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回到下界,已經過去許多年。
如果以正常時間來計算,其實並不那麼久。
可現在神古是一百五十倍時間流速,而上界則是五十倍時間流速。
每次回來,看到的都是一番新的景象。
上界的天地環境演變得很快。
畢竟有九鼎築基。
今時今日的上界,漫天彩霞,山河之間,到處瀰漫氤氳之氣,如同仙境般瑰麗。
這裡的環境,遠遠超過了下界與神古兩大世界。
只因上界改變天地環境的基礎最強,九鼎皆是天帝級。
唯一不足的是,天地環境改變的時間總歸不是太長。
各種稀世奇珍的蘊生需要漫長歲月的累積,去凝聚天地之精華。
君無邪回來之後,在皇城見到了許多故人。
比如蛤蟆、彌清和彌天兄妹,以及跟隨他的洪荒後裔族的王、古祖等等。
還有以前他身邊很親近的人。
姝鳶、譚熙柔、紫韻也都在。
他的皇妃們離開之後,神古之事,就交給了她們處理。
多年未見,他們都很興奮。
蛤蟆對君無邪大秀肌肉,嘚瑟的像個顯眼包。
隨後又滿臉憤懣地頻頻吐槽,說彌天等人不干人事兒,每天追著他跑,害得他有氧運動過量,掉了不少肌肉。
他們拉著君無邪喝酒敘舊,從白天喝到了晚上。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
沒有人使用血氣或者真氣去化解,完全憑身體硬抗。
這酒水可不一般,特釀的頂級神品酒漿,號稱恆神倒。
只需要一小口,恆神絕巔的強者都得醉翻。
他們酒量再好,再能抗,也都喝得有些高了。
蛤蟆大著舌頭,說話都口齒不清了,舌頭打結,委屈得像個兩百斤的寶寶,跟君無邪大倒苦水,控訴以彌天為首的人十宗罪。
一字一句,都離不開彌天影響他雕刻練肌肉。
彌天在旁邊聽了,大著舌頭回懟,說蛤蟆有個屁的肌肉線條,說他是純純的脂包肌。
蛤蟆不幹了,搖搖晃晃站起來開始擺造型,正展肱二頭肌,前展背闊肌、側展胸大肌,側展肱三頭肌,正展大腿股四頭肌……
結果,彌天撇撇嘴,說他沒腹肌。
蛤蟆臉都氣紅了,滿口瓊漿玉液差點噴彌天臉上,表示腹肌沒卵用,猛男不需要腹肌。
「你沒腹肌。」
彌天撇嘴,很是不屑的眼神,跟複讀機似的。
「你大爺,蛤蟆大帝我噴你一臉瓊漿玉液,給你洗個口水澡!」
蛤蟆氣得臉通紅,破了大防。
「嘖嘖,有隻癩蛤蟆又破防了,哈哈哈!」
彌天大笑,道:「猛男都有腹肌,所以你不是猛男。」
「你懂個屁,猛男不需要腹肌,像我這樣才是猛男!」
蛤蟆口水四濺,驚得眾人紛紛躲避。
「媽的,死蛤蟆,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一激動說話就滋尿的毛病!
你還不服氣,有腹肌才是最猛的,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彌天說著,一把將君無邪的腰帶拉掉,撩開他的衣服,指著他的腹部,「看到了沒?八塊腹肌,看看這刻度,比你屁股溝子還深!
無敵的男人,都是八塊腹肌,實力與美麗並存!」
彌天這一弄,誰都沒有料到。
君無邪都愣住,這貨真是,沒大沒小,居然當眾撩自己衣服。
此時,譚熙柔、姝鳶、紫韻已經看得目光迷離了,彌清眼裡都有了一抹異樣之色。
「我去,姐,你不能看,非禮勿視!」
彌天發現姐姐的異狀,急忙將君無邪的衣服放下來。
彌清回過神來,臉色微紅,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彌天后腦勺上。
「只准你掀,不准姐姐看?
沒大沒小,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情了?」
彌天頓時蔫兒,幽怨地看了彌清一眼。
譚熙柔、姝鳶、紫韻三人也回過神來,臉色有些微紅,急忙挪開了目光,裝著拿面前的酒杯來掩飾尷尬。
「我跟你們說,你們審美很有問題!
腹肌哪裡好,我的肌肉不香嗎?」
蛤蟆對此非常不服氣。
「紅燒蛤蟆應該挺香的。」彌天嘴欠,「你看看你,你比牛蛙都誇張。
再看看君神,人家這身材才是真正的集力量與美感於一體!」
「你們不懂欣賞!」
蛤蟆斜睨在場眾人,然後將手臂伸到君無邪的手臂旁邊,撩起他的衣袖,將他的手臂露出來。
「看看,誰更強壯,誰更有力量感!
