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攤牌

  第305章 攤牌

  這覺是沒法睡了!

  周清和放下電話換回衣服,前往憲兵司令部。

  三浦二郎比他到的還快,會議室里,三浦二郎壓抑著怒氣,雙眼通紅的坐在主位上,而身邊則是各部門的主官,東條明夫也在,此刻,老實的很,坐姿正常,一點都不囂張。

  周清和走進去,坐在末尾,也沒說話。

  有些人,有些事,做的膽子之大簡直離譜,飛機上的別人也就算了,一個參謀長在飛機上,這都敢對飛機下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而且同為同事一起共識,在場這些人,可以說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所有人靜靜的等著,等了兩個小時,海軍的消息終於傳來。

  全部殉難,包括飛行員無一生還。

  砰!三浦二郎的大手拍在桌子上,怒目圓睜!

  「東條隊長。」

  東條明夫沒想到三浦二郎居然第一個叫的人是他,遲疑了下站了起來。

  「去梅機關,抓捕影佐禎昭!」

  「啊?不合適吧?司令官。」東條明夫嚇的一大跳:「影佐將軍是對華特務委員會主任,而且本身就是將官,我這怎麼抓呀?」

  「沒抓過人是吧?」

  三浦二郎眼睛瞪大,目光威脅:「參謀長慘死,電訊室長殉難,我讓你抓個人,為難你了?是不是要我教你怎麼抓!」

  東條明夫麵皮抽搐,迎著這麼多人的目光選擇頓首:「嗨!馬上出發!」

  走了兩步又回頭苦笑:「可人家要是不來呢?」

  「不來就是拒捕,你這憲兵隊長怎麼當的。」周清和平淡開口。

  「你說的,那我開槍了。」東條明夫挑釁,說這話真打死人那是要擔責任的。

  周清和:「對,我說的,影佐將軍要是畏罪自殺,你可以提前擊斃。」

  「.」東條明夫選擇走人。

  東條一走,三浦二郎繼續安排,「副官,聯絡總部,匯報事情,接遇難者家屬到上海處理葬禮事宜。」

  副官應聲點頭離開。

  「九代,你去和海軍協調,親自調查整件事情。」

  「嗨。」

  梅機關,影佐悠閒的吹著茶麵,全然沒有了早上的衝動和暴怒。

  手下匯報:「機關長,東條隊長來了,說是奉了司令官的命令,請您去憲兵司令部說話。」

  「請?」影佐聽了呵笑喝茶:「你信不信,東條絕對改詞了,我現在三浦二郎氣的恨不得殺了我。」

  手下淡笑低頭不語。

  「行,那就去會會他,也有陣子沒見藤田和清了,甚是想念。」

  影佐起身,大跨步向前,走到樓下看見東條明夫就打趣:「是不是來抓我的?要不要綁起來?」

  東條明夫給了他個白眼,氣道:「影佐將軍,飛機爆炸伱也敢弄的出來,別說我沒提醒你,弄死個參謀長,憲兵司令部的氣氛很不對,我是來抓你的,別讓我難做。」

  「不難做,走走走。」影佐邊走邊一把摟過東條明夫的肩膀,笑道:「明夫啊,都是當隊長的人,話不能亂說,明明是飛機失事,這是意外?跟我有什麼關係,對吧?」

  房間內的人一個個減少,最後就剩下三浦二郎和周清和。

  三浦二郎累的長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看著房頂說,「看樣子影佐是打算繼續下去了。」

  周清和嗯了一聲,「事情到這一步,如果我是影佐,我就會繼續,繼續招人,繼續攪動上海,而司令官你就是最終祭品。」

  三浦二郎沉默一瞬,猛的抬頭,一拳敲在桌子上,「如果我們在軍部強行告他一狀,有沒有勝算?」

  周清和思索了下搖頭:「證人已經死人,不出意外證據也已經沒了,飛機失事,要麼飛機被人做了手腳,要麼飛行員有問題,既然做了,那影佐就會考慮到消滅這些東西,而沒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就算去軍部告一狀,那也不可能拉得下一個實權少將,影佐背後也是有人的。」

  「電文我們的電訊室還有一份備份。」

  「沒有密碼本,廢紙一張。」

  「我們有密碼本?」

  「偷來的,竊取機密,一旦梅機關有情報泄露,所有髒水都會潑我們身上,我們的罪責更大。」

  「那就全天候盯著他!」三浦二郎來氣了,喝到:「我是憲兵司令,他影佐禎昭在上海還想反了天?從今天起,梅機關所有人上街就要搜身,回家還要檢查,限電他們家必限,分區斷電,他們家必斷,就算去舞廳跳舞,我都派人查他幾遍,我要全虹口的舞廳沒一家敢留他們,我看他日子好不好過,想我死,他也別想好過!」

  「這倒是個好主意。」周清和點頭,多少製造點麻煩,膈應下人出出氣也是好的。

  心情波動,就容易犯錯,反正撕破了臉,那就只能繼續撕了。

  「報告!影佐將軍到訪。」門外傳來匯報聲。

  「哼。」三浦二郎冷哼一聲。

  門外影佐一臉嚴肅的入內,「三浦君,我聽說你們有一架飛機失事了,情況怎麼樣,嚴重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三浦二郎坐在椅子上身都沒起,眼神冷冽道:「拜你所賜,全部殉國。」

