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黑夜褪去,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金色的陽光下。
嗚——
邊城,北城牆某個城台上響起低沉渾厚的號角之聲。
它的聲音厚重且蒼涼,在初晨的天地間迴蕩,響遍整座城池,傳遞到了城外,響遍整片戰場。
轟隆隆!
北城的城門緩緩開啟,它高大厚重。
城門開啟之後,一身戎裝的安寧郡主,騎著高大強健的聖靈駒,手持一柄鐵灰色的閃爍寒光的戰槍,英姿颯颯地衝出城外。
跟隨著她出城的是整整齊齊排列好的邊軍。
騎步弓三軍方陣,層次有序地衝出城門,密密麻麻,如同鋼鐵洪流碾壓過戰場,捲起滿地的血沙,令整個戰場的地面都在震動。
城牆上,寧王靜靜看著外面跟著安寧向峽谷口衝去的三軍將士,他心裡有些緊張,背負在背後的雙手不由自主捏成拳頭。
寧兒首次上戰場,還是如此規模的戰場,面對的將是武安精銳瘋狂的衝鋒,並且裡面說不準還有七殺樓的殺手蟄伏。
前些日子擊殺與擒住了七殺樓十幾個殺手,武安大軍那邊是否還有七殺樓的人,目前很難說清。
雖然他已經在軍中安排了六個半步霸聖境界的強者暗中保護寧兒,但依然無法放下心來。
「不用擔心她的安危,只要我不死,她就不會死。」
君無邪出現在寧王身旁,與他一起並肩看向戰場上。
戰爭號角不斷吹響,厚重而蒼涼,三軍將士氣勢如虹,戰意席捲八荒。
他們跟隨著最前面那個騎著戰馬,一身戎裝,英姿颯颯的女子奔赴峽谷口。
寧王轉身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本王知道你會保護寧兒,但是戰場之事莫測,裡面可能蟄伏著七殺樓的殺手。那日你在街上救寧兒被殺手所傷,到了戰場之上,我怕你雙拳難當四敵,防不勝防。」
「你想多了。」君無邪淡淡說道:「你以為那日的殺手真能傷到我?」
「什麼意思,莫非你是故意的?」
寧王驚疑不定,要知道那可是大聖境界的殺手,用那樣的方式才刺中了這個月無邪一劍,如果還是因為月無邪故意被他們刺中的話,那就太恐怖了。
他畢竟只有聖王境界,並且是初入聖王境,才小天位初期罷了。
就算神話領域,面對大聖小天位的殺手布下的局,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果只是大聖小天位境界的殺手,不過是來送死而已。這一戰之後,你便可以準備與武安那邊談判了。」
君無邪說完,踏著虛空走出城池,每一步落下,便有璀璨的赤紅血氣綻放,使得晶瑩的赤光照亮了整個戰場。
他的步伐並不快,整個人與平日看起來給人的感覺不同。
城牆之上,所有的將士都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他仿佛比那日渡劫殺武安大軍時更加的偉岸了。
此時的他,背影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但是那種氣息卻又像是一柄即將出鞘的絕世戰劍,將要展現蓋世鋒芒。
寧王嘴唇微微顫動,看著那個偉岸的鋒芒絕世的身影,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氣場。
他難以相信,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怎麼能做到這個地步,怎會擁有那種天下無敵般的氣勢。
此時,那個青年給他的感覺,如同天地的脊樑,仿佛就算坍塌下來,他也能撐住,不管前面有著怎樣的敵人,他亦能擋住。
「君神~」
徐妍凝心中呢喃,眼神迷離地看著踏空走向峽谷口,赤紅血氣照亮山河的身影。
這一刻,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當年在下界時,他隻身走向黑暗大陸的畫面。
就是這樣的氣場,這樣的一往無前,有我無敵的氣勢!
她看到了寧王與所有將士們眼裡的震驚,心裡不由感到驕傲。
那是她默默愛了很多年的男人,如今他已經慢慢接受自己了。
那個男人擁有他人遠不可比的氣場,因為他是一個宇宙的主人,下界的無敵強者,他曾隻身面對黑暗世界,曾殺到黑暗寂滅。
他的勇敢,他的氣魄,他的戰鬥意志,世間無人可及!
