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儲滿腔怒火與殺意,胸膛劇烈起伏,目光森冷地盯著君無邪。
他真的好像將此人生生撕碎!
但是他強行忍住了內心的強烈衝動。
他很清楚,自己倘若那樣做,主動出手擊殺君無邪,後果將會極其嚴重。
那時,墟主定饒不了他,肯定是活不成的,並且還會連累整個陰冥部族,牽連他的至親們。
「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只會叫囂不敢動手的懦夫。
既然不敢,以後就不要學人強出頭。」
君無邪的語氣很平淡,就事論事,可是在冥儲聽來,這話就是赤裸裸的諷刺,是當面扇他的巴掌。
「君無邪!」冥儲強忍殺意,冷幽幽地說道:「現在便讓你囂張一時,用不了多久,就是你的死期!
我這等境界,自是不屑與你在這裡做口舌之爭。
你好好珍惜不多的日子,等待著死亡那天的降臨吧。「
冥儲說完不等君無邪回應,轉身就走,一點都不猶豫。
他的速度很快,頃刻遠去,只留下淡淡的背影在遠空,越來越虛淡,眨眼消失在了盡頭。
「你倒是沉得住氣。」
君無邪看著冥墟的影子消失在遠空,不由輕聲自語。
他剛才自然不是為了跟冥儲打嘴炮,而是想激冥儲出手。
超越聖境的強者,彼此之間的平衡很微妙,誰先出手誰便會被動。
冥儲如是,他身邊的黑暗物神「筆」亦如是。
神境的強者,誰先動手,那便是誰先打破那種平衡。
到了那時,冥墟便會有理由大動干戈了。
所以,要殺冥儲,他不能讓筆直接來,需讓冥儲先出手。
可冥儲明顯沒有勇氣,他在忌憚,忌憚冥墟的高層。
「主人,不如讓屬下追上去將之擊殺!
否則的話,主人殺了那四人的事情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傳回其家族,會有更強的人到來。
雖然主人肯定是有能力對付他們,但屬下知道主人定不喜歡被騷擾。」
筆懸浮在他身旁,主動請纓,要去擊殺冥儲。
「不行,你是不知道冥墟禁區是怎樣的存在,否則你便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是不喜歡被騷擾。
畢竟此番來這條古路,主要目的是尋求這條路上機緣造化。
冥墟陰冥部族的年輕一代境界很高,他們算著我的境界與實力派人來。
我每殺他們的人一次,他們對我的實力便會多了解幾分。
那種情況下,我要反殺他們派來的人,需要突破境界或利用特殊地形才能做到。」
畢竟,他不想使用藍藍的神通,有冥儲看著的情況下,藍藍的神通一旦暴露,並非好事。
「也就是意味著,我不能隨心所欲探尋這條古路去尋求機緣造化,需隱藏自己,創造時間與空間。
倒是會給我造成些許麻煩。
可你若是直接殺了冥儲,很快就會有與你一樣的真神境,甚至真神之上的天神境強者到來。
事情的演變會超出掌控,屆時需得請人幫忙才能解決。
我還是喜歡保持平衡,用自己的實力來解決這件事情。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以神境之下來斗,看誰能笑到最後。」
「主人英明,思慮周全,是屬下莽撞了,小看了冥墟。」
筆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對於冥墟自是不了解。
並且他來到這個世界這些年,都在全心全意完成君無邪交代給他的任務,並沒有去了解太多其他的信息。
他本以為冥墟的強大只是相對於這個宇宙的其他勢力來說。
畢竟有了神境強者,那對於這個世界的其他勢力便是絕對的碾壓。
沒想到的是,冥墟的強大超乎他的想像,從主人的話中便可聽出端倪了。
「冥墟是生命禁區,裡面有著以你的認知無法想像的存在。
或許在你的認知里,神境之巔便是最強,但這種強者在冥墟,除了年輕的,其他人那只是底層。」
筆聞言心神巨震,使得他的筆身都震顫了幾下。
主人的話對他的衝擊實在太猛烈。
冥墟究竟是怎樣恐怖的存在,神境之巔的人都只是底層?