君神的臂圍估計只有四十五,我的臂圍最少五十五,是一個層次嗎?」
「我們喜歡四十五,不喜歡五十五!」
譚熙柔、姝鳶、紫韻、彌清、彌天以及洪荒後裔王與古祖等人異口同聲,把蛤蟆氣得差點岔氣。
「庸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喜歡的是什麼?」
蛤蟆斜睨眾人,一臉我看穿你們了的表情。
他說著以真氣隨手凝聚了一個人臉,相貌非常普通,甚至有點微丑。
他將那人臉往君無邪面前一遮,「這樣的八塊腹肌,你們還會喜歡嗎?
你們那是喜歡八塊腹肌嗎?
你們是饞君神的臉!」
「不要強行挽尊了,你沒腹肌。」
彌天一臉賤笑的表情。
「你大爺的,毛猴子,我忍你很多年了!」
蛤蟆不知道是不是酒壯慫人膽,居然直接朝著彌天撲了過去,並且張口就是山洪傾瀉般的口水。
「死蛤蟆,你找打啊!」
彌天頓時跟他扭打在一起。
近身後兩人都沒有使用秘術與真氣,純拼肉身。
彌清在旁邊黑著臉。
這混帳蛤蟆,種族攻擊,連她一起罵了。
君無邪和姝鳶等人在旁邊看得很無語,相視一笑。
這場鬧劇很長時間才停下來。
最後以蛤蟆和彌天紛紛鼻青臉腫而收場。
綜合實力比拼,蛤蟆不如彌天,差距不小。
但是純肉身對決,兩人明顯不相伯仲。
不得不說,蛤蟆這些年專注肉身效果顯著。
以往,就純比肉身,他都不是彌天的對手。
現在居然能平分秋色了。
……
他們一直喝到了深夜才散場。
等待蛤蟆和彌清姐弟們都離開之後,這裡就只剩下了君無邪和譚熙柔、姝鳶、紫韻。
三人的臉因酒而有些微紅,在月光下顯得煞是可人。
這裡的氣氛從之前的熱鬧,突然變得靜謐。
「君神,這些年在神古還好麼?」
靜謐的氣氛保持了好半晌,紫韻打破了沉寂。
「一別數百載,這樣的日子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懷念當初跟著你的那些歲月。
前兩次君神回來,也只是匆匆與你見上一面……
我以為,自上界末世洪流之後,我與君神之間會越來越生疏,越來越疏遠……」
「胡思亂想什麼,我有數不清的屬下,但你卻是最親近的屬下之一。
時間與距離都不會讓我們變得疏遠。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當年那個跟在我身邊的紫韻。」
「有君神這句話,紫韻已心滿意足。
君神,紫韻敬你一杯酒。」
她給君無邪斟滿,又給自己斟滿。
「還喝,你都有些醉了。」
「醉了,君神就把紫韻撿走。」
此話一出,君無邪不由一怔。
「呵呵,紫韻跟君神開玩笑呢,君神不會當真了吧?」
紫韻嬌笑連連,臉頰上的紅暈慢慢瀰漫開來,蔓延到了脖頸。
「先干為敬。」
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起身,對著君無邪盈盈一拜,「屬下告辭。」
說完轉身離開了,非常灑脫。
君無邪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背影消失,這才回過神來。
「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他看到譚熙柔和姝鳶都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自己。
姝鳶的目光你比較含蓄,譚熙柔則滿眼熾熱。
「主人都走了那麼多年了,這次回來,還不准熙柔看主人麼?」
譚熙柔很委屈,挪到君無邪身邊,抱著他的手臂,親昵地說道:「主人,熙柔想你了……」
聲音帶著些許哭腔。
「你啊,怎麼像個小女孩似的,可一點都不像世家之主。」
「熙柔就是主人身邊的貼心婢女啊,心裡當然全都是主人了。」
「好了,這次回來,我會帶你們去神古。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留在上界。」
「真的?」
譚熙柔滿臉驚喜。
其實上界與神古早就連通了,她隨時可以去。
但是皇妃去神古時並未帶上自己。
她不敢貿然前去,擔心會惹皇妃們不高興,說不準主人也會不高興。
「當然是真的。
三界之間你們隨時可以自由往來。
熙柔,我有話跟姝鳶說。」
「好,熙柔去給主人鋪床。」
譚熙柔滿臉笑容地離開了。
這裡又靜了下來。
一時間,君無邪和姝鳶都沒有說話。
「君神,陪我走走好麼?」
姝鳶的眼眸里有著幾許期盼。
「好。」
君無邪起身,將手伸到她面前。
姝鳶微微一怔,隨即用藏著一絲驚喜的目光看向他,將自己手放在了她的手心裡。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與君神的關係似乎更親密了些。
他們在皇城內的山上漫步,踩著月華穿過樹葉投下銀色斑駁。
一路上,姝鳶又沉默了。
能與君神單獨相處,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
她心裡有千言萬語,可此時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說又不敢說。
她怕自己沒有資格,又笑自己畏畏縮縮,沒有勇氣。
或許這般也挺好的,只要以後能跟在他身邊,偶爾可以看到他,需要的時候能為他盡到自己的一分力量。
來到一處山崖附近,君無邪停下了腳步。
思緒萬千的姝鳶猝不及防,差點撞他身上。
「姝鳶,你的心境不對。」
君無邪正是發現了這點才突然止步。
「啊,有麼?」
姝鳶微微仰著冷艷的臉龐看著她,儘管極力保持目光正常,但依然有著一抹難掩的慌亂。
君無邪微微皺眉,神色凝重。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扣住了姝鳶的手腕,神念與血氣進入她的體內,查看她的身體狀況。
「怎會如此!」
君無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的修煉已經出了問題,你自己沒有察覺到嗎?」
「啊?」
姝鳶茫然,「不會啊,我這些年修煉進境神速,自從得知神境之後還有輪迴恆神領域,我許多年前就已經踏入此境界了。」
「你的根基虛浮,倒不是說境界與實力不匹配,而是已經有走火入魔的跡象,才會導致境界突破迅猛,但是這樣將帶來嚴重後果,或許某一天突然就會遭到反噬!」
「我……」
姝鳶欲言又止。
「我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君無邪更為仔細地檢查起來,必須要找出她為何會莫名其妙走火入魔的原因。
漸漸的,他的臉上有了一抹異色。
「君神,看出什麼了麼?
