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清洗
現任陸相叫彥俊六,級別是大將。♡👽 ➅➈𝐒Ħ𝔲Ⓧ.ᑕ𝓸ᗰ 🍬🍬
在擔任裕仁的侍衛長之前,前一個職位是侵華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官,武漢會戰就是他指揮的。
像東條英雞這些人物處於崛起階段,時不時被人打壓,還要依附於某些勢力,這個人就完全不同。
一門雙大將,他哥哥30年代就是大將,妥妥的將門世家。
陸軍裡面的巨擘家族。
周清和給裕仁看病的時候問過裕仁,為什麼選彥俊六當陸相。
裕仁告訴他,「武漢攻略戰之前,軍部的所有人都覺得要跟中國軍隊在武漢決戰。
十份交給我的意見書,有十份說此戰非打不可。
彥俊六當時從中國戰場特意派人來告訴朕,武漢會戰不該打,中國大陸的戰爭已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再進一步深入,日本將很危險。
軍隊深陷中國戰場,國內物資緊缺,現在回頭看,當時軍部坐鎮的那一幫人,是不是一幫目光短淺的蠢貨?
簡直是蠢得無可救藥!
如果當時不打武漢攻略戰,國內情況遠不會這麼糟糕,我們就地消化占領區的資源,情況是不是會比現在好一萬倍?」
「確實如此。」周清和點頭深表贊同。
別一口一個蠢貨,人家來告訴你,你不也沒聽?
不過裕仁這麼說,那周清和就明白裕仁為什麼覺得彥俊六誠實可靠了。
這就叫馬後炮的爸爸,馬前炮。
這招他也用過,在上海混亂之前,不過區別是有的,周清和是幕後操控結果必勝,人家是真預判到了結果,戰略眼光確實很好。
文官多主戰,武將多主和,其實軍部當時就是這麼個模式,只不過坐鎮陸軍省的都是一幫文官而已。
而裕仁選他當陸相,應該也有派系不同的意思,華中派遣軍,關東軍,大家利益不同,裕仁也需要另一個聲音來平衡軍部。
接了反貪的任務,周清和去陸軍省找彥俊六。
「報告!藤田和清報到!」門口,周清和立正頓首。
「進來。」
彥俊六的長相跟想像中的完全不同,60歲,乾瘦乾瘦,乍一看,周清和還以為這人吸了毒。
軍隊禁毒,彥俊六不可能吸毒,要不然絕對會被對手搞下去,那就只可能是有什麼大病了。
周清和簡單判斷完入內。
彥俊六看見周清和略出和善的笑容:「一表人才,我在任侍衛長的時候沒少聽你的事情,其實我在中國戰場期間就聽過你的事跡,優名有你這樣的兒子,也算是虎父無犬子。」
「閣下認識家父?」周清和又能開始攀交情。
「嗯,請坐。」
彥俊六揚了下手,靠在椅子上說:「我當時任炮兵團長,優名是執掌軍法的憲兵隊長,我有個手下犯了點錯,被憲兵隊抓了,人家的家人來求我,我就去找優名,讓他放人家一馬,結果優名寸步不讓,當眾給那人來了頓鞭刑。」
周清和微微訝異的輕啊一聲,尷尬不失禮貌的微微笑笑,他媽的是仇人是吧?
彥俊六看周清和這表情,哈哈一笑,擺手道:「別緊張,都是過去的事,何況優名做的本來就對,我挺欣賞他的,只是可惜,天妒英才.」
年紀大了,總是容易緬懷過去,尤其是對已經死的人。
感慨完,彥俊六神情一肅:「好了,說回正事,既然天皇陛下有令,那我們就做好此事,你應該是從陛下那裡剛回來吧?對於肅貪這件事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陛下有沒有指示?」
「罪不可恕,這就是天皇陛下的原話。」
「唔明白了。」彥俊六擰著眉頭眼有精光,思索了下說道:
「以前軍隊裡一直有一種腳氣病,導致腿腳潰爛,死了不少士兵,軍醫局的上上一任局長叫森鷗外,他研發了一種叫做『木餾油丸』的藥品,說是能治腳氣病。
推行了幾年,花了大量的錢,生產了六億粒,結果一點用都沒用。
對俄戰爭期間,光死在腳氣病上的士兵就有兩萬多人,得了腳氣病的有二十多萬。
我當時就覺得軍醫局這幫人斂財已經到了一種無恥的地步,早就該被徹底清理一遍!」
所以說,還是吃的太好,天天吃精米,維生素B1缺乏,你不得腳氣誰得腳氣?
