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礦城的毒

  前往東洲的路上,容素研究過路程圖。

  在東洲和中洲中間有一個地方屬於灰色地帶。

  這個地方是既不受中洲管轄,也不受東洲管轄。

  乃是出礦最主要的地方,便是礦城。

  談到礦城,就不得不講述一下礦城曾經的輝煌。

  曾經的礦城也是一個小洲國,只不過在最後一任洲國國主的治理下,逐漸衰弱,特別這位國主還愛和人打賭。

  就在十年前,這位國主和一位年輕人打賭,若是年輕人可以讓礦城一年的營收翻十倍,他就願意將礦城拱手相讓。

  一開始國主不過是在諷刺年輕人的狂妄,哪知道這位年輕人卻毫不畏懼,甚至迎難而上。

  到最後,輸的自然就是那位國主,年輕人不僅用自己的聰明才智讓礦城一年的盈收翻了十倍,甚至還親自挖出了最有名的玉石——獨山玉。

  獨山玉在其他地方根本挖掘不到,只有礦城有,不少洲國的皇親國戚更是為了一睹獨山玉而一擲千金。

  那位國主自然得願賭服輸因為他和年輕人打賭是在全洲國上下百姓面前打的,不能食言。

  從那時開始,礦城就易主了。

  「可是不對啊。礦城是礦石盛產的地方,按照這種說法,那就是一個很有價值的地方,三洲也對那個地方虎視眈眈,為何沒有任何洲國去掠奪那片地方據為己有呢?」

  古雨兒提出了這麼一個疑惑,其實對於任何人都會是一個困惑。

  這麼一個富有價值的地方,任何人都想要占有,可就是沒有人敢去發動戰爭掠奪,這是為何呢?

  「早在百年前,礦城的先祖就和三洲的開國國主簽下了千年和平協議。礦城這片地方可以和三洲進行貿易來往,但絕不能淪為任何一國的城池,一旦那個洲國得到了這片地方,那就是整個世界的災難了。」

  沈裴清面無表情地講著,好似這些事情在他看來十分平常。

  不過也是,沈裴清自小學習朝政的東西,也看過不少洲國歷史,定然是對這些事了如指掌。

  但是,容素雙手抱胸,有些許諷刺的開口:「只不過,我沒想到,三洲國主竟然會一直遵守那個協議,可以忍著不去吞併那個香餑餑。看來都很講誠信啊。」

  古雨兒也很認同容素的說法,連連點頭附和:「對啊,他們的確很講誠信啊。」

  沈裴清輕輕瞥了眼容素,而後收回目光,淡聲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情緒:「不是。礦城之地,對於哪個洲國都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沒有洲國不想要。現在他們看似沒有動作,背地裡其實早就有所行動,至於為何不當面破壞協議,不過是在等機會罷了。」

  他的話,容素何嘗不知道,她會說出那番話,也不過是在試探沈裴清如今對當今局勢的見解罷了,想要知道他這麼久沒有接觸到這些事,會不會生疏。

  聳了聳肩,容素扯了扯嘴角,斜視著沈裴清:「我看,或許是三個洲國都怕一旦撕破了協議,發起戰爭,都害怕這種和平被毀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三洲國,總會有一方會失敗。」

  這種言論出自容素的口中,沈裴清有幾分驚訝,他不由深深看了眼她,心裡暗想,這瘋丫頭倒是很會看局勢,只熱衷於研究醫術的她,竟也會對此有所研究。

  古雨兒就依著容素坐,看了看對面的沈裴清,又看了看身旁的容素,她突然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嘴了。

  再看看自己的兄長在幹嘛,他就是在安靜地看書,只不過時不時會抬眸看幾眼容姐姐而已,其餘他都不發表意見。

  頓時,她就有點急了,好兄長啊,你這樣何時才能娶到容姐姐?

  真是個榆木腦袋啊!