  「那可太令人痛心了。」影佐微微一笑:「不知道三浦君找我過來有什麼事?」

  三浦二郎:「謀殺帝國現役軍人,製造空難,你膽子太大了。」

  「三浦君,注意你的言辭,你這是誹謗帝國軍官!」影佐眉頭一挑,低下頭看桌子,然後仔細掃視房間。

  「找什麼?」三浦二郎還是耿直。

  「我怕三浦君你給我下套,找錄音機呢。」影佐直言不諱。

  三浦二郎氣笑了,直接就是搖頭表達不屑,話都懶得說。

  影佐找完發現沒有,笑了:「哦,對了,三浦君一般不會用這樣的手段,主要還是擔心藤田君聰明絕頂,不出手則已,一鳴驚人,對吧,藤田君。」

  影佐說著話,笑眯眯的看向藤田和清。

  周清和點點頭:「小心是應該的,這一局是你贏了,恭喜啊,影佐將軍。」

  「哈哈哈,不要這麼說。」影佐拉過椅子隨意的坐在周清和對面,「走到這一步,我也無可奈何,擔著極大的風險做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料很多,藤田課長能力斐然,讓人欽佩。」

  「欽佩的想殺了我?」

  「哈哈哈,亂說,我怎麼敢對藤田課長你下手。」

  「這說不準,萬一我突然想回國,一起坐在飛機上呢?那不就一起死了?」

  「不會的,藤田君你在上海還有個任務沒有完成,怎麼會中途離開呢,再說了機場有我的人,那架飛機上上了幾個人我很清楚,你要是在飛機上

  我真不會動手。」影佐篤定的點頭。

  周清和想了想點頭微笑:「好,我信你,不過,影佐將軍,事情到了這一步,你想要做什麼我其實很清楚,上海混亂憲兵司令部主責,導致混亂的原因是軍統造成,你們特務委員會也難辭其咎。

  國家經濟正處於危難之際,軍費捉襟見肘,你在上海大肆屠戮商人,造成社會動盪,收入下滑,你覺得值得麼?而最後你又怎麼收場?

  你為有些人出面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贏的代價,是你自己,你是否真的心甘情願?」

  影佐毫不猶豫,淡然的笑著:「藤田君,感謝你的關心,但你既然說了我是為別人出面,那你就應該知道,這場戰爭的開始不是我能決定,同樣結不結束也不是我說了算。」

  「這話從一個帝國的實權將軍嘴裡說出,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可是在這屋裡笑的人是我。」

  「這話說的有道理。」周清和點了點頭,朝著三浦二郎的方向一撇頭:「你這局的目標是三浦二郎將軍,對你即將斬獲的戰果,要不要說幾句?」

  影佐挑眉,看了眼三浦二郎,迎上他那黑著臉死魚一般的眼神,一時語噎。

  本來沒什麼,見面都能談笑風生,但這畢竟還沒最終落幕,突然被挑破窗戶紙,這見面還真有些尷尬。

  「呵,呵呵,三浦君,其實你在上海我挺愉快,你就負責看看跳舞,沒多大的爭鬥心,對你這樣的人我挺喜歡,但是很遺憾,上海是個港口,你在這個位置,就註定了要承受風暴,不是我針對你,而是你,選擇了來上海。」

  「以後的日子小心點。」三浦二郎威脅。

  影佐輕笑一聲:「既然聊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告辭了,三浦君,珍惜最後的上海時光,上海的藝伎確實不錯,而國內目前的經濟不景氣,我聽說質量上實在是差了很多。

