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不急

  這種問題手下肯定沒有辦法回答他。

  土肥圓也沒寄希望於他們。

  計劃失敗，憤怒過後，還是要解決問題。

  中國人的反撲強度強的有些過分。

  應激反應的有些超乎他的想像。

  一動用武力搜城，居然逼得重慶和紅黨躲躲藏藏只敢打游擊的部隊都主動冒頭拼死一搏。

  今晚的切割計劃想要成功是很難了。

  「機關長，城外軍營電話，說中國軍隊反撲猛烈，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歸還人手。」

  「讓他們自己解決，又不是打不過。」

  「不還麼？」

  「還什麼？我說行動結束了？」

  「嗨。」

  今天晚上的行動雖然不算完美，但是不是沒有收穫。

  越是這樣，土肥圓就覺得整件事情越有必要進行下去。

  既然城外的軍隊這個緊張裡面的人，那就可以轉變思路，這就變成了一個釣餌。

  只要他打壓城內的人，然後藉機清除掉城外的中國軍隊中國軍隊他們想打掉已經很久了，只是中國軍隊只打游擊，不打正面戰，所以一直沒有全殲的機會。

  但是現在，這戰機不就出來了麼？

  機會稍縱即逝。

  而一旦清除完外面的人，再回過頭來處理城內那些骯髒的傢伙，反手又是一波全滅。

  土肥圓覺得很有意思，這兩件事情居然以一種巧妙的角度聯動了起來。

  「機關長，長谷先生來訪。」手下移門匯報。

  「請進來。」

  「土肥圓君，記者和各國領事館的電話都快把我們領事館的電話打爆了，上海打成一鍋粥，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長谷仁川進門就是一副憤怒表情，「是不是現在軍部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通知外務省了？那你讓軍部向內閣提議，撤了上海領事館好了。」

  長谷仁川是真不喜歡土肥圓，軍銜又高，又是特務頭子，他訓訓不動，土肥圓嘴巴又牢，跟他一起做事，作為配合的人，太難受了。

  土肥圓不急不緩的一笑：「中國人對我們的毒品計劃很不滿，組織了一次力量反撲，沒什麼大不了，打一打打疼了就好。

  長谷君就拿這個理由跟各國領事館說，一切錯誤都是青幫人在犯錯。

  如果能合力讓法國人把張笑林交出來，那就更好了。」

  「青幫的人拿得出大炮來麼？城外的炮聲，你當各國記者的耳朵是聾的？」長谷仁川面色鐵青，到現在土肥圓都不跟他說全部的實情。

  土肥圓搖頭啞笑：「這還真不是一波人，我準備封城搜捕青幫的人，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可能是這個動作引起了重慶特工和紅黨份子的誤會，以為我是抓捕他們，所以他們就急了。」

  「是這樣那這行動什麼時候結束，青幫的人什麼時候抓捕完？明天天亮前能不能解決問題？」

  「可能還要一些時間吧。」

  「多久？」

  「唔，現在還不好說，三四天總要的。」

  「什麼？你還準備封城三四天？」長谷仁川眼睛瞪大特別吃驚。

  什麼特工的事情他不關心，但是封城，這簡直是要外務省的命。

  長谷仁川下一句話馬上跟上，態度堅決道：「封城絕對不行！

  你封了城物資流通怎麼辦？貿易運輸怎麼辦？各國人員進出怎麼辦？上海的經濟還要不要了？

  你難道讓我跟各國領事館解釋，我們大日本帝國為了幾個青幫份子，不惜把遠東第一大都市給封了？

  現在不是戰時！」

  「聽。」土肥圓手指指了指耳朵，那裡傳著城外炮擊的聲音，「難道長谷君認為現在不是戰時麼？」

  「那是紅黨！那是重慶份子！你別去管他們不就行了？特工只不過是老鼠，為了一群老鼠，你把整個上海攪得天翻地覆，這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外面隨便打，但是市區不能亂，這是底線！」

