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舊友

  軍統上海站最神秘的站長曾海峰落網的消息，瞬間傳遍了76號！

  76號的人員就像是看猩猩一樣，都從各自的辦公室湧出來看這個上海站的站長長什麼模樣。

  雖然他們看過照片，但是真人和照片到底是不同，論曾海峰的職位，已經是軍統在上海的最大人物。

  曾海峰的被捕，再加上影佐前段時間的成果，這就預示著軍統上海站的徹底覆滅。

  這次是真的覆滅，絕對不會有變故。

  這對76號來說，是大喜事一件。

  以後的工作肯定能輕鬆不少，找找中統找找紅黨就行了，軍統短時間內肯定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押去審訊室。」

  李力群的小舅子指揮行動人員把曾海峰押到地牢，然後自己去了李力群辦公室。

  李力群早就聽到了動靜，站在二樓門口觀看，等到小舅子跑上了樓，李力群才露出微笑誇獎：「乾的不錯，順利嗎？」

  「順利，誰能想得到法國人會賣他們的信息啊？這老小子當時躲在家裡正忙著發電報，我們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抓起來不用費什麼力氣，吶，這是搜來的電文。」

  李力群看了看電文，露出笑臉：「秘書長打電話過來專門來誇獎我們76號，我跟他說了是你發現的，把這個人情記在你頭上了。」

  「謝謝姐夫。」

  秘書長雖然換的勤快，但是只要人不死，在上海的權利就大的很，而現在曾海峰落網了，這份人情的價值就大大提高。

  小舅子美滋滋的笑，打趣道：「怎麼招呼？直接上手段，還是您用您那個什麼招降的招數，再談一談？」

  「關起來吧，這件事我還要先和藤田匯報下，讓他自己決定吧。」

  吩咐完，李力群進屋打給了周清和。

  周清和回復，「我待會過來。」

  「那我恭候。」

  「藤田怎麼說？」小舅子走了進來。

  「說待會過來。」

  小舅子聞言也在沙發上坐下：「姐夫，剛才下面的人跟我說，說是曾海峰都被抓了，晚上要不要慶祝慶祝，你覺得呢？」

  「事情都結束了麼？什麼時候就慶祝！」李力群板著臉呵斥了句，呵斥完想了想最近76號的人壓力確實大，於是鬆了口：「看情況吧，要是藤田不出什麼么蛾子，你就帶他們去吃吃飯，跳跳舞。」

