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租客

  第126章 租客

  「周先生,那我就送你到這裡。69ᔕᕼᑌ᙭.ᑕOᗰ」

  國際飯店門口,藤田優名的親衛高橋左男下車對著周清和一點頭:「我代表藤田將軍,感謝周先生的大力援手,辛苦了。」

  周清和微微一笑,對他送回來的事情點頭致意:「多謝高橋先生。」

  路上聊了幾句,這高橋左男軍銜是大尉,連個佐官都不是。

  不過軍銜雖然不高,可宰相門房三品官,這傢伙能做司令長官的近侍,那分量絕非一般。

  更何況戰爭面前,人這司令長官,可是妥妥的一把手。

  高橋左男再次點頭,轉身兩輛車離去。

  「老闆,這日本人還挺客氣。」手下的護士嘖嘖稱奇。

  日本人出了名的看不起中國人,一個司令長官居然還派人專車送回來,這待遇,放她們是想都不敢想。

  她們可都是軍人,可都是戰士,坐著日本人的專車回來,這跟夢裡的場景一樣。

  也就跟著周長官訓練過,要不然說不定都得露怯。

  周清和看著車子離去的身影,淡笑:「有求於人嘛,沒什麼稀奇的。」

  事情發展的可真有意思。

  當時還想表現的熱情一點,以一個在法租界遭受不公待遇的留日學子的身份,主動結交長谷仁川這個駐滬大使,那少不了多拍幾句馬屁。

  可誰知道,還被拒絕了。

  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平日不燒香,出事了來拜佛。

  再見面,那方式可就大不一樣了。

  如果上次就結交了,這次周清和就該以長谷仁川的朋友乃至晚輩,施以援手。

  現在嘛,拍馬屁的得是日本人,

  誰讓長谷仁川落他手裡了呢?

  不提後續還要他治療的長谷仁川,就說那個軍醫。

  周清和敢打包票,此刻那軍醫絕對傻了眼,回頭就得想盡辦法從他這裡得到怎麼救治成功的經驗。

  心臟上的手術全球都沒人能做得了。

  心梗的治療辦法,如何定位出問題的血管,對於此刻的醫生來講,每一個項目裡面都包含著好幾個世界級的難題。

  解決的辦法那比一萬個美女還有誘惑力。

  等著吧,那傢伙絕對會找上門。

  到時候透過日本軍醫一條線,大使一條線,和日本人見面的機會多了,每個人的樣子就能記錄下來,而隨著日常的觀察,人員之間的關係也總能看出一些來。

  到時候不管是對於情報,還是策反人員,總能起到幫助。

  相當於一扇緊閉的外牆,現在為他開了兩個洞,鋤頭揮的好,能容他通過是早晚的事。

  「走,老闆請客,請你們在國際飯店吃頓加班餐。」

  周清和心情大好,打算犒勞一下馬青青等人。

  「真的?」

  幾個女的開心的叫出聲來。

  這可是國際酒店的餐廳,這一頓飯得吃掉多少錢啊?

  「什麼叫真的?搞的我平時像虐待你們似的,隨便點,想吃什麼點什麼,老闆我不差這點錢。」

  尚賢坊。

  昏暗的房間燈光下,徐美鳳正在飯桌上打著瞌睡。

  她打電話去女兒工作的醫院問了,說是有病人,要晚回來。

  平時也有這樣的情況,但也沒晚到這個時間點,她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門口一有動靜,她的頭向下一垂,驚醒了過來,看見來人,鬆了一口氣,女兒回來了。

  「媽,怎麼沒回房間去睡。」

  劉一丹進門關門一氣呵成,看見徐美鳳等在這裡就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雙手扶上了她的肩膀說:「媽,熬夜傷身體,我不是電話里跟伱說了麼,醫院有病人,不用等我。」

  「平常也沒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我怎麼放心,萬一出點什麼事情,你讓我一個女人怎麼辦嘛。」徐美鳳對著女兒就扳起了臉。

  劉一丹舉起免戰牌,笑著告饒:「媽,租界很安全的,能出什麼事啊?」

  「怎麼不能出事?前陣子還天天打槍的死了那麼多人,萬一一個不小心打到你身上怎麼辦?」

  「報紙不都說了麼,那是日本人自己在搗鬼,跟我們又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們生活在租界,子彈又不長眼睛,而且就算不提日本人的事,你就說那些黃包車夫,他們就不會起壞心思麼?