我不知道自己已經走火入魔了,怎麼會這樣……」
姝鳶有些懵,自己半點察覺都沒有。
但是君神絕對不會看錯!
這時,君無邪鬆開了她的手腕,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姝鳶,你說你修行是為了什麼?」
君無邪轉身看向山崖之外的空中飄浮的雲霧。
「修行為了什麼……」
姝鳶與他並肩而立,輕聲道:「以往是為了族群,後來族群得到保障,修行便只為君神,為了能跟上君神的步伐,為了能在需要時可以為君神分憂……」
「所以,你把修行與感情混在了一起。」
姝鳶一怔,沒想到君神會這麼說。
「君神,你……你非要這般揭穿姝鳶的心事麼?」
她心裡有點難受,也有些委屈,還有些空空落落的。
並不是因君神說的如此直白,而且他說起時語氣很嚴肅,他是責怪自己麼,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呢?
「將修行與感情混在一起,本來並沒有什麼問題,只要有個正確的心態,不會有弊端。
但你這麼做的同時,內心卻有自卑情緒,還總是患得患失,充滿憂慮,以至於心魔在內心的某個角落悄然滋生,不知不覺給你自己交織了精神囚籠,也種下執念之種。
你能以如此速度破境,就是因為那執念之種。
執念之種成長越快,你的破境速度越快。
但這並不是可持續的,它會某個時候令你的修煉之路轟然崩塌!」
姝鳶紅唇顫動,儘量保持冷靜的她,此時的眼裡卻已經盈滿淚水。
她的情緒波動也變得劇烈了起來,「是,我自卑,我知道自己不配,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我不該奢望,不該不切實際地幻想。
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做不到,我每天都在反覆的糾結中度日,我……」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有崩潰之勢。
就在她即將崩潰之際,一根手指壓住了她柔軟的紅唇。
姝鳶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用盈滿淚水的眼眸凝視著他。
「沒有什麼配不配,愛慕誰,是每個人的自由與權利。
如果我覺得你不配,那今晚就不會與你單獨出來。
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我……」
姝鳶眼裡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滾了下來,「真的可以麼?」
「當然。」君無邪輕輕點頭,「所以,以後不要胡思亂想,給自己編制精神囚籠同時又給自己種下執念。
你再這麼下去,都得精神分裂了。」
姝鳶破涕為笑,「精神分裂了,君神就不要姝鳶了麼?」
「那倒不會,只是你可能就跟不上我們的步伐了,這恐怕不是你想要的。
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態。
我此次回來,是要帶著你們去神古對抗末世洪流。
你這般狀態,我不敢讓你上戰場殺敵。」
「啊,神古的末世洪流爆發了?」
「目前倒是沒有,不過過快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我保證在末世洪流之前調整好自己,驅除心魔!
到時候,我要上戰場殺敵,怎能看著你們去對抗黑暗生靈,而我自己什麼都不做……」
「那你可得抓緊時間了。
現在你就去神古,找讓婧雅給你些特殊資源,一邊解決心魔,一邊提升實力。」
「君神是說輪迴果麼?
婧雅姐姐很早以前就給了我幾枚。」
「不,除了輪迴果,還有其他特殊資源。
如今神古有一百五十倍時間符陣。
雖然我準備將下界的時間符陣也升級成一百五十倍。
但是你去神古修煉,需要什麼資源隨時可以取,且有婧雅她們看著你,一旦解決心魔遇到什麼困難,她們也好及時相助。」
「好,那我現在就去神古。」
姝鳶當即準備離開,剛要邁出腳步,突然又停住,好奇地問道:「君神,你是怎麼看穿人家的心思,發現心魔由來的?」
君無邪笑了笑,「你的執念之種,在你的心臟內生根發芽,那執念之種是我的樣子,你說我能不知道嗎?」
「啊?」
姝鳶的臉瞬間通紅,逃似地轉身就跑。
太尷尬了,好羞人。
此時此刻,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唯有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