猜錯,應該是我舅父之女,她和我母后的容貌有三四分的相像。」
從他口中,原本六七分的相像成了只有三四分。這卻不是趙鋮故意掩飾,而是凌妱和凌皇后的氣質迥異,旁人注重皮相,而趙鋮看到的東西要更多一些,他心底就非常排斥凌妱像他母后一事,說三四分已經是客氣了。
明珞笑道:「溫喜跟我說,凌家當年出事,你便接了凌大夫人和凌姑娘去了西寧,和你一起青梅竹馬長大,原本你這王妃的位置,還應該是屬於她的。」
明珞看著他,雙眼亮晶晶的。
這些話是凌家那邊放出來的,原本趙鋮沒怎麼在意-這世上總有那麼些人總覺得有些東西該是他們的,或是他們可以左右的。
不過看來明珞是在意的。
趙鋮想到景灝,想到知道景灝在私下做些小動作對明珞還念念不忘時,自己對他的厭惡,突然有些理解了明珞的試探。
他道:「是凌家本家的人救了他們母女,我並未插過手。但此事我是知道的,至於王妃,以後這樣的話少說,別人跟你說,你直接斥回去或者定罪即可。」
明珞聽出,他對她別說什麼情意,連表兄妹的情分都應該沒有。
她越來越發現,自己的前世好像都是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弄得一團糟的。
她沮喪了片刻,但很快振作起來,道:「王爺,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你母族那邊的親人,聽說她們此刻正在入京的途中,我打聽過,官府雖然要將當年抄家所得的家財退還給凌姑娘,但凌家當年的房子卻早已經被賣了。我看不如就讓官府先將部分財物撥給凌家二房,讓他們二房幫忙置辦房產,也好過她們母女到京中連個住處也沒有。」
趙鋮對這個不感興趣,但對明珞跟他說這麼一番話的緣由更感興趣一些。明珞此時可不是一臉「看我多賢惠」的表情,而是明顯是處理掉什麼東西的表情。
她這個表情取悅了他。
他看著她,笑道:「嗯,這事你吩咐林福去辦即可。不過,阿珞,你是在擔心什麼?」
他的眼神有些幽深還有些熱,明珞最近對他的這個眼神都比較熟悉,想到他不知前世之事,只單看此事,必會覺得自己這飛醋吃得太遠,排除潛在情敵的手法也太過直接。
她這些日子都在訓練自己的厚臉皮,所以咬了咬牙,頂著他的目光頗有點破罐子破摔道:「王爺,我也不知道她們何時入京,但若是正好在我們去北地之時到了京中,屆時她們沒有住處,若是到了我們王府求收留,她們身份特殊,王府必定會留下她們。現在外面既已傳出凌姑娘和你青梅竹馬,本應為你王妃的流言,屆時若是再住到府中,怕是流言更甚。」
這未雨綢繆得也太過了些,明珞雖覺得就該這麼做,但還是有些臉紅。
趙鋮看著她有些羞澀和不自在的表情神態心情卻很好。
明珞只以為自己是在訓練自己的臉皮,和趙鋮說話越來越直接,卻不知道這正是趙鋮有意無意的縱容著,甚者引導著的後果,他自發現她的不安和心底對自己的不信任和抑鬱之後,就一直鼓勵著她這般和自己的相處方式,這樣她才會慢慢信任依賴自己,不會突然什麼時候就產生莫名其妙的逃避遁世之心。
他怕她窘迫,不再看她,而是將她背靠著自己拉入了懷中,吻了吻她的發頂,道:「嗯,你考慮的很周到。不僅是她們,無論是誰,我們不在府中之時,王府都不可住進人來,我會吩咐林福,若有人定要投奔,就先送去王府外面的客棧,等我們回去了再處理,這樣也避免刺客有機可乘。」
其實他在西寧的王府向來如此,但京城王府中有些舊人,其中還混雜著一些先帝賜過來的人,雖然他回來之後已經清理,但就是他父皇母后留下的舊人,經歷了這麼多年,也難說有無投靠他人,還有這些人處事的手法可並非是他在西寧時那般事事軍事化處理。難保不出問題。
他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幽香,低頭在她耳邊道:「阿珞,我們很快就要大婚,你可期待?」
明珞被他束縛在他懷中,腰前扣著他如鐵鉗般有些發燙的大手。大婚嗎,原本她也不是很期待的,因為肅王府的那些記憶實在不怎麼美好,可是剛剛她才發現,原來前世那樣複雜的局面很可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發現,原來她只要說出來,很多事情一開始就不是什麼事情,他也從未在意過令她那麼痛苦和糾結的事情。
只要她肯信他,願意在他的身邊。
她努力撥了撥他的手,在他懷中勉強掙扎著轉過身來,然後迎著他此時已經幽深到她平日總會不自覺要避開的目光抿著唇笑道:「嗯,一點點,只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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