這件事周清和看軍醫局資料的時候看見過,畢竟是前任局長的光輝戰績。
當時海軍腳氣病發病率不高,就陸軍高,而且是上層不高下層高,高達全軍三成的發病率,兩者一對比,查一查估計是飲食的問題。
因為軍官吃的好,每頓搭配豐富,下面的士兵就窮一點,頓頓大米飯,沒有菜,本來發的飲食補貼可以用來買菜,但是都寄回家了,所以光吃大米飯,飲食單一,這就是腳氣病的由來。
海軍提出建議,改善飲食結構來解決問題。
但是陸軍軍醫局局長怎麼能聽海軍的話?
而且士兵愛吃大米飯,你讓他們啃乾糧,這當兵的好處呢?這兵不白當了?
必須大力生產木餾油丸,這是很具浪漫主義氣息的偉大發明。
因為這傢伙是個詩人,著作《舞女》,確實非常具有浪漫主義氣息。
以一己之力坑死了兩萬多個日本士兵,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抗日奇俠了。
只可惜人已經掛了,要不然周清和高低買一本著作,就當支援他的行動經費了。
嗯?對俄戰爭?周清和思緒一閃,彥俊六早年間是有去蘇俄作戰的經驗。
「您當年是在蘇俄戰場上麼?」
彥俊六點頭,「我當時看著那些在潰爛中死亡的士兵,伱知道我心裡什麼感受麼?無能為力!」
啊,新仇加舊恨,原來如此。
彥俊六捂了下胸口咳嗽了聲,深吸一口氣道:「如果當年少死一些人,也許我就不會被子彈打中,軍醫局的罪孽,實在是太深。」
「您什麼傷」周清和遲疑著看向彥俊六的胸。
彥俊六扯了下衣領,胸前肺部位置,那裡是一個閉合的子彈眼傷疤。
「那一槍,讓我少了一個肺。」
嗷,那就難怪看起來跟吸了毒似的不是,浪漫詩人是老死的麼?不會是你做掉的吧?
周清和心裡暗自揣測,表面上說著:「那要注意休息,多呆在環境好的地方,多呼吸新鮮空氣。」
陳年舊傷,十幾年了,沒有出手的機會。
不過話不能說死。
「其實我最近在想,人的肺能不能移植,如果有進展的話,到時候我幫您換一個。」
「哦?肺也能移植麼?」彥俊六眼睛一亮,誰不希望身體好呢?
「還是一個設想,您知道我前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天皇的脊椎,對肺的研究只是草草看過,我抽個時間重點研究一下。」
隨手拋甜頭,聊勝於無。
「好。」
彥俊六笑笑,也就是個希望,就算成功也要等很久,所以略過話題繼續正事:
「那就開始吧,既然天皇讓我指定組長,那就讓會計局的局長擔任組長。」
彥俊六一個電話把人叫來。
「你是副組長,你們就放手去做,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嗨。」
彥俊六的話說的很明白了,他對軍醫局是有仇的,讓周清和往死里整。
周清和和會計局局長點齊人馬,帶兵氣勢洶洶的進入軍醫局。
軍醫局內辦公的人立馬被這架勢嚇到,結合這兩天外界報紙的發酵,很多人預感到了什麼。
而小泉九彥這個時候就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表情相當淡定。
消息發酵到現在有一天時間了,該打的招呼都打過了,而且查能查出什麼?
「讓他們查。」
軍醫局從上到下,從部附到倉庫管理員全是他的人,每一個人都在軍醫局這口鍋里吃著飯,誰會張嘴說不該說的話?