  我聽說就有混混扮做黃包車夫,兩個人一組從背後把坐車的打暈,接著就是搶奪錢財,你那麼晚回來,要是出點事,你說怎麼辦?」

  「媽,不會的,我會保護自己的,我很厲害的。」劉一丹舉了舉拳頭,以示威力。

  只是這細胳膊小拳頭,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徐美鳳無奈,拉著臉道:「跟你說的讓你辭職,換到法租界的醫院來,你天天說考慮,考慮的怎麼樣了?」

  「媽,我在考慮了,這不是要時間麼?醫院有我的病人,我也不能不負責任一走了之對不對?你女兒我又不是這樣的人。

  呦,今天還有魚呢?我餓了,媽你幫我盛個飯。」

  劉一丹笑嘻嘻的坐下。

  「一說到這事你就轉移話題,也不知道公濟醫院有什麼好,而且公共租界既沒有法租界安全,離家又遠,聖瑪麗離家多近,我又不是不讓你當醫生,只是讓你去聖瑪麗而已,你這都不答應我。」

  徐美鳳絮絮叨叨的幫女兒打了飯,坐下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劉一丹嘿嘿一笑,開始吃魚。

  眼睛瞟了下桌子,桌上的菜餚遠超平時的量,稀奇道:「哎,今天怎麼這麼多菜?」

  說到這個徐美鳳就板著臉了:「你還說呢?本來我就告訴你了今天早點回來,你拖的這麼晚,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是真有事,醫院有病人,我跟你說,今天醫院裡可嚴重了,所有醫生一個都沒走,全被留下了,你知道生病的是誰?」

  「誰啊?」

  劉一丹悄咪咪的說:「日本大使長谷仁川。」

  徐美鳳嗷的一聲瞭然:「是他啊,我聽街坊說了,死了沒有?」

  「沒死。」

  「那有什麼意思。」

  劉一丹嘖嘖一聲,「媽,我跟你說,可神奇了,你知道他犯的什麼病麼?心梗。」

  「這都沒死?」

  「沒死,被一個高人救回來了。」劉一丹頗為神奇的表情:「媽,你知道當時什麼情況?我們所有人都被留在會議室討論病情,想辦法,其實誰都知道是裝樣子,這病沒的治。

  但是在晚上,人家日本人從院外請來一個高人,居然給他做了手術,還成功了。」

  「院外?晚上?這個醫生是不是姓周?」徐美鳳馬上想到了周清和。

  「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姓周的?」

  「就是上次跟我說的那個火車上遇到的周醫生。」

  「他啊,怎麼可能,應該是日本的,那是大使。」

  「日本醫生,醫術倒還挺好。」徐美鳳不太高興的吐槽了一句:「又不是你治的,你那麼高興幹嘛?」

  「我怎麼跟你說的,這個是絕症,絕症知道嗎?根本不可能治的好,但是人家就是治好了。」

  劉一丹情緒有些興奮,徐美鳳表現興趣缺缺:「那就說明不是絕症嘛。」

  劉一丹張了張嘴,這話好像也沒錯。

  「不是啊,準確的說法,昨天還是絕症,但是從今天起,這就不是絕症了,這是醫學史上的一大突破,這是個奇人,可惜,人家做完手術就走了,我們也沒見到,要不然說不定我能偷個師呢?技術雖然是日本的,學會了不就是我們中國的了?」