好片刻之後,筆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對君無邪表示,那個冥儲已經離開了有一會兒了,若是能主動與冥墟聯繫的話,怕是此刻已經將消息傳回。
「沒有那麼快。」
君無邪搖頭,表示冥儲是無法與外界聯繫的。
永恆之路比較特殊,以其半神境界的實力還做不到突破永恆之路邊沿的秩序結界。
「他若想與陰冥部族聯繫,便只有等待。」
君無邪心中很清楚,只有陰冥部族的高層通過秘法,且在族地加持的情況下才能聯繫得上冥儲。
就是不知道他們多長時間會與冥儲聯繫一次。
按照永恆之路的秩序結界強度來分析,冥墟的陰冥部族不會太過頻繁地聯繫冥儲,
「筆,你現在追上冥儲,暗中跟蹤他。
看看他一路上都在幹些什麼,及時向我匯報。
記住,要謹慎些,不要因為大意而被冥儲覺察到。
他畢竟來自冥墟。」
君無邪說完眉心級綻放璀璨魂光,在筆的識海中留下靈魂印記,與之靈魂建立聯繫。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在這顆超級生命古星上,他也可以隨時與筆進行瞬時聯繫,除非在某些特殊的秘土或者秘境中,否則便不會有問題。
「是,屬下令法旨。」
筆化身成三十多歲的儒雅青年,一襲墨色儒衫,濃密黑髮束在身後,單膝跪下,隨即身體因化為一片墨色光煙,融入虛空之中。
「恩人,那支筆他是……器靈?」
蠻血鱗岩蟒全族都在遠處靜靜看著,一直想上前來,但卻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現在看到君無邪與筆之間的談話終於停了下來,蠻血鱗岩蟒巨頭們這才帶著族中高層來到君無邪面前。
它們的眼中都露出驚疑之色。
那支筆居然變成了人!
若是器靈的話,那麼筆的本體為何不見?
「他是一支筆修煉而成。」
「啊?」
蠻血鱗岩蟒都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知道兵器能生出器靈,但是從未聽說過有什麼物體能自己修煉。
畢竟,如兵器之類的,其打造出來的時候品級就不低,所以才能孕生器靈。
可那支筆是怎麼回事?
它若原本是品級不低的器,應該早就孕生器靈了才是,怎會修煉成精?
「沒什麼好驚訝的,你們對修煉界的了解太淺,將來隨著境界提升,返回神古世界之後,眼界也會逐漸開闊。」
「恩人說的是。不過,恩人的那支筆,這般去跟蹤冥儲不會有問題吧?畢竟冥儲可是半神境界的強者!」
「都是神境修行者,不會有什麼問題。」
君無邪說到這裡,不理會它們震驚的表情,道:「我要離開這裡了,我構建在那條峽谷的法陣,便讓它留下。
我用意念稍微改動了下。
現在,雖依然禁法,但在深淵之中卻不會,並且整條峽谷中都可以修煉,這不會存在什麼問題。
若要突破境界,去洞內深淵即可。
此次事件過後,冥墟陰冥部族定會再來人。
峽谷有禁法符陣,可提高你們的生存之力。
倘若真走到絕境,便將此符石捏碎,或許可以幫助你們化解一劫。」
君無邪說著將一顆玉質的符石給了蠻血鱗岩蟒族的巨頭,裡面有他銘刻的符道。
「如此大恩,我蠻血鱗岩蟒一族不知道如何回報!」
蠻血鱗岩蟒巨頭與高層們皆將身體匍匐了下來。
它們原本昂立的蛇頭此刻幾乎是貼著地面的,以表示對君無邪的感謝。
君無邪並未說話,只是對蠻血鱗岩蟒露出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蠻血鱗岩蟒族的強者們看著他臉上的笑,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總覺得恩人的笑容似乎不一般,其中藏著什麼深意似的。
但它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君無邪的笑中到底隱藏了什麼。
「回去吧。」
君無邪說完腳下符文綻放,在原地留下殘影,身體卻瞬間遠去,沒入了古木狼林覆蓋的大山之間。
「你們有沒有覺得恩人剛才的笑容好像有點非同尋常?