  長谷仁川特別憤怒，「你就算抓要重慶特工，伱也該從其他角度去尋找他們，而不是非要找最讓人不安，對上海經濟影響最大的一個手段來解決問題！」

  土肥圓不為所動：「長谷君，老鼠太多了！

  你聽到這個炮聲就應該知道，上海的地道里，藏了多少這樣的老鼠，清除一批，只會對以後上海的經濟安定起到更好的作用。

  代價是暫時的，勝利是永久的，希望你明白。」

  明白個屁！

  兩人不歡而散之後，長谷仁川第一件事就得去發電報跟本部告狀。

  上海的經濟亂象已現，現在不告狀，以後就得背鍋。

  外務省本土回復，一定會在內閣會議上提出不滿，督促此事改正。

  但是一連幾天過去，情況沒有任何轉變。

  如果以前首相還是近衛氏，那麼內閣起碼會跟軍部對罵一番。

  但是現在連首相都站在軍部這一邊，甚至就是三井的人，外務省在內閣，根本不可能是首相加陸相的對手。

  而在軍部，土肥圓這個三菱派系的人已經讓渡了一些利益給三井派系的影佐征昭，答應扶他上少將。

  三井三菱派系早就達成一致。

  那麼雖然上海憲兵司令部對於土肥圓的做法提出了一些疑義，覺得和平局面被破壞。

  但在這份提案在參謀本部一點波瀾都沒起。

  對土肥圓作出例行問詢，土肥圓回復，此舉的目的是清除重慶特工和徘徊在上海郊區的中國軍隊。

  機會千載難逢。

  參謀們也覺得有道理，藉此機會清除中國軍隊，土肥圓的計劃一點問題都沒有。

  簡直是妙計。

  至於經濟，那又不是他們這些參謀要關心的事情，那是政客的事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

  參謀們不急。

  土肥圓不急。

  另一邊，周清和和近衛也不急。

  事情在發酵，現在根本不需要急。

  多餘的事情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就行。

  因錢而生，因錢而死，錢的問題解決不了，那矛盾就一定會爆發，他們要等的，就是一個因為錢引起的變盤信號。

  而在上海，戰鬥繼續，土肥圓讓人帶著軍隊開始清鄉。

  紅黨不急，日軍來追，那就就地化民，反正本來就是農民，別覺得他們會扮的不像。

  忠義救國軍不急，郊區被追，那就跑浙江去，浙江還追，那就跑江蘇去，江蘇還追，唉，我又回上海來了，反正就在這附近轉悠，別逼我，逼我我跑山東去。

  他們一走，對城裡的特工和青幫人員肯定產生了一定影響，外在的支援沒了。

  但是沒關係，最艱難的其實是第一天被追逐的夜裡。

  那一天沒有準備，所以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大家有所準備了，那就有了默契。

  別管日本人怎麼分割，大家在自己所居住的區域裡搞破壞總可以了吧？

  除非日本人把所有中國人全殺了，要不然分割尋找破壞者的計劃註定是竹籃打水。

  上有張良計，下有過橋梯，上海的混亂開始加劇，查的嚴了，縮起來老實，查的鬆了，使勁搞破壞。

  日本憲兵起初還能打起精神嚴查過路人群，但是時間一長，天天這麼幹，誰受得了？

  而且時不時來個冷槍，半夜爆炸，精神摧殘的實在難受。

  日本憲兵也不急了，該偷懶偷懶，該查就查，就那麼幾塊錢薪水，天天這麼累，誰受得住。

  上海的非議越來越大，經濟經濟下滑，市政府不滿，生活的人不滿，租界的人不滿，嚴重抗議。

  但是這一切都在土肥圓的強壓下，沒有作出什麼改變。

  土肥圓作出了一副勢要剷除上海特工的局面，不見戰果，絕不鬆手。

  現在軍隊，憲兵，情報部門全在土肥圓的手裡，上海根本不可能有不同意見產生。

  變故，產生在日本國內。

  有一波人開始急了。

  安田莊園，近衛是大笑的進門，找周清和和安田健一來聊天。

  「我收到消息，內閣大吵了一場啊。」

  「吵什麼？」安田健一奉茶詢問。

  「軍費啊！」近衛文磨哈哈大笑：

  「陸軍省的人要60億軍費，那個叛徒配合，兩個人施加壓力給大藏省的人，藏相不幹了。

  說現在要60億，只能是加稅，而且加稅要加到一個極高的數值，國家絕對承受不住，不知道多少人要餓死，這件事他做不下去，他絕對不會敗壞自己的名聲為軍部買單，要是逼他干，他就辭職。」

