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殺人放火受招安?

  第127章 殺人放火受招安?

  杜乘鋒原本以為,這個事要鬧到很大了。

  畢竟這些南陳的捕掠人實在是太過厲害,甚至連他殺死戚錦山的事都能查出來,那麼這曾經因為一時意氣而做下的事情,終究也是到了需要承擔後果的時候了——好在對於這種事情,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大不了就真的拉起大旗來,與這南陳幹上一場。

  反正他只是孑然一身,甚至連陳人都不是,就算真動起手來,他也毫無負擔。

  當然,楊家堡的鄉親們,還有滋陽山書院跟來的人手,這些熟人或許是要考慮一下的,不過這也不需要考慮太多。反正他這邊但凡死一個熟人,那就去殺上十個南陳都督,殺得多了,大概也就沒有誰敢鬧事了。

  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以杜乘鋒的水平,最多也就想到這種程度了。至於更多的,比如車翻南陳,甚至弄一個新的王朝出來——他雖然想過,但問題是他不會,這方面的知識,他卻是一點都不懂的。

  如果換成阮山濤阮老頭的話,或許是能做到的,畢竟那個老頭是真的有才能這種東西。

  可是杜乘鋒的話……

  他背詩都背不利索,就這個水平,又怎麼可能去搞什麼朝堂之事呢?

  讓他炒兩個菜或許可以,可讓他真正去搞些什麼大事,卻是有點太難為他了——他唯一擅長的就是砍人,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砍人,除此之外,他也就是個普通人的水平了。

  可就這麼一直殺下去,又能殺出個什麼呢?

  杜乘鋒不太清楚,這或許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

  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被他活捉的錢都督,卻給他設計了另一條解決方案。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打掃乾淨的都督府後院中,杜乘鋒看著面前這個名為錢瑾的沂州都督。

  「你認真的?」

  「什麼是糊塗,什麼又是清醒?」

  此刻的錢瑾卻已經整理好衣衫,那寬袍大袖的樣子,竟也透出幾分神采奕奕的感覺。

  「這些都不重要,不是嗎?就像將軍你之前的那些過往,這些都不重要……不要提什麼戚錦山之流,就算事後追究起來,那也是他冒犯了將軍,自有取死之道。」

  「伱這……」

  杜乘鋒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那他造反的事,又怎麼說?

  「什麼造反?本都督聽都沒聽說過。」

  錢瑾連連搖頭,只看那篤定的樣子,卻仿佛真的沒發生過這件事情一般。

  「本都督只知道朝廷新任的招討將軍,已經率兵前來沂州協助防衛,至於這行營駐地……還請將軍自己在地圖上挑。」

  「我可不是什麼招討將軍……」

  杜乘鋒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薊州軍械總管的身份,這個他可以確認,畢竟這玩意也算是那劉燕然留給他的最後遺產——可這招討將軍,他卻是不知道的,甚至連這個職位,他都從未聽說過。

  大陳真的有這個官職嗎?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錢瑾回答得很是乾脆。

  「待本官奏請朝廷,只消走個流程,這官位便也就下來了……不過是個散銜,又不需要朝廷出兵馬糧草,只需要俸祿封賞,這個位置比州府都督還好辦。」

  「你這……」

  杜乘鋒直接被說愣了。

  如果說剛才的時候,這錢瑾還只是在裝腔拿調,藏著掖著,那麼眼下這一番話,卻是直接把實話都說出來了——很明顯,這個招討將軍的職位就是為了他準備的,就是為了讓他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合著他這個反賊,居然也享受了一番所謂的,殺人放火受招安?

  「不然呢?難道我沂州還有什麼辦法嗎?」

  看出了杜乘鋒的疑惑,這錢瑾不禁苦笑出聲。

  「是我沂州點齊兵馬,和你戰過一場?還是說你帶領那群流民,力抗整個大陳?沒意義的,那種事情沒意義的……打仗是要死人的,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身為沂州都督,我自然不想沂州百姓受此災難,所以與其讓百姓們戰死沙場,倒不如托點關係,給你請個官來做,把事情了結掉。」