他是不是在向我們傳達什麼信息?」
「不會,他若真要傳達信息,便不會這般,而是會直接說出來。
我看恩人就是很平常的一笑,陽光而燦爛,是我們想多了,在這裡自尋煩惱。」
「唔,言之有理,定是我們想多了。」
一條條巨大的蠻血鱗岩蟒轉身向著峽谷游去。
……
同一時間,君無邪正在山林間穿梭。
他的腳下行字訣符文綻放,身形宛若幻影流光般。
「君兄,你也太宅心仁厚了吧。」
由於八九玄殿始終開啟了一條縫隙,虞能清晰看到外面發生的事情。
「蠻血鱗岩蟒全族,你不僅未殺一條大蟒,居然還將符陣留下保護他們,甚至還給了他們符石……
通常來說,人族都喜歡將自己標榜得不一樣,將自己當做至高無上的種族,對其他的修行生靈,大都是很殘酷的。
蠻血鱗岩蟒的精血與本源可都是極好的資源,若是換做其他人族修行者有你這樣的本事,估計此番就算不將整個蠻血鱗岩蟒族全部滅了,恐怕也要殺不少大蟒來做修煉資源。
剩下的,肯定也不會放過,必將其全部抓走,培養起來供驅使,或者留待將來再做修煉資源。」
虞很是感慨,他並不知道君無邪早已做好了要收服蠻血鱗岩蟒全族的準備了,若是知道,不知道是否還會這樣說。
「虞,你或許不知道,在非常久遠的時代,那時萬族並起,皆是天地間的鼎盛大族,卻唯獨沒有人族的位置。
那時的人族非常弱小,與其他弱小種族一樣,過的很悲慘。
在那樣的時代,絕大多數人族沒有那麼多的追求與想法。
他們很單純,每天睜開眼睛看到第一縷陽光,心裡想的便是祈禱能活下去。
但是他們很不幸,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亡,淪為其他族的血食。」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那些將人當做血食的種族也太喪心病狂!」
虞聽到這些,第一反應便是憤怒,感到難以接受。
「你會憤怒,因為你是人族,倘若你是那些族的生靈,你還會有這種情緒嗎?就像你宰殺牛羊吃肉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虞不由一怔,他沉默了下來,露出思索之色。
是啊,若是將立場與位置互換呢?
只能說叢林法則,弱肉強食。
但他突然覺得,將弱肉強食的法則完全照用在人類身上,卻令他接受不了。
人類當中存在很多的弱肉強食的事件,自古如是,但也有很多人並不實行這種殘酷的法則。
「叢林法則真的很殘酷……」
虞嘆息,他發現自己現在有些多愁善感了,談論生命,令他很容易被觸動。
若是在以往,他相信自己不會。
沉睡太過漫長的歲月。
他當年被最好的兄弟偷襲,算是死過一次了,生命在他的心中便與以往有些不同。
「叢林法則是很殘酷,其原本是只是指的食物鏈,單純指叢林中的生靈的生存規則。
但是誕生文明的社會的縱林法則卻遠遠超過了原本意義上的叢林法則,手段遠比真正的叢林法則殘酷十倍百倍,本質也有不同。
「君兄所言極是。」
虞並不反駁他說的這些,思考之後說道:「誕生文明的社會,所謂的叢林法則,根本不只是為了生存,很多時候不擇手段獲取利益,只是為了享受。
更有甚者,日子過的太舒坦,心理渴求已經到了極其變態的程度,做出些令人髮指的事情來,也是大有之。
真正的叢林中的法則就比較單純,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活下去才會殺戮。」
說到這裡,虞的眼神不再清澈,甚至有些灰濛濛的,「不知為何,我突然就想到黑暗生靈。
世間萬族生靈都說黑暗生靈可怕,他們嗜血殘暴,所到之處皆是毀滅與血腥。
黑暗生靈看到我們,開口閉口便是劣等生靈。
顯然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其實跟我們眼中的豬牛羊沒有什麼區別。
這麼看來,我們的行為與黑暗生靈似乎也沒有區別?」
「當然有區別。」
君無邪反駁道:「黑暗生靈是舉界來攻,他們幾乎所有人都是嗜血殘暴的,奉行黑暗之祖的意志而殺戮與毀滅。
我們明宇宙的生靈,並非各族所有生靈都這樣,只有極少部分……」
「可是我們人族……」
虞打斷了他的話。
君無邪微微皺眉,他有些詫異地看了虞一眼,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這麼容易就鑽了牛角尖。
「不談過往,一切向前看。
一個宇宙,若是全民開啟修行時代,那麼世間的殺戮,便只會是利益爭鬥、恩怨情仇。」
「不對,還有口欲,這才是世間最大的殺戮之因。」
虞反駁他。
君無邪搖了搖頭,「修行者極少貪口欲,這點你自己再清楚不過。
點石成金、無中生有,你可聽說過。」
虞愣了一下,「君兄說的可是傳說中的兩種神通?」
「不錯。
點石成金與無中生有,這兩種神通的本質是一樣的。
將石頭變成金屬,其實是用規則轉換了物質形態。
世間萬物都是由能量衍生而來。
宇宙之初,萬物皆無。
農作物通過光與土壤,能將能量變成糧食、瓜果、蔬菜等等。
無中生有,亦是因此而來,本質就是聚集能量,將能量轉變成想要的物質,並非真的無中生有,不過是宇宙間大道的規律。
所以,你說的那些根本不是問題。修煉到一定境界,一念之間,便是漫天落下美食雨都不在話下。
相對普通的,能滿足口欲的肉菜糧之類的材料,一念之間便可造化而出,品質口感比大部分的生靈都好得多,何須殺戮?
除非你要吃龍心鳳肝或者其他古血生靈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