而且說了又怎麼樣,現在是戰時,本來管理就可能出現一點紕漏,而貪污是個人的事情,說了就是真的麼?就算是真的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要是隨便查就能查出問題,他這幾十年就白幹了。
瞥向周清和的冷笑內涵只有一句話,年輕。
問話的問話,查帳的查帳,辦公室的人發現局長一點都不擔心,那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大家一起吃肉,那肯定是一問三不知,不清楚,我查一下,要等等,你過兩天再來問我。
反正不能說不配合,但是確實就是耗著。
而在第二天,調查組的人想要找人都找不到了,一問就是業務繁忙,全都去各地倉庫和藥廠的生產車間走訪調查去了。
現在是戰時,前線需求藥品物資緊張,時間非常緊急,就算是軍部的調查也不能耽誤他們幹活,要不然前線缺醫少藥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人都找不到了,調查明顯陷入困境,而且可以預測,真要是強留著辦公室的人,到時候前線軍隊一定給你搞出點不大不小的事情來。
一來二去調查的事情黃了,可能還要被軍隊的前線大佬問責。
一個專業把控的部門,利益集團堪稱鐵桶一般牢固,都是受益者,其實事情很難做。
「真要是好做,他早就被人搞下台了。」
安田莊園裡,安田健一笑著調侃這調查行動,前奏行動只不過給軍醫局內小泉九彥的人一個錯覺,他們的部長罩得住。
心理預期拔高了,等到下降的時候,那就特別打擊人心。
會慌的。
隨後看了看手錶說道:「快了,人應該快到了。」
周清和也就喝著茶等待,既然要查,當然想好了對方要反抗,解決醫務局鐵桶一塊的問題也不算難,辦到一件事就行,調虎離山。
今天茶話會的主題,慶祝小泉九彥高升。
調職都不容易,一個軍醫中將,又不是陸軍中將,隨便找個軍隊異地調動就換了。
軍醫中將連個調職更換的地方都沒有,為此周清和都費了一番腦子,除了局長位置能容納一個軍醫中將,就剩下軍醫學校校長能勉強放個中將軍銜了。
可是去學校是貶職,人家為軍隊付出了一輩子,全是功勞,好端端的就貶職了,憑什麼?
所以還得給他找個好去處,周清和一向貼心。
沒過一會,近衛文磨和一個中老年人走了進來。
「沒來晚吧?」
「沒有,近衛君,田下君,請。」安田健一揚手示意坐下,互相介紹一番。
中老年人,現任厚生省大臣,田下勝信。
厚生省掌權全國的醫療,藥品,食品安全,厚生大臣也是內閣的必須人物之一,只是在戰時的存在感上,沒有其他幾個對外的大臣來的重要。
但不代表人家沒權力,那可管著整個日本的醫療。
接下來就是利益交換環節,厚生大臣急病重病,急需接班人處置厚生省事宜,向天皇告假,並推薦人選,小泉九彥。
從管軍隊的醫療到管全國的醫療,妥妥的高升。
第二天,調令下達醫務局,小泉九彥的表情就很精彩了。
內閣辦事的人一邊說著慶賀小泉九彥高升的話,一邊怎麼瞅著小泉九彥的表情有點不大對勁呢
臉怎麼黑下來了?僵硬的很。
不是,升大臣啊,這確實是高升啊。
內閣辦事的人都覺得有些看不懂這個世道了,心裡嘀咕著看不懂。
周清和這個時候就出來看笑話了,不是,是恭喜。
「恭喜部長高升,雖然暫時是副的,沒有轉正,但這不是為了過渡交接麼?
你等一等,等一等就正了。」
小泉九彥嘴巴緊閉,黑著臉看著周清和,面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他都沒想到藤田和清居然力量大到能左右一個大臣的位置。
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怎麼想都覺得荒謬。
放沒出這事以前,讓他去當厚生大臣,他一百個願意。
離開又不代表不能控制,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等於全日本的醫療話語權都在他手裡。
但是現在,他只要一離開就知道軍醫局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不在軍醫局,誰擋得住藤田和清?