  「日本人有什麼好見的,你在虹口一天天見的少啊?再說了,日本人哪會讓你學去?」

  徐美鳳對這個不感興趣,而是拉回了話題:「你知道你今天晚回來耽誤了多少事?人家周醫生都走了,要是你準時回來,你們就見到了。」

  劉一丹呵一聲一笑,扭頭說道:「他真來了?」

  徐美鳳理所當然:「當然來了,周醫生又不是你,人家很講信譽的好不好。」

  「好好好,他講信譽,我是小騙子。」

  →

  劉一丹笑著哄徐美鳳,完事說道:「那這個周醫生走的時候是不是特生氣,特不滿意咱家的房子。」

  「怎麼會?」徐美鳳一瞪眼:「人家周醫生態度非常好的,溫文爾雅,哪像你,從頭到尾都沒個定性,哪像個女孩子。」

  「是是是,我沒定性,病人覺得我有定性就行了嘛?至於那個周醫生,謝謝母上大人的好意,我和他有緣無分,這你可不能怪我,今天真有重要病人。」

  介紹相親的事情,劉一丹知道。

  年齡到了,總不好反駁的,不過本來還要找理由推託,現在直接就不用見了,這病人來的真好。

  開心,吃飯。

  「誰說有緣無分的?」徐美鳳得意道:「我告訴你啊,周醫生決定租這裡的房子了,以後見到他你要客氣點,溫婉一點。」

  「什麼?」劉一丹聽了猛咽了一口飯,還咳嗽了兩聲,很難相信的說:「他真租了?」

  「對啊。」徐美鳳點頭。

  「不是,這怎麼能行呢?」

  劉一丹急了:「媽,這我們自己家的房子,你把別的幾棟樓租出去就算了,我們自己家的你真租出去了?」

  「對啊,合同都簽了,你和周醫生以後一定能碰到的。」

  「不是,媽,我們自己兩個女的住在這裡,你讓一個男的進來,這不方便的。」

  劉一丹真急了,她就沒想著真把房間租出去。

  「誰讓你不肯回法租界的。」

  徐美鳳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女兒能和周清和好上,那以後丹丹肯定要回法租界的,這樣子男朋友也有了,人也回法租界了,那就徹底放心了。

  「我不是在考慮麼?我不回法租界你也不能引狼入室啊。」

  「誰是狼?」

  「那個周醫生啊。「

  「周醫生怎麼可能是狼?」徐美鳳翻了個白眼:「你連人都沒見過,就說人家是狼,這話女孩子不好說出口的。」

  「不是啊,媽,這人肯定有問題。」

  劉一丹嚴肅道:「就按你說的,這個周醫生品德又好,醫術又高超,人長的又好,這種人憑什麼單身啊?」

  「那人家剛回國啊。」

  「行,我就當他剛回國沒找,但你想,你嘴裡收入這麼高的周醫生,他憑什麼會來租我們家的房子?」

  「那是因為他先認識我啊,我還去勸了好幾次。」

  「不對啊,媽,你想,醫生收入不低,一個好醫生完全有能力住更好的房子,租個獨門獨戶的大房子都可以,他為什麼要來我們這裡住呢?只可能是圖謀不軌啊,不是看中了我們家的錢,就是連錢帶人全看上了。」

  「你是在懷疑我的看人眼光?」徐美鳳嗤之以鼻:「你媽我看了這麼多人,你覺得一個人正不正氣我會看不過來?而且就按你說,周醫生看中了我們家的房子多,但是你說,他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過來,而是我去催了之後,人家才決定過來。」

  嘶.這個理由,劉一丹皺眉,還真不好反駁。

  徐美鳳斜眼看她:「別以為你媽傻,我告訴你,我去打聽了,人家周醫生診所剛開張,沒什麼病人,你想診所租金不少吧?每個月的養路費要交吧?他診所里還有一個醫生和三個護士,薪水要發吧?他一個剛回國的,手裡能有多少錢?能開得起診所已經很了不得了。

  租我們家房子很正常,而且人家也沒說要租一輩子,過渡期住一下,等賺了錢再搬出去,這不是很合理麼?」

  劉一丹一聲不吭,完了,當時設的一定要年輕俊傑還得是醫生才能相親的難度不夠大,這下真要麻煩了。

  徐美鳳嗔笑的白了她一眼,這下沒理由拒絕相親了吧?