  而藤田君你.」

  影佐頓了頓,飽含意味的笑道:「珍重。」

  腳步聲漸遠,房間裡又只剩下了三浦二郎和周清和兩人。

  這算是自己請敵人來給自己耀武揚威的上一課,感受頗深。

  成果斐然。

  三浦二郎被羞辱了一頓,反而提振了士氣,皺著眉頭思索道:「影佐擺明了會繼續招人,而他的行動隊員會用新的密碼本,行動更加隱秘,我們從這一點上是不是沒有突破口了?」

  一旦上海亂象持續,他在大本營被攻訐,調任的可能性極大,現在是非常有緊迫感的。

  但有一點,最壞的結果已經出來了,現在是努力,就會上升。

  周清和手指敲擊桌面,思索著沒有回答。

  相比於三浦二郎會不會輸了調任,他現在更在意於影佐話語裡的態度。

  今天請人來炫耀,那不是白請的。

  周清和開口說道:「我剛才問影佐想不想殺了我,如果我上了飛機,是不是會殺了我,影佐說不會。」

  三浦二郎皺眉沒聽懂這話想表達什麼意思,「對,怎麼了?」

  「您覺得影佐想不想殺我?」周清和好奇的問道。

  三浦二郎哧的一聲:「整件事情其實沒有任何一點是直接針對你,他當然不想殺你,理論上你都可以不來上海,你隨時回去都行,他幹嘛殺你?」

  殺別人和殺藤田和清完全不一樣,死幾個所謂的證人,死一個參謀長,告上軍部,無非就是兩幫人打口水仗,說白了,給一個實權將軍定罪,總得有一項板上釘釘的證據。

  但是藤田和清死了就不一樣,一個本部的課長,天皇的御醫,眼前的紅人,還是國民醫生,全世界有名,這樣的人死了,上海所有人都得面對天皇的怒火。

  不需要任何證據,上海的主官有一個算一個,撤職查辦都是輕的。

  如果還傳聞有和藤田和清內鬥的蛛絲馬跡,那這個人不死都得掉層皮。

  影佐怎麼敢殺呢,尤其是影佐自己此刻就呆在上海,本身就負責情報,人不明不白死了,他的權責範圍根本避無可避。

  「是啊,影佐不想殺我,不敢殺我,哪怕人被送到總部,把他的前途全部斷送,他都不敢殺我,我就當他是不敢.可是,我問他第二個問題,上海動亂,特務委員會有直接的責任,而在現在這個經濟萎靡的關鍵時刻,大肆殺戮上海商人,他就不怕出事麼?怎麼收場?

  他風輕雲淡,沒有絲毫恐懼。」

  周清和敲了敲桌子,看著三浦二郎說道:「但是您別忘了,這盤棋,下到最後,是把您這個將給吃掉,那是給他背後的人吃的,與他何干?

  上海一些青幫的好處,抵得過他因為上海亂戰需要背負的罪責麼?這一步怎麼解?」

  三浦二郎猛然怔住,藤田和清說的沒錯,影佐不是個蠢貨,就算計算背後財團的利益,他自身的利益也應該會計算,也必須會計算。

  上海憲兵司令的位置盯的人多,影佐他自己那位置盯的人同樣不少,他又不是財團的親兒子,憑什麼這麼賣力給他們付出,而自己沒有好處?

  一個青幫,那是絕對的虧本買賣!

  「你是說影佐還有其他收穫?」三浦二郎身體前傾。

  周清和敲了敲桌子,吐口,「軍統。」

  周清和原本只是一種懷疑的猜測,但是現在根據影佐的行為和態度判斷,影佐手裡一定握有找到軍統的辦法,而且是有絕對能找到的自信!

  梅機關。

  影佐是哼著小曲回來的,顯然心情不錯。

  還是那句話,這就是一輛全速前進的列車,剎車壞了,車上的人和路上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讓它停下來。

  而這次的事件其實就是發生在列車上的一個小插曲,有人剛好帶了一個炸彈,打算炸毀車頭,讓車輛失去動力,辦法是可行的,甚至很有成功的可能。

  可惜,炸彈泡水了。

  那就一切沒變,所以現在只要繼續執行計劃,這輛列車就能朝著目的地繼續前進。

  手下笑著詢問:「機關長今天看起來紅光滿面。」

  「是麼?」影佐挑眉笑,隨後自顧自的點頭:「人逢喜事精神爽,當你的對手知道你幹什麼事,想要阻止,偏偏又無能為力的那種感覺,你知道麼,特別讓人心情舒暢。」

  手下頗為機敏,「藤田課長敗北了?」

  「哈哈哈,算不上。」

  影佐擺擺手,嘆笑一口氣:「藤田和清算是絕頂的聰明人了,通過我們的行動居然這麼快就能找出我們的真實目的,還能抓獲那一幫行動的特工,這種能力,確實讓人佩服,看他吃癟,我特別爽,哈哈哈哈。」

  「藤田課長確實聰明,不過比不上機關長您的萬分之一。」手下恭敬送上馬屁。

  「拍馬屁也要注意點分寸。」影佐突然變臉,頗為嚴肅:「如果藤田和清的智慧只有我的萬分之一,那早上我的狼狽是腦子被狗啃了,缺了一塊是麼?他一次出手,就讓我們差點滿盤皆輸!

  詆毀對手不會讓你變的更強大,只有尊敬對手,重視對手,你才能保持時刻的清醒!」

  手下隆重點頭認錯,「嗨。」

  「當然了,偶爾的當面炫耀也是戰略的一部分,能夠打擊對手的信心,這是可以的。」影佐微笑。

  「嗨。」

  「新一批行動隊員什麼時候到?」

  「已經出發了,明天早上就到。」

  影佐點頭,接下來會有頻繁的行動,要防止藤田和清的反撲,按道理計劃是不會再有問題。

  但是藤田和清在上海的根基很深,當過憲兵隊長,和眾多商人有聯繫,當過領事館的武官,和各個國家的上海領事館都有良好的關係,還有一個他實際掌握的玫瑰商行,都已經成為上海的龐然大物了,這賺的錢羨煞旁人吶。

  很難說什麼時候就會給他一次出其不意的襲擊,小心一點永遠不會錯。

  「啟動備選方案,發報竹機關,讓藤田和清離開上海。」

  「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