  「得嘞。」小舅子笑的開心，「要我說啊，這藤田確實有兩把刷子，相比之下，影佐就差了點。」

  「嘴上沒把門的.不過你提醒我了，這件事還得跟影佐匯報下。」李力群說話間就拿起了電話撥打。

  「跟他說幹嘛？生了病到處亂跑，嚇死個人。」

  李力群給他個白眼自行體會：「現在影佐是被藤田壓了一頭，但說到底，影佐才是特務委員會的主任，是我們的頂頭上司！不跟他說，什麼時候藤田走了，你少不了吃影佐的瓜落。」

  說話間，電話接通了。

  李力群馬上就是一副笑臉：「影佐將軍，曾海峰落網了。」

  「你說什麼？曾海峰落網了？」電話里傳來影佐嚴肅的聲音。

  「是的，就在剛剛，人被帶進了我們76號。」

  「怎麼抓到的。」里影佐的聲音有些急促。

  李力群把周清和的動作說了一說。

  影佐頓時反問：「你是說法國人能放開他們的戶籍登記庫給你們76號查驗？這怎麼可能？他有沒有說怎麼做到的。」

  「沒說，這件事可能需要您自己去問藤田課長了，待會他會過來76號，您要過來麼？」

  「我馬上過來！」

  「那我等您。」

  李力群掛了電話自言自語：「我也好奇啊，藤田到底是怎麼搞定的法國人，要是有這門路，你說我們以後是不是也能用？」

  「哎。」小舅子眼睛亮了，「姐夫你還真別說，藤田的這個方法我們要是能搞到手，那以後整個上海，所有信息都對我們開放啊。」

  李力群微微一笑，打量著他道：「知道叫影佐來的好處了吧？藤田是不會告訴我們的，我們也沒法問。」

  小舅子讚美，「薑還是老的辣，您老謀深算！智慧超群！把藤田影佐算的死死的。」

  半個小時後，76號審訊室，李力群在前面帶路，周清和步入審訊室。

  一進門就看見曾海峰在挨打。

  這一鞭子抽抽的，皮開肉綻，血淋淋。

  他吩咐的，吶，現在這個曾海峰看見他的目光就飽含仇恨，充滿怒意，效果就非常好，絕不會有一絲可能露出那麼一抹解脫之色。

  「主任，藤田課長。」小的站起鞠躬。

  周清和擺了擺手，站在被吊起的曾海峰面前，笑意滿滿的打著招呼。

  「曾科長，好久不見。」

  曾海峰的目光有火，但硬挺著笑的出來，不過是嗤笑：「我該叫你周老弟，還是該叫你藤田課長？」

  「哈哈，我們是老相識了，你想叫什麼都可以。」周清和坐到主位上，姿態從容的說道：「我以前就知道你在上海，只不過淞滬會戰以後，我記得你暴露了，我還以為你回去了，想不到戴老闆居然還讓你留在上海，曾科長真是藝高人膽大，勇氣可嘉。」

  曾海峰嗤笑一聲：「多拍拍馬屁，我愛聽。」

  「哈哈哈哈。」周清和大笑，隨後笑容微微收斂，「何必呢？今時不同往日，在這裡開這種玩笑，會很痛的。」

  「你覺得我會怕嗎？」曾海峰眼神嘲弄：「老子3年前就暴露了，還敢留在上海，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你這種招數，對別人有用，但是對我起不到任何效果，撓痒痒呢？」

  曾海峰瞅了眼鞭子，那是輕蔑的很。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周清和面無表情的說：「打。」

  娘西撇，你來真的？！曾海峰在心裏面怒罵，都說了我不怕，給你個台階下了，你居然還打我，有必要麼？

  曾海峰到現在當然已經明白了周清和的苦肉計，但是不怕歸不怕，打在身上會痛啊，意思下不就得了，曾海峰心裡恨得牙痒痒。

  面上一副輕蔑的眼神，盯著周清和，十足的挑釁。

  周清和是不管的，有足夠高的地位差距，根本不在乎這種嘲諷，但曾海峰這眼神刺激到打手了，打手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有個性的人。

  加點佐料在鞭子上，狠狠的就是一鞭子抽了上去，盡顯狠辣本色！

  啪！

  曾海峰忍的辛苦，只有一次次的悶哼，硬挺著沒有叫出聲求饒。

  周清和就看著這一幕一個問題也不問，他不擔心曾海峰扛不住，雖然是同樣的被抓進76號，但這是信念的問題，只要曾海峰知道他在，就知道他自己死不了，現在周清和就是曾海峰的信念，所以周清和確定，曾海峰忍受力超強。

  打了一會，門開了，影佐來了。

  「他就是曾海峰？開口了麼？」影佐問了句。

  李力群都不惜的說藤田課長壓根一個問題都沒問，光顧著抽了。

  好歹是上海站的站長，哪怕被抓了，肚子裡肯定有秘密的。

  如果是他來操作這場審訊，那肯定還是得走禮遇的路子，哪能一點機會都不給。

  這曾海峰以前是不是得罪過藤田啊？

  「剛開始，藤田課長主持審訊事務，我就來觀摩觀摩。」李力群也算把局面說清楚了。

  鞭打聲不絕於耳。

  這種鞭打在76號內部只能算是稀鬆平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進門儀式，所以大家也沒什麼反應，一旁的影佐面無表情的看了十分鐘。

  憋不住了。

  他對審訊不感興趣，他就不是來看什麼鞭打遊戲的。

  「藤田，法租界怎麼會同意你進去翻他們的戶籍本？」

  「我去找法國總領事喝了杯下午茶，然後他就同意了。」周清和斜眼看影佐，給了他個玩味的微笑，還挑了下眉頭。

  「法國人什麼時候缺你這一杯茶了？」

  影佐見周清和這副樣子是有火。

  隨著曾海峰的被捕，他知道這次他和藤田之爭已經落下了帷幕，他輸的很慘，簡直是一敗塗地。

  論抓軍統，他雖然也抓了軍統，但是只是一個曾海峰，藤田的籌碼就可以比他加起來抓的所有人分量都多。

  而在大本營，隨著曾海峰的落網，軍統上海站勢必宣告破產，藤田立功已經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實，而他因為在最後階段並沒有立下什麼功勞，不受責罰，還得是軍部看在上海之亂被藤田平息的份上。