  二十多歲的年輕醫生,人長得好,家裡還不窮,談吐不凡,這樣的高要求,真就被她完成了。

  只要住進來,日久生情,人遲早回到法租界來。

  她相信她的眼光,這周清和絕對差不了。

  「媽,我們出雙倍違約金,退了吧。」

  「不行,人都沒見到,怎麼好意思退的,你見了再說。」

  「蒼天啊!」

  「吃飯吧你。」

  「早知道還不如讓陳教授住進來。」

  「你這話說的,他的年紀比我還大,他住到我們家來,我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外面傳閒話都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

  「那你不怕我被人傳閒話啊。」

  「那不是正好?」

  「蒼天啊!」

  「大晚上的別叫喚了,鄰居還以為野狼在叫喚呢,快點吃,吃完早點睡,我先去睡了,吃完放著,我明天會收拾的。」

  「是,母上大人晚安。」

  半個小時之後,劉一丹躡手躡腳聽了下母親屋裡的動靜,轉身出了房門,來到了隔壁一幢,清推了房門。

  房門虛掩,她看了下空曠的街道,遂即進門輕敲裡屋。

  房間裡的人一直在等她,馬上打開了門。

  赫然就是周清和那日在火車上見過的大學教授。

  滿臉疙瘩,一臉嚴肅,謹慎的看了眼外面,讓開了門。

  兩個人在方桌旁坐下,陳教授陳銘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晚?」

  劉一丹迅速說了下今天的事。

  陳教授有些遺憾:「沒死?」

  「日本醫生里有高人,這也沒有辦法。」此事按下不提,陳銘問起重要的事:「藥品的事情有線索麼?」

  「有一點。」劉一丹笑著從外套里取出一盒磺胺:「我今天趁著日本人慌忙慌亂的時候,昧下來一盒粉劑。」

  「好好好。」獲取磺胺之艱難,哪怕一盒也是彌足珍貴。

  「眼下陝北打的激烈,我們能多獲取到一份,就能有多一個戰士活下來。」陳銘高興道:「最近日本人打的可真好,加上上次公共租界打亂,你這短短時間已經獲取到五份了,我一定向上級申請對你表彰。」

  「嘿嘿,我繼續加油。」劉一丹笑的開心。

  「另外還有一件麻煩事,你聽了給出出主意。」陳銘皺眉道:「陝北那邊天氣越來越冷了,棉衣的事情迫在眉睫。

  本來SH市委想辦法在浦東這個棉花集散地訂購了一批棉花,但是前陣子浦東剿匪,這個商人是個煙土商,一併被打死了,現在地下勢力洗牌,所有貨又被特務處的人貪了,我們的貨也沒了。

  這件事SH市委通知到個個點,讓我們集思廣益,看看有什麼辦法,能迅速的獲取到一批棉衣,價格儘量便宜一點,最主要的,這個人得有能力,能安全的運出上海,運往陝北。」

  「一般有這能力的人都是青幫吧?」劉一丹想了想說:「煙土商雖然被打死了,但是東西應該走的也是青幫上層的運輸渠道,如果能知道這個人是誰,其實還是能想辦法讓他繼續運的,他手下還有活的麼?」

  陳銘搖搖頭:「不知道,現在浦東勢力大洗牌,我們的人也不敢隨意接觸那裡的人。」

  陳銘也沒報什麼希望,只是說出來提個醒:「反正平時幫忙想想,有什麼好主意的話,告訴我一聲,去醫院看病的有錢人多,說不定就能從他們身上得到點靈感。」

  「好,我會想辦法的。」

  劉一丹點頭,於是也說起了自己的事:「我這裡恐怕會有點麻煩,我媽給我找了個租客。」

  「租客?」陳銘吃了一驚,「就你設的那條件,你媽還能真給你找出個合適的人來?」

  劉一丹無奈的苦笑:「我也奇了怪了,她是百折不撓,這人你也認識,就是我跟你說過的,你當時火車上對面的那個人。」

  「他啊。」

  陳銘愣了愣,隨後皺眉思考了一番:「這個人我觀察心思沉,人應該很聰明,從你媽媽說的隻言片語中,就很快能反應出來怎麼找到你媽,雖然當醫生的普遍邏輯都不差,但是這個人應該是佼佼者。

  如果是他,恐怕真的得小心再小心了。

  有辦法拒絕麼?」

  劉一丹兩手一攤,無奈道:「我媽都準備把我賣了,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