  古雨兒的著急,容素是不知道的,她已經不想和沈裴清談論局勢問題了,畢竟她也不是政客,聊這些於她來說沒有意義。

  在不知不覺間,外邊的天色再次日落西山。

  暮色降臨,但突然馬車緊急停下來了,還聽到了石頭在外邊呼叫了聲。

  「這位大哥!你沒事吧?」

  見是可能出事,他們一行人立馬下了馬車。

  瞧見有一位衣著樸素,甚至還有些髒兮的大哥,臉色發青,正剛剛好就倒在了他們馬車的正前方。

  石頭已經蹲在大哥身旁,探出手去給這位大哥摸脈搏,看他神情有些凝重,似乎瞧不出什麼。

  然後石頭就看向了容素和古雲,神情嚴肅:「容大夫,古大夫,這位大哥的病十分蹊蹺,我實在看不出來。」

  聽到這話,容素和古雲彼此對視了一眼後,兩人同時走到了大哥的身旁。

  容素先一步蹲下,先拿出了手帕隔在大哥的手腕上,再伸出手去把脈。

  這一把,她不由睜大眼睛,有幾分驚愕,抬起頭看向古云:「古雲,你看看。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把錯脈。」

  可見情況十分嚴峻,古雲也沒有耽擱,連忙蹲下,執起了大哥的另一隻手去把脈。

  古雲的面容也染上了凝重之色,沉聲道:「中了毒。而且還是一種滲入血脈的礦毒。」

  聽到古雲和自己判斷一樣,容素再看著那大哥,臉色發青,嘴唇卻是發白,再伸手去掀起了下他的眼皮,眼球還有血絲。

  「阿素,這種毒的徵兆,在醫書上沒有怎麼記載。」古雲的俊容掛上了愁色。

  是這樣的,醫書上很少記載礦毒怎麼治療,但她還是想要嘗試一下,針灸之法或許可以先讓其甦醒,再想辦法壓製毒性蔓延,之後再想辦法吧。

  「我想要用針灸試一下,看能不能先幫他甦醒過來。」容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古雲尊重容素,點頭道:「好。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她想了想,才開口道:「麻煩你幫我將我的銀針用火烤一下。」

  「好。」古雲沒有問為何,他只是開始照做。

  大家圍著容素看,一聽到她要用針灸救人,沈裴清和石頭上前幫容素將那位大哥先搬上馬車。

  隨後,古雲也幫她將銀針給用火烤熱了。

  容素捏著銀針開始聚精會神地扎入大哥的每一個穴位上,每次扎入一個穴位,她額間就會溢出一顆汗珠。

  這時,古雨兒就會拿著手帕給她擦汗。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直到那大哥的手指有了一絲動靜,容素才稍微鬆了口氣,有種和閻王爺搶人的感覺。

  她扎入最後一根銀針之後,大哥的眼皮開始在動,這時,她知道人已經驚醒了,再把脈一看,脈搏起碼沒有很虛弱,只是毒素還在。

  又將銀針一一拔掉,拔完之後不久,大哥終於清醒過來。

  他在看見他們一行人後,臉上露出了驚駭的目光,然後古雲先給他介紹了一番,大哥才從驚訝的神情平復下來。

  「我叫大牛,謝謝你們救醒我,我還以為我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大牛有些黝黑的臉龐上浮現了一層憂色。

  容素將銀針一一收好,才轉身看著大牛詢問:「你知道你身上有礦毒嗎?」

  此話一出,大牛沒有表現得很吃驚,表情反而染上了一些憂傷,他雙手捂著臉,沉悶著聲音說:「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就這樣死了,我從礦城出來,為的就是想要去其他地方找能夠醫治這種毒的大夫。」

  「只是,我沒想到,我會中途暈倒在路上。我都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去的。」後面的話,大牛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沉重的沙啞。

  想了想,容素繼續追問:「你把你如何中毒的事情告知我,或許我有辦法幫你將毒逼出。畢竟你的毒似乎還沒有完全滲入血脈。」

  一聽到這話,大牛瞬間一震,臉從雙手裡抬起,激動地望著容素:「真的嗎?」

  「真不真,你先說。」容素語氣有些冷下來了。

  聽出容素似乎不太愉悅,大牛立馬就收起了激動的表情,開始認真講述他為何中毒的經過。

  原來礦城最近新挖出了一種珍稀玉石,叫做銅雲母,那是一種比起翡翠還要美麗的玉石,對比獨山玉的珍貴,銅雲母則是稀少的存在。

  城主為了可以挖出更多的銅雲母,所以就招攬了不少百姓作為礦民。

  大牛就是其中一員。

  礦民們去到了礦區挖掘雲母的時候,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是待了幾日,身體就出現了問題。