  簡單來說，還是藤田救了他一回。

  不甘心是真的，他想在關鍵時刻動手，但是藤田的動作太快，抓捕曾海峰這一步，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動手的機會。

  哪怕現在，曾海峰就是死在了地牢里，也已經木已成舟。

  但他就是不明白，法蘭西帝國怎麼就肯把自己的戶籍庫打開給藤田和清看？

  這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如果能翻看法蘭西的戶口本，這裡哪個人會抓不住曾海峰？誰都可以。

  可以輸，但是念頭必須通達，死也要死個明白。

  他壓抑著怒氣：「算我請教你，可以吧？」

  「哎，態度要好點，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周清和這才語氣正常了些，扭回頭看著鞭打的曾海峰說：「影佐君，平時看報紙嗎？」

  「當然看怎麼了。」

  「那聽收音機嗎？」

  「偶爾。」

  「多久沒聽國際新聞了？」

  「你到底想問什麼？」

  周清和淡笑道：「如果你有關注國際局勢，就應該知道，德國在歐洲戰場橫掃英法聯軍，兩天時間拿下了法國著名的要塞色當，開戰第三天就度過了馬斯河，現在德國軍隊在法國境內如入無人之境。

  而也就是在今天下午，歐洲西線僅開戰40天，法國已經被德國全面擊潰，300萬軍隊灰飛煙滅。

  這個點，估計德國軍隊已經在巴黎開香檳慶祝了。」

  「怎麼可能？！」影佐猛然震驚：「你說的是真的？那可是300萬軍隊，德國怎麼可能這麼快解決？」

  40天300萬！

  影佐確實有關注國際局勢，但得承認，他這段時間的精力一直放在上海，一直放在如何對付軍統，如何防備藤田和清，確實對國際局勢沒有掌握一線動態。

  這不是他的錯，他本就是負責中國事務的特務委員會主任，國際局勢不是他的強項。

  但是聽聞周清和這麼說，300萬軍隊居然只用了40天就被消滅，這他怎麼也不敢信。

  這可是法蘭西，一戰的大贏家！

  「300萬軍隊啊，就這麼沒了？」

  震驚的不止是影佐，還有旁邊的李力群和他小舅子。

  法國在中國人民的心中那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國家，哪怕日本人在淞滬會戰的時候入侵過租界，但也就是英租界，完全不敢動法租界。

  法國能在上海擁有這麼大塊的租界，就足以見證他的威懾力之強大，但現在法國居然要敗了，聽著都感覺魔幻。

  「神奇吧？我聽了都感覺神奇。」

  周清和笑了笑：「畢竟是300萬人，德國想要把他們全部殺光也不現實。

  所以並不是德軍直接打敗了法國，而是法國在還擁有大批完整戰鬥力的時候，軍隊果斷選擇了投降。

  我知道你們好奇，能打為什麼要投降呢？

  理由也很簡單，法國內部也在進行紅色風暴，並且趨勢蔓延的越來越大。

  執政的資本主義，考慮到強行打下去，無非就是多損失一些利益，哪怕成功打退德國，那最多也就是個慘勝。

  而他們那個時候的實力，就有了被紅色團體顛覆的可能。

  所以在這個時候，當希特勒向他們發出了橄欖枝，只要法國政府宣布投降，執政者的利益不受損失，他們的資產會得到全部保護。

  於是他們就選擇了投降。」

  「就這麼賣了？」小舅子聽的不敢置信，那一臉的魔幻神情：「幾百萬軍隊在手，就投降了？法國人腦子是有病麼？！」

  李力群也聽懵了，在那喃喃自語著什麼。

  但是影佐卻有點相信，一是藤田和清沒有理由騙他，二是德國確實強，三是上層的骯髒人物選擇保全自己的利益，做出這樣的舉措完全有可能，不止法國，有時候哪國都一樣，他們不也對自己的士兵下毒麼？