  說到這裡,錢瑾的聲音頓了一頓。

  「不管是沂陽的郝沖,還是兗州的戚錦山,不管他們如何冒犯於你,眼下他們也都已經是死人了。難道為了兩個死人,還要再讓更多的活人也跟著死於非命嗎?」

  「嗯……」

  這一刻,杜乘鋒看向這錢瑾的眼神卻已經變了。

  原本在剛看到這錢都督的時候,只看那不堪入目的荒唐場面,他還以為這錢都督就是個純粹的廢物,可現在看來……對方卻也是有點本事的?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起碼這一番話說下來之後,他這邊卻沒了跟這錢都督動手的理由。

  對方都伏低做小,將之前的事情一筆帶過了,甚至連官位都給了,他這邊若是再擺出那副殺氣騰騰的姿態,要跟著南陳來上一場,那反倒就成了他的不對了。

  至於他橫下心來用強……這錢瑾卻也已經明說了。

  這沂州還有什麼辦法嗎?

  無非是開城投降,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反正不管誰占了這沂州城,百姓的日子總是要過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杜乘鋒才意識到,這個沂州都督錢瑾,雖然在武藝上沒什麼說法,可這一套說辭之下,卻已經將個中利害陳述了一個明明白白——就像對方說的那樣,大陳不會為了兩個死人,就貿然去動一個煞氣外放的高手。而在這份優厚待遇之下,他好像也確實沒必要跟這大陳拼個你死我活?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錢瑾卻又開口了。

  「將軍大人如若不信,那也是正常,畢竟茲事體大,需要慎重考慮,也是人之常情……這樣吧,我這邊先奏請朝廷,讓將軍大人看看我沂州的誠意,正好將軍大人也可以在這沂州多盤桓幾日,你看如何?」

  「先把我的人放了。」

  杜乘鋒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要點眼前能摸得著的。

  畢竟他來這都督府,也是為了把這錢瑾拿下來,用以要挾那些捕掠人放人。至於真把人放了之後……大不了他直接帶著人跑路。

  反正以他如今這身手,只看這沂州城,倒是沒幾個能攔得下他的。

  「那是自然,本就是一場誤會,倒是我們這邊招待不周了。」

  這樣說著,錢瑾卻直接招呼了手下,派人去了捕掠人那邊,通知放人。

  而錢瑾自己,則留下來作陪,跟杜乘鋒繼續喝起酒來,絕口不再提什麼公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杜乘鋒這邊卻也已經發現,這錢瑾確實是個妙人——雖說武藝方面,這錢瑾確實當不起一州都督,但在這酒桌之上,錢瑾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該恭敬的時候彬彬有禮,該活絡的時候卻又能妙語連出,偶爾說上幾個酒桌笑話,卻是連杜乘鋒這個原本的敵人都被逗的忍俊不禁,甚至開懷大笑。

  在杜乘鋒的印象中,也就是劉博倫能有這個本事了。

  不過論起性格上,這錢瑾與劉博倫卻是完全不同的。那劉博倫飲酒的時候,更多是長吁短嘆,抒發鬱悶,順便讓周圍的人跟他一起長吁短嘆,可這錢瑾喝起酒來,卻是能做到賓主盡歡,讓人們樂在其中。

  對比著這兩個幾乎是涇渭分明的人物,杜乘鋒一時間也不好判斷,在這酒桌之上,到底是誰更厲害一些。

  好在,眼下他也不需要再做什麼判斷了。

  只因為那劉博倫,卻已經被幾個捕掠人帶進來了。

  「怎麼是你這老狗!」

  才剛一進門,劉博倫便大喝一聲,飛身撲向酒桌。

  緊接著,便抄起腰間葫蘆,一葫蘆便拍在了錢瑾的腦袋上。

  一時間,原本還賓主盡歡的酒宴登時便亂了起來,杯盤碗筷盡皆摔了一地,幾個捕掠人想要過去拉架,但看到杜乘鋒坐在一邊之後,卻又不敢上前——而杜乘鋒這邊卻也因為酒勁上頭還沒回過神來,於是這場原本還算是賓主盡歡的席宴,便只剩下了劉博倫對錢瑾的單方面毆打。

  「這……」

  眼見得錢瑾已經被那酒葫蘆打得滿臉是血,回過神來的杜乘鋒卻也有點看不下去了。

  「老劉,你等會,再打就真要打死了……怎麼說,這人你認識?」

  「這是我的義子,父親怎麼能不認識兒子呢?」

  說著話,劉博倫便要繼續毆打下去。

  但趁著這回話的空擋,那錢瑾卻也已經翻身起來,扭頭跑開了,甚至還抄了一張矮几護在身前,當作盾牌。

  架打成這樣,以劉博倫那點體力,卻已經有點頂不住了,更何況杜乘鋒這邊也頗為好奇,劉博倫這邊與那錢瑾明明年齡相仿,卻怎麼就當了這個乾爹,於是在招呼那幾個捕掠人撤掉翻倒的酒菜之後,杜乘鋒便也拉著劉博倫先坐了下來。