「來啊,鼓掌,恭喜部長高升。」周清和對著辦公室里的職員吆喝一聲,笑著帶頭鼓掌。
啪啪啪,還真有傻子笑著鼓掌大聲吆喝:「恭喜部長高升!」
什麼叫馬屁拍到馬腿上,小泉九彥扭頭陰冷的目光猛的瞪了那幾個人蠢貨一眼。
周清和被那幾人蠢笑了,不過他們不是重點,扭回頭對小泉九彥說:「部長,抓緊時間吧,厚生省的事務挺多的,全國多少人都等著厚生省出台新的醫療制度呢,趕緊吧。」
「我需要時間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小泉九彥瞪著眼,語調低沉,飽含憤怒。
周清和眉頭一挑,一揚手:「請便。」
最後的掙扎無非就是多幾句告誡手下的話,再多一點就是讓他們想辦法銷毀一些可能暴露自己問題的痕跡。
周清和無所謂的,真無所謂的,全銷毀都沒關係。
人這不是還在麼?
佞臣和忠臣的區別就是沒有那麼多冠冕堂皇,使點手段,抓人直接審,就算打一頓,你知道我恃寵而驕,又能怎麼了?
只要結果是好的,誰會關心一個罪犯的辯護詞。
不過周清和是文明人,要愛惜自己的羽毛,所以簡單的用一招囚徒困境就可以了。
從上到下百多餘人,先說的交錢輕罪,後說的也就不用說了,軍事法庭再見,就這一招,這一幫人裡面撐得過囚徒困境的不超過五指之數。
這就是人性。
小泉九彥被調走,最大的靠山沒了。
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得沉浮在藤田課長的淫威之下,瑟瑟發抖。
被抓的人從一開始的沒有貪污駁斥,到中間聲嘶力竭的憤怒嚎叫,說是污衊人格,到之後的百般試探,禁閉室的審訊不知道持續到什麼時候,最後就是痛哭流涕,說是一時沒管住手。
都不用多問什麼,無助,問都不來問你,一個人呆在監牢里就是囚徒困境裡的最大煎熬。
不關心啊,誰知道審訊者不來問,是不是因為別人已經說了什麼,導致自己變的不再重要。
然後就搖著鐵門喊,「我要見藤田課長,我有重要事情要交代。」
兩天時間,周清和的辦公桌前已經擺滿的一堆堆高高的卷宗。
「觸目驚心啊。」會計局局長嘆了口氣:「醫藥是一個國家的基石,是軍隊的命脈,他們怎麼可以貪的這麼多的?」
別瞎說,如果查你你一個會計局長貪的可能更多。
不過周清和對他不感興趣。
統計數字報給彥俊六,然後一起去面見裕仁天皇。
「嚴懲!必須嚴懲!這幫碩鼠,貪污了國家多少軍費!還有這些商人,也不能放過!」
貪污就是拿國家的錢,國家的錢就是裕仁的錢,四捨五入這幫人就是在偷裕仁的錢。
裕仁何其憤怒!
不過彥俊六有理智:「陛下,軍隊目前在前線開戰,如果都抓會導致局面混亂,我覺得暫時畫一條線,多少金額以上的嚴懲,剩下的先放一放,等人員更換以後,慢慢的再進行處置。」
做法相當穩健,裕仁沒有二話。
周清和挑了挑其中可以挽救的人,主要是願不願意向他歸心,都是一幫老手,以後維持工作還得靠他們。
至於剩下的,哭著求饒都沒用,名額有限,大清洗開始。
軍隊不是警察局,不需要那些證據和條條框框,既然自己已經承認了有問題,那就抄家交錢。
而他們空出來的位置,就開始補充新鮮血液。
軍醫學校可以招生,大學可以招收新的文員,憲兵學校裡面也可以挑幾個人進來,這都是周清和以後在醫務局的嫡系,得從新人開始培養。
而關鍵的幾個位置,那就可以從上海的軍醫隊伍里,提拔兩個人來召回總部任職。
軍醫局的動盪起的猛烈,結束的迅速,陸軍省的多少人都在關注,到事情塵埃落定的那一刻,都得體會藤田和清的手段有多麼的兇狠。
在醫務局深耕了十幾年,在醫務領域深耕了三十幾年的中將軍醫,班底被一把擼光。
手段果決狠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