  「哈哈哈，到底是來了。」安田健一笑著看了眼周清和，隨後又看回近衛文磨：「然後呢？軍部怎麼說？」

  「軍部說軍費必須籌集，現在是關鍵時刻，如果沒有軍費，日本被人看出內在的空虛，很可能滿盤皆輸。」

  「這話是有些道理。」安田健一點頭，但是皺眉道：「但是這60億可不好湊，武漢攻略戰拿38億，都挺困難，還是您號召力強才做得到，60億，哪裡去拿？」

  「他肯定拿不到！」近衛說的斬釘截鐵，但凡能想出60億的辦法，上次的38億還需要搭上他的名聲向全國乞討？

  「我賭他40億都拿不到！」

  近衛確實對金庫很了解，下午內閣再次會議，大藏省答應了40億，並且在會議上明確提出，軍部必須削減預算，明年只會更難。

  晚上，新政發布。

  日本本土加稅，全國支持對外戰爭。

  消息一出，謾罵聲簡直能把新首相的祖宗十八代全給噴死。

  已經連油都吃不起了，還加稅？

  莊園內，三人看了下新政的內容，雖然加稅，但其實很克制了，比如不准新做和服，避免布料的浪費，比如大米配額，不准每餐吃大米等等。

  起碼還留了一口飯吃，生活困頓點，但是不至於大面積餓死。

  真要是60億，國內的犯案率肯定都要飆升。

  寒氣瀰漫到軍部，軍人的暴脾氣爆發了。

  60億削減到40億，本來60億其中可能有20億是軍用裝備的開支，十億是基礎薪水的開支，而三十億是人吃馬嚼的開銷。

  現在削減到40億，薪水肯定不能動，那就代表軍用裝備加人吃馬嚼的費用只剩下30億。

  削裝備還是削開銷？如果不削裝備，那麼日常開銷的金額就只有十億。

  才十億。

  足足少了四分之三！

  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部門爭奪利益了，所有人都要為自己好兄弟的部隊爭奪利益了。

  大家齊心協力貪錢的日子沒了，剩下的日子那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當天晚上，一封封電文就發往了各個在外的駐軍司令部。

  而先得到消息的司令部立馬開始哭窮，務必把今年的經費預算先給哭到手。

  先哭到的吃肉，後哭到的連湯都沒得喝。

  第二天，周清和去參謀本部上班，馬上就領略到了辦公室氛圍的變化。

  錢一少，很多人的情緒就出了變化，暴躁了很多啊，張嘴閉口就是罵娘。

  當然，現在還是對政客內閣的謾罵，他們辛辛苦苦打仗，結果削減經費，生兒子沒屁股，大致是這樣。

  早上，中國課課長渡邊四郎去開會，十點，把所有中高層叫到了會議室。

  「最新命令，從今天起，所有部門削減預算，每個部門的經費最高只允許報到去年的一半。」

  「哇，這你讓下面的人怎麼做事啊？」

  「對啊，我跟南京的人怎麼說？跟他們說他們的經費全被砍一半？本來貨幣就在貶值，現在又降薪，這他們飯都吃不起，怎麼查資料？」

  「是啊，課長，沒了經費，我們想要收買什麼人就更難了，你這跟上面說說，讓別的部門多砍點，我們情報部門怎麼能砍呢？少一條情報可能就是關乎上萬人的戰鬥。」

  「好了，我是通知你們，不是和你們商量！」

  渡邊四郎冷眼掃視：「我也不高興，但是沒辦法，這已經是協調後的結果。

  軍部讓後勤單位把發給前線的牛肉罐頭從今天起做成牛雜碎罐頭，吃的都降了，你還想怎麼樣？」

  喔，罐頭都換了，中高層聽到這句話也不叫喚了，這可是直接發給一線士兵的東西，軍人最關心的就是薪水和食物，這和他們息息相關。

  現在食物下降了，對士氣的打擊可不是一般的重。

  但凡軍部有的選，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

  「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們，上頭已經是照顧到我們是情報部門，只砍一半，像各地已經被打下來的區域的守備軍，那就不是一半，而是砍百分之七十，甚至八十。」

  「八十？！」聽到的所有人都要大吃一驚。

  這還讓不讓人活？

  雖然是經費，不是薪水，但是薪水是固定的日元，其實一直在貶值，一個大頭兵8日元一個月，這能買什麼東西？

  全靠補貼！

  比如看得見的津貼，加餐，香菸等等。

  「沒辦法。」渡邊四郎搖頭皺眉：「沒有戰事的區域降到百分之20，降下來的部分補貼一線部隊，或許能勉強維持到原先的百分之65，你們說如果不這麼安排，一線部隊怎麼維持戰鬥力？

