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弱者的奮鬥

  第452章 弱者的奮鬥

  放眼整個江湖,驚濤刀王文順其實已經能算得上強者了。👻♕ ➅❾𝓼ħⓤ𝕏.ᑕⓄm 👺♥

  對於「強者」到底有沒有一個準確的標準,一直以來也沒什麼說法,畢竟相比較普通人來說,煞氣入體就算是強了,可煞氣入體在面對煞氣外放的高手時,也只是如同雞仔一般孱弱——總的來說,關於「強者」的標準,不同的時候也會有不同的算法,不過大體上來說,還是有一些寬泛標準的。

  比如,以一敵百。

  能正面擊敗幾百個圍攻的敵人,起碼意味著世俗力量已經拿這個人沒辦法了,這個人已經有了一些無視世俗規則的力量,除非碰到另一個更強的高手……但那就是高手之間的紛爭了,跟普通人關係已經不大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王文順就是一個很典型的強者,並且在強者中,也能稱得上一句高手。

  不過眼下的王文順,卻不這麼覺得。

  的確,他或許可以輕鬆擊敗那些煞氣入體的所謂勇士,甚至可以斬殺一些做到煞氣外放的所謂高人,一直以來,他也覺得自己是挺有本事的——當然,這個世上也確實存在比他還要更高的高手,但那終究還是極少數,起碼就他自己的體會來說,他對自己的驚濤刀還是頗為自傲的。

  直到他看到,面前這支鐵鞭。

  原本他回到這裡,其實沒想過什麼參觀的事情,他心中想的之後報仇,他只想抹掉自己曾經的失誤——雖然那天夜裡他確實是輸了沒錯,但他還可以再打回來,再來一場,大不了就戰死,也算是一樁美談。

  可就在他走進這家驛站,準備向昔日的仇人挑戰時,牆上的鐵鞭卻吸引了他的視線。

  身為用刀的高手,他自然能看出,鐵鞭上留下的乃是刀痕——他甚至連這支鐵鞭都認識,畢竟那本地少年雖然沒有與他互通姓名,但這支鐵鞭卻也讓他印象深刻。

  可是那少年……

  有這麼強嗎?

  「這種刀法……」

  越是仔細觀看那條刀痕,王文順越是心驚肉跳,這樣的一刀,換做他來砍,恐怕十年之後的他都砍不出來——不,甚至不止是十年後,若是他沒親眼見過這條刀痕的話,他自己摸爬滾打二十年,恐怕也都還劈不出這精妙的一刀。

  「多一分力,鐵鞭會斷,少一分力,鐵鞭會被打飛,要在鋼鐵上切出痕跡,這份內旋的力道……怎麼還有我自己的刀法?」

  看到這裡,王文順更是深刻的察覺到了,自己與留在這刀痕的強者之間,那份堪稱鴻溝的巨大差距。

  對方這一刀中竟包含他的刀法,可他的刀法卻沒辦法解釋對方的刀招,只是這一點,就已經是高下立判。

  揮出這一刀的人,竟能如此之強。

  那麼,與揮出這一刀的人對戰的,那個使用這條鐵鞭的少年……

  「前輩。」

  眼見得那少年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王文順連忙湊了過去,甚至話語間都帶上了尊稱。

  「許久不見,前輩還是這麼年輕。」

  「我……」

  剛準備給人倒水的少年差點把茶壺扣人身上。

  他倒是做好了跟老相識聊一下的準備,但是這一聲前輩他是真沒想到——要知道他眼下的年紀撐死不到十四,這還是算了虛歲的,眼前的驚濤刀王單看面相就四十往上,怎麼他倒反而成了前輩了?