  而在劉博倫開口之後,杜乘鋒也才知道,這兩個酒桌戰神,居然還真有過一段過往。

  原來那錢瑾之前不叫錢瑾,本名乃是錢進,是建康都城的太學生,與這劉博倫乃是昔日同窗——只不過這二人雖然同為太學生,卻是同窗不同命。在學業有成之後,那錢瑾走了些門路,直接轉去了國子學。而這劉博倫……

  這劉博倫聽了錢瑾的勸告,也去走了阮山濤的門路,然後便被老頭一紙文書,直接送到了北地兗州。

  「那是你找的老師有問題!又不是我有問題!這事你怎麼能怪我頭上!」

  舉著矮几護著身子,錢瑾據理力爭。

  「我都說了要不要一塊去國子學!你自己說學夠了不想去的!這你能怪我嗎?」

  「你當我打你只是為了這個?」

  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劉博倫轉頭看向杜乘鋒。

  「老弟,這老狗嘴裡就沒有過一句實話,趕緊走,不然朝廷的高手就要從建康過來了。」

  「什麼叫我沒一句實話!我給的明明是好主意!」

  聽到劉博倫這麼說,錢瑾直接梗起了脖子。

  「只要他當了這招討將軍,事情就沒了,不然你能怎麼辦?你真準備跟那幫流民一塊,跟著他造反?他是死不了,你們呢?你們能活?說得好像你們造反了,朝廷的高手就不會過來一樣。」

  「你這狗畜!」

  憤怒的劉博倫再一次掄起了酒葫蘆。

  但這一次,掄起的酒葫蘆,卻沒能打下去。

  沒辦法,劉博倫自己也清楚,不管他再怎麼憤怒,這錢瑾說的終究是事實——哪怕這個招安看起來再怎麼像圈套,那終究也只是看起來像圈套。招討將軍的職銜的確能解決問題,而那朝廷的高手,也未必就真會過來。

  反倒是他們如果真的舉旗造反,那朝廷高手過來討逆這件事,卻是實打實的。

  更何況,他們真的準備好造反了嗎?

  流民們應該是不想造反的,他們想要的只是過好安生日子罷了。滋陽山書院的人應該也是沒這個心思的,畢竟他們襲承了阮山濤的仁義之道,更習慣以和為貴。至於跟在杜乘鋒身邊的那幾個人……李木匠跟流民區別不大,醉心劍道的崔遠怕是連造反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至於他自己的話,別看他整日裡對著大陳長吁短嘆,可如果真讓他舉旗反旗,那他有點做不到。

  至於杜乘鋒自己……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劉博倫卻也已經清楚,就連這個真正的反賊,實際上也沒什麼反心。

  不管大陳怎麼樣,對杜乘鋒來說都是沒什麼所謂的事情,甚至就算把大陳的皇帝換成草原的可汗,對杜乘鋒來說恐怕也沒什麼區別——以前剛認識的時候,他還覺得杜乘鋒或許像那些高手一樣,有著某種不一樣的性格,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卻已經知道了,杜乘鋒的性子,跟那些流民們也差不多。

  他們都只想關起門來把日子過好,至於什麼征戰天下,那種事情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確實,我確實不想造反。」

  果然,就像劉博倫想的那樣,杜乘鋒開口了。

  「但是我也很想跟朝廷的高手找個地方練練。」

  「……你等一會?」

  劉博倫的腦子不夠用了。

  什麼叫找個地方練練?

  「所以快點吧,讓你們朝廷的高手過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劉博倫才看到,杜乘鋒眼中的,那份興奮。

  那份興奮與雀躍,還有莫名的期待感……簡直和當初在兗州武庫深處殺死戚錦山的時候,如出一轍!

  「靠你了,你肯定能讓他們過來,對吧?」

  拎起那柄誇張的大戟,杜乘鋒使勁拍了拍錢瑾的肩膀。

  「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第二更送到,遲了一個小時,我趕緊睡覺去,爭取作息保持住,大家白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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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家的支持與厚愛,我趕緊去睡覺,大家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