  全部拿百分之50，還吃得起牛雜罐頭？

  能吃牛血罐頭就不錯了！」

  眾人啞然，說的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可是百分之30，20，也太慘了。」有人苦笑，「我怎麼跟他們說啊？」

  渡邊四郎冷哼一聲，「薪水又沒砍，砍了補貼，伙食，軍裝，過的差一點，基本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有什麼好叫的？總部都這樣。執行吧。」

  還有牛雜碎吃，不錯了，這比周清和想像的條件好多了。

  不過，總部覺得不成問題，下面通常都很成問題。

  這層層過手，變成什麼樣，可不好說了。

  開完會，讓手下的人發報給他負責的區域，削減經費隨便砍，反正都不是他的人。

  周清和隨即要給上海憲兵司令部發報，要加加碼了。

  趨勢一旦形成，誰都改變不了。

  他需要的就只有一件事，順勢而為。

  上海憲兵司令部。

  電報部門的人拿著電報文件夾送到憲兵司令辦公室。

  送信的人面色可不好看，因為這份電報跟他們息息相關，工資不變，所有額外支出削減八成預算，這是要餓死人的節奏。

  三浦二郎接過電文看了看，微微一笑，土肥圓的好日子算是要到頭了。

  這些日子指揮著城外的軍隊很舒適，大車開著，汽油咔咔的燒。

  現在一刀下來，經費砍掉百分之八十，這汽油是別想了，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這憲兵司令部也差不多，沒錢了，東條明夫身為憲兵隊長，底下這麼多人的人吃馬嚼，這可怎麼辦？

  從今天起，人多，都是麻煩。

  看完電文，三浦二郎打量了下手下的愁眉苦臉，不動聲色的問道道：「怎麼了？不肯跟軍部共度時艱？」

  手下苦笑，「不敢，只是真的要砍這麼多麼？本來就不多的.」

  租界的生活成本多貴啊，特別是這虹口核心區，物價簡直是貴的離譜，這砍了經費以後，真就窮的居酒屋都要去不起了。

  「少叫苦，執行吧。」

  三浦二郎不跟他多說，馬上配合藤田和清的行動。

  電文上沒寫具體怎麼做，但是怎麼做讓下面的人最痛，那就再簡單不過。

  衣食住行四個字，說明一切。

  打給食堂負責人，直言道：「從今天起，伙食預算降為本來的百分之30，對，你沒聽錯，百分之30。

  怎麼解決是你的事，我要的是吃飽！能吃飽就行！」

  三浦二郎掛了電話打給秘書，通知所有科室負責人開會。

  會議上傳達總部的指示命令。

  百分之八十的大砍刀一刀看下來，科室負責人都得色變。

  太狠了。

  「長官，這件事跟總部說說吧，我們不可能一次性到百分之20，這怎麼也要過渡的？給個兩年時間，我們降下來行麼？」

  「對啊，這也太多了，今年降到百分之七十就不錯了。」

  東條明夫更是瞪大眼：「百分之二十？憲兵隊砍掉百分之八十的經費，這不可能的事情！根本過不了日子，就現在的經費我都還得自己貼一點。」

  「既然你有錢，那你就繼續貼！」

  三浦二郎掃了他一眼，接著看向眾人：「全國都一樣，總部也在減，好日子過去了，習慣一下。

  我提醒你們，從現在起，整個憲兵司令部風向要變了，就是加一滴汽油，都得嚴格申報才能報銷。

  誰敢亂花錢，被我知道，絕饒不了他！

  財務課，管好報銷這道門。」

  「嗨。」

  會議開完，所有人愁眉苦臉的出門，唧唧咋咋的討論著這日子怎麼過下去。

  他們是課室長官，起碼自己生活不成問題。

  但是下面的大頭兵可不行。

  回去傳達命令，整個憲兵司令部炸鍋。

  「這日子沒法過啊！」

  「憑什麼啊？沒了津貼我薪水都不夠付房租的，這怎麼過！」

  等待他們的還在後面，一幫人愁眉苦臉的去食堂吃菜。

  看見飯桶里的菜，馬上面色變了。

  肉菜呢？

  全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