  「那個,我其實不是什麼……」

  少年本想要解釋兩句的,畢竟這句前輩他真的當不起。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驚濤刀王卻先一步開口了。

  「前輩駐顏有術,我懂。」

  王文順點點頭,隨後看向了少年肩頭的手巾。

  「前輩這是在……體驗生活?」

  「……嗯。」

  辯解的話被憋回了肚子裡,少年咬著牙點了點頭。

  這種事沒什麼辦法,對方畢竟是江湖上的朋友,之前他跟對方聊的時候,也沒說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一個江湖好漢居然在驛站里干跑堂,這說出去怎麼看都有點太丟臉了。

  眼下對方能自己想歪,那簡直再好不過了,倒是省了他自己編個說辭了,畢竟他在編故事這方面其實沒什麼天賦。

  當然,有好處,就也有壞處。

  就好像現在這樣,他既然承認了自己不是跑堂,只是在體驗生活,那就等於承認了對方口中的,那所謂「前輩」的身份。

  「這……」

  少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但這份沉默,落到那王文順的眼中,反而變成了一種,無聲的威嚴。

  是了,他聽說過這樣的傳說,說一些高手沒有把心思全都放在殺伐上,而是專注於修煉自身,這些高手往往都駐顏有術,甚至有的高手明明已經耄耋之齡,面貌體態卻仍舊如同十幾歲的少女一般——或許面前的這位前輩用的就是類似的辦法,這也解釋了對方為什麼能夠與那刀中強者一決雌雄。

  很顯然,就結果上來看,是那刀中強者退去了,不過這位前輩也是頗有武德之人,這掛在牆上的鐵鞭既是對那場戰鬥的紀念,也是給後來人留了個觀摩的機會,讓人們能感受到,真正的強者,到底是什麼樣子。

  畢竟很多所謂的高手之所以難以寸進,未必是因為他們不努力,更多的時候還是因為差一句關鍵的點撥——就像是王文順自己一樣,在完善了自己的驚濤刀之後,他也一度陷入了迷茫,摸不到前進的方向。

  而鐵鞭之上那一抹刀痕,就像是烏雲之間裂開的縫隙一般,讓他重新感受到了溫暖,也重新看到了那前進的方向。

  這也是為什麼,王文順會理所當然的稱呼對方為前輩。

  如此寶貴的知識,卻大方的擺在這裡任人觀看,只是這份豁達的心胸,就已經當得起前輩二字。

  「所以前輩能不能詳細講一下,那天的細節?」

  說著話,王文順卻已經拉著少年遠離人群,來到了驛站外面。

  「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天到底是怎麼……」

  「啊這。」

  少年有些出汗了。

  細節,他知道個屁的細節,那場仗都不是他打的,他能懂個什麼——他眼下甚至還沉浸在剛才那聲「前輩」之中沒回過神來,他實在想不到眼下這個情況到底該怎麼處理。

  →

  想不到乾脆就不想了,少年選擇了破罐破摔。

  「總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首先,少年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下達了封口令。

  他也不知道這驚濤刀王到底會不會聽,但這至少能給他帶來點安心感。

  「就,我在這裡,是隱姓埋名,不想讓人知道,你也別到處張揚……幫個忙王兄,千萬別說。」

  「當不起!當不起!」

  一句王兄,這王文順汗都要出來了——以前他不知對方底細,聽一句王兄倒也沒什麼,可眼下對方明顯是隱世高人,他要再敢應下這句王兄,那多少有點太過不知死活了。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若是真涉及到什麼隱秘,前輩就當我沒問就好,畢竟交手的細節這種事……」

  「交手啊,啊對,交手。」

  少年勉強擠出笑容,背後也已經開始冒汗。

  還是那句話,他懂個屁的交手,他連正經打法都沒練過,怎麼可能描述得了交手的情況——可眼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算不懂也必須要說,不然真半天說不出話來,被這王兄發現自己只是個跑堂,那他臉還要不要了?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少年努力思索著解決的方案。

  說到編故事,少年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平日裡聽說書先生說的那些東西,兩軍陣前一叫陣,兩員大將大戰三百回合,戰鬥持續了三天三夜,一時間殺得昏天黑地,人仰馬翻——但馬上他就意識到,絕對不能這麼說。

  畢竟他聽那說書先生說過,眼前的驚濤刀王,肯定也聽說書先生說過。

  更何況這種描述方式本就頗為不靠譜,真要連著打三天三夜,先不說體力問題,單說這倆人本身,吃不吃飯,拉不拉屎?好吧,就算倆人都是無敵鐵金剛,能做到三天三夜都不去茅房,那倆人騎的馬又怎麼說?馬就不拉屎撒尿了?