  從一開始的輕微頭暈,到吃一點東西就想要嘔吐,然後就是暈倒,開始瘋狂咳嗽,甚至有人會吐出鮮血,最後重病不起,直到離世。

  「這些可怕的病症,一開始就一兩個人有,所以大家都以為可能是他們平日裡太拼命了,所以才會這樣的。因為城主給的工錢很豐厚,所以大家都很用心盡力地幹活。」

  「可是誰會想到,有一日,人是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甚至有些人回到家後,他附近的鄰里也開始有這種病症了。」

  「城主請來的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卻給了一個讓大家都人心惶惶的說法,就是這種病症有傳染性!」

  此言一出,大家臉上都帶上了凝重之色。

  沈裴清看著大牛,嚴肅問道:「所以,你是逃出來的?現在的礦城若是真的有傳染的病症在傳播,城主一定是封城了。」

  問出這話,大牛的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在見大家都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他,他不得不低下頭承認。

  「沒錯,我是逃出來的,礦城現在已經封城。可是我如果不逃,我,我想活著,我也想我弟弟活著,所以我是出來找活下去的希望的。」

  說著,他就看著容素,哭喊著跪下來給容素磕頭。

  「這位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也救救我的弟弟啊!」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逃出來了,你也將病症帶出來了,你會連累到無辜的人。」沈裴清似乎極其不贊同大牛的做法,神情冷肅地直盯著大牛看。

  大牛看見沈裴清的表情,如同鐵面無私的閻王爺一般,眼神冷森帶著幾分攝人的威壓。

  看了後,不禁心生恐懼,他不自覺身體微微發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直視沈裴清。

  容素覺得沈裴清現在在責怪大牛是一點用都沒有,神色自若開口道:「我需要幾味草藥,你們各自幫我找找吧,還有一味挺難找的,我只記得它的名字,卻忘記了是長什麼樣的。叫做偶草根。」

  早在沈裴清盤問大牛的時候,容素就已經拿出紙筆寫好了幾味草藥的名字和外形,遞給了古雨兒。

  「偶草根,我知道。」這時,沉默很久的玉蘭出聲了,她怯怯地看向容素,開口道。

  見是玉蘭,容素表情也淡了些,她淺聲說:「既然你知道,那由你去找偶草根。雨兒,其他就拜託你和古雲了。」

  古雨兒笑著拍胸脯:「好!兄長,我們走吧!」

  說著,古雨兒就伸出手去拉古雲,兩兄妹一同離開了馬車。

  玉蘭在他們兄妹離開之後,也跟著離開了。

  大牛坐在那有點不自在,然後起身說:「我還是出去吧,我怕我會把病症傳給了你們。」

  對此,容素沒有阻止,大牛身上的毒雖然還沒有達到可以傳染的地步,但是他既然想出去待著,那就出去待著吧。

  沈裴清更是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選擇沉默。

  見他們都沒有挽留自己,大牛低下頭,默默下了馬車。

  在大牛下去後,沈裴清看向了容素,有點試探之意:「我倒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你開始學會了多管閒事了嗎?」

  明白沈裴清話中的意思,這不就是在暗諷自己嗎,但容素不接茬,她淡聲道:「你覺得我會做一些無用功嗎?」

  這反問倒是讓沈裴清愣住了,蹙起眉,凝視著她,這瘋丫頭究竟有何打算?

  不過一瞬,他又想明白了,盯著她說:「難道你是想通過大牛進城?」

  見他是反應過來了,容素用你還算有點小聰明的眼神看著他,這把沈裴清看的氣笑了,這瘋丫頭是看不起誰呢?

  「進城是一方面。研究這種毒,我也很感興趣。」容素淺聲說,然後就開始拿出她的銀針,一根根地拿出手帕擦拭乾淨。

  沒想到容素會給自己解釋,他倒是有點意外,看著她低頭擦拭銀針,那清麗的側臉染上了幾分靜謐之美,這一刻他們之間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冷嘲熱諷,希望這一刻可以停止。

  他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