  但他還是不理解，這跟今天的行動有什麼關係？

  「你好像還沒說完？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嗯哼。」周清和點了下頭：「說完了法蘭西的事情，那就該說德國的事情了。

  你最近應該不關心國內的軍務或者是離開了中樞太久，消息不敏感，眼光只放在中國了吧？

  就在不久前，我們派出了使團去往德國，和德國洽談結成軍事聯盟同進退協議。

  這個協議洽談進展順利，現在只差簽字階段了。

  而在不久的將來，歐洲戰場歸德國所有，亞洲戰場被我們日本統治，德國需要我們牽制英美在亞洲的勢力，而我們需要德國橫掃歐洲戰場，然後兵鋒所向，劍指蘇俄，讓我們能騰出手來，收拾英美在東亞的各個屬地。

  就是在這樣的關係下。我請德國領事館的人幫了我個忙。

  也不算什麼大忙，就是請德國領事和我一起去了趟法國領事館，對著法國領事說了一番話。」

  「什麼話？」

  「一是保證他們的家人在法國依舊會生活的很愉快，二是德國如果在法國徵兵，他們的父親兒子不在此列。」

  周清和說完笑了笑，「查個戶籍而已，芝麻綠豆的事情，國家都要沒了，影佐君，如果換做你是法國總領事，你答不答應？」

  影佐走了，他徹底明白了。

  很甘心，沒有一點不甘心。

  他真覺得自己輸的不冤。

  如果說藤田和清想出的種痘計劃是出於鈔能力，只要有人有這個錢都可以用的出來這個方法，這還會令人覺得一般，他有錢他也可以。

  但是藤田和清現在抓曾海峰的這步棋，他自問，絕對想不到。

  國際局勢就擺在這裡，所有人都能享有，起碼這些信息他只要想就可以獲取到，而他在軍部的助力也可以獲取到，但事實就是他們都沒有抓住機會。

  而藤田和清在被他們搞到漢口去，然後再被調往上海來，就這種忙碌混亂的情況下，人家還關注到了這一點，在媒體還沒大肆報導的窗口期拿下了一無所知的曾海峰。

  影佐無話可說，輸得心服口服。

  小舅子和李力群仿佛聽了一出大戲，周清和跟他們解釋的這些國際局勢，真的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抓捕居然還能這麼玩？

  「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法國人的地盤？」小舅子來了興趣。

  周清和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只要德國總領事賣你面子。」

  小舅子摸了摸鼻子，不尷不尬的一笑，不說了，白高興了。

  誰來救救我啊？

  曾海峰都快哭了。對面聊天不知道聊了多久，感覺過了半個世紀，他這裡還挨著打呢！

  周清和你個那個喪心病狂的王八蛋！

  「額！」曾海峰故意把壓抑的聲音叫慘了一點。

  不太大，但確實能引起周清和的注意。

  周清和聽到了，抬了下手。

  李力群馬上讓人停下了動作。

  周清和看著喘粗氣的曾海峰說道：「曾站長，這一頓鞭子呢，是還你當時對我的殺意，淞滬會戰時期，我在虹口負責醫療，遭遇了你們軍統破壞小隊的多次暗殺，那時候你是站長吧？

  立場不同我能理解，但是現在你落到我手裡，你是不是也得讓我出出氣？那幾次真的很危險。」

  李力群這就懂了，這打死都活該啊。

  周清和站了起來，「李主任，跟我出來一趟。」

  門口，周清和對李力群吩咐：「曾海峰是重慶戴老闆的嫡系，他肚子裡的秘密應該不少，他本身能力也不錯，對於我們未來穩定上海的局勢有大用，我聽說你的勸降能力不錯，萬里浪就是例子，別讓我失望。」

  李力群趕緊點頭：「屬下一定盡力。」

  把事情交給李力群，給他個立功的機會，方向周清和還是要掌握。

  「這次種痘計劃花費挺多，大本營那裡的帳我要平掉，曾海峰肚子裡的軍統嘍囉我不關心，你先把他掌握的軍統上海站財產弄出來，我要全部賣掉。」

  「是。」

  「速度要快，影佐這次結果不會太好，上海是誰的上海，李主任，你要心裡有數，別讓我再點你一次。」

  「明白，76號上下一定以您為馬首是瞻。」李力群狠狠躬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