  所以必須要找一個別的辦法,並且聽起來就像強者的辦法……

  「前輩你怎麼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驚濤刀王的聲音卻再一次響了起來。

  「你沒事吧?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沒事,這能有什麼事。」

  少年嘴上這樣說著,腦海里卻突然靈光一閃。

  是了,有什麼東西聽起來像強者,看起來像強者,形式做派也像強者,沒有誰會懷疑他強者的身份?

  當然是一個真正的強者!他只需要模仿真正的強者就可以了!

  至於真正的強者……

  他還真認識一個。

  雖然那個強者看起來很不像強者,平日裡說話做事也沒有半點強者做派,但對方卻真的打贏了那個恐怖的刀客,那可是他親眼看到的——換句話來說,他只需要把那段事情里的杜乘鋒,換成他自己,這事情不就講得通了嗎?

  不過既然要模仿,那肯定就要模仿個全套才行,不止是複述事情本身,包括行事做派,說話風格,也都要模仿一下才行。

  「對,就是這樣,一個隱居的強者,自然不會表現出什麼強者的做派……」

  這樣想著,少年便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表演。

  「你是說打贏那個刀客的事情吧,這個沒什麼可說的,就是當初他想要賴帳不給錢,我就把他給攔下了,然後他這麼一劈,我提前一攔……」

  少年嘗試比劃著名動作,這動作怎麼看都有些過於拙劣。

  但落在王文順這種懂行的人眼中,卻已經是另一回事。

  「提前攔住持刀的手嗎,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文順自己就是刀客,自然也知道刀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也有自己的局限性——但這種事一般都是刀客自己才會清楚,這少年用的可是鐵鞭,居然也對這刀客之間的秘密如此熟悉?

  又或者說,這位前輩,原本其實也是一名刀客?

  「不對,不對,冒犯了,冒犯了。」

  想到這裡,王文順自己卻先停下了思路,畢竟眼前這位前輩都已經選擇了隱姓埋名,他這邊再去深究人家的過往,多少有點過分了。

  也就在王文順這邊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年這邊,卻繼續說了下去。

  「本來我把他摔地上之後,都打算放過他了,但是他還是掄著刀砍過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就……」

  說到這裡,少年卻卡了殼。

  只因為,事情開始對不上了。

  他倒是還記得杜乘鋒當時怎麼打的,那是一套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包括閃躲,近身短打,還有那看不清楚,但是卻最為關鍵的絕殺——可問題也就在這裡了,杜乘鋒當時用的是筆,他嘴裡的自己用的卻是鐵鞭,這兩樣東西的差距可太大了。

  他總不能說,自己用鐵鞭把人捅穿了吧?那也對不上號啊。

  還有鐵鞭之上的痕跡……他剛才光顧著說了,倒是忘了把這痕跡的事情給補上了,可一旦補上這一段的話,他就要說出他站在一邊白挨一刀的事情,這簡直……

  「總之,我覺得他也不容易,最後就跟他對拼了一記,全當他的酒菜錢。」

  腦子裡轉了好幾圈,少年咬著牙說出了自己的解釋。

  「所以鐵鞭這不掛在那裡了嗎?收點門票,也算是他勞動過了。」

  「這,這這這……」

  王文順人都聽傻了,這生死交鋒的事情居然還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

  該說不愧是高人的手段嗎?起碼換成他來的話,倆人之間就肯定要死一個,可這位前輩不僅給了對方一個面子,讓對方下了台階,又讓對方留下了刀意,自己也沒虧錢,當然更重要的是,如此貴重的東西居然讓大夥花錢就能看到,這實在是……

  「前輩大義!受晚輩一拜!」

  王文順對著面前的少年深鞠一躬。

  這一刻,他已然將這位少年前輩,看作自己的偶像。

  若是他能有這位前輩的實力與心胸,他那大仇,焉有不報之理?

  「請指點我!」

  想到這裡,王文順再一次拜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