……
此時,君無邪已經越過了大軍與安寧,落在了峽谷口。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身軀挺拔如山,面向長長的峽谷。
峽谷口的風很急,迎面而來,吹起他月白的劍袍,吹起他濃密的黑髮,隨風亂舞。
騎在奔跑的聖靈駒上的安寧,心神有些恍惚。
那個男人的身姿如同橫斷山脈般偉岸,牢牢印在了她的心裡。
仿佛只要有他站在那裡,便可擋住武安大軍來犯。
她身後的三軍亦是震撼。
那位渡劫退武安大軍的月公子又來了。
他屹立在峽谷口,赤紅晶瑩的血氣若沸騰的汪洋,赤色血光將整個峽谷照映成了血色,光芒沖霄而上,形成赤紅色的巨大光柱。
那血氣是如此的旺盛如海,隔著很遠都令人有種壓迫感。
城牆上,徐妍凝的眼眸卻有些濕潤。
此刻的君神站在峽谷口,讓她看到了他當年的孤獨,想到那些畫面,她心裡止不住感到心酸。
同時,在邊城的某座高大的建築上,有雙充滿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戰場上。
他的目光在安寧郡主與君無邪兩人之間不斷交替,本來很英俊的五官,此刻扭曲得厲害,整個人都充滿了戾氣。
「姦夫淫婦,你們不得好死!」
秦逸咬牙切齒,面部扭曲得都有些猙獰了,配上他那陰毒怨恨的目光,整個人猶如索命厲鬼般。
……
峽谷口,安寧率領三軍將士已經來到了計劃的作戰區域。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峽谷口有千米左右,這樣的距離可以瞬間完成最高強度的衝鋒。
不管是對於騎兵還是步兵來說,都是絕佳的衝鋒距離。
這樣的安排,都是君無邪的意思,只是別人並不知道罷了。
當初在城主府的大殿上,安寧突然開口談及戰事布局,便是因為他暗中讓她這麼說的。
在峽谷口攔截武安大軍也是他告訴安寧的。
因為除了他敢這麼想,在目前只有一百多萬擁有完整作戰能力的邊軍的情況下,誰都不敢這麼想。
堵在峽谷口,那就是捨棄了堅固的城防,以這裡的特殊地理優勢阻擊武安軍。
雖然可以令武安軍快速傷亡,但邊軍自身傷亡速度也會加快,就算戰損比占據優勢,但邊軍數量比武安軍少太多,根本耗不起。
轟隆隆!
有浩大的聲勢通過峽谷傳遞了進來。
百餘米寬的峽谷只有數里長,但是並不代表山脈的缺口只有數里。
整個山脈缺口有數百里,形成數百里長的峽谷,但是除了裡面這段數里長的峽谷只有百餘米寬,剩下的峽谷皆寬達數十里。
這裡還是橫斷山支脈最窄最小的區域了,才會有這樣的缺口,若是換做橫斷山脈其他區域,那寬度沒有幾十萬里,也得有十萬里。
峽谷傳來的聲勢,表明武安大軍正向著這裡挺進,他們發起進攻了。
氣氛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現在整個邊城都知道武安援軍到了,他們的軍隊數量達到了千萬之多,並且還在繼續增兵。
便將將士只有一百多萬,卻要這樣出城堵在峽谷口與他們拼消耗,說來是很不明智的選擇。
「將士們!」安寧郡主感受到三軍緊張的氣氛,也感受到這種沉重,她調轉馬身,大聲說道:「武安大軍就要來了,本郡主知道你們緊張,更知道你們緊張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擔心我們損耗過大,對邊城以後的防衛帶來沉重的壓力!」
「邊軍男兒驍勇善戰,是大乾的英雄之師,威武之師,常勝之師,不敗之師!武安精銳很強,但本郡主相信你們更強!」
「他們為什麼而戰?他們遠離故土,離開妻兒老小,來到我們大乾邊疆發起戰事,搞侵略,是為了私慾而戰!」
「我們為何而戰?我們因國土被人侵略而戰,我們為守衛山河而戰!這片山河,哺育我們世世代代,時至今日,這片大好的河山里還生活著我們的親人,生活著眾將士的父母、妻子、兒子、女兒!」
「為了他們臉上常有笑容,為了他們有安穩的生活環境,為了他們的生命不被人踐踏屠戮,一代又一代多少的熱血男兒奔赴邊疆,投身軍旅,將一生奉獻給了邊防,奉獻給了河山!」
「如今,武安大軍妄圖踏碎我們的大好河山,妄圖踏破我們的家園,剝奪你們的父母妻小的美好生活,妄圖將戰火點燃到我們大乾的內陸上,讓我們國破家亡,山河烽煙!本郡主絕不答應,你們會答應嗎?」
「不答應!」
「不答應!」
三軍將士聽得體內怒血燃燒。
身後是國土,是生養他們的山河與父母,還有他們要守護的妻兒。
如果山河破碎了,所有的一切都將破碎掉。
父母慈祥的面孔,妻子溫柔的笑臉,孩子臉上的天真爛漫,都將變成恐懼與眼淚,變成一幅幅鮮紅的血跡。
「殺退武安,保家衛國!」
「殺退武安,保家衛國!」
……
三軍之音震動雲霄,百萬人的聲波衝擊得群山都在搖顫,大地都在震動。
氣勢沖霄,戰意沸騰。
士氣從未有過的高漲!
君無邪回頭看了一眼,露出了讚賞之色。
安寧抓住了將士們投身軍旅最樸實的心態、責任與榮譽!激發了他們每一寸熱血,點燃了他們所有的鬥志。
轟隆隆!
峽谷裡面的轟鳴越來越近,聲勢浩大,那是無數的馬蹄與雙腳踏在地面的聲音,還有金屬甲冑與兵器的摩擦聲。
遠遠看去,峽谷之中某片區域,塵土卷上了高天,形成沙塵暴般的景象,遮天蔽日。
時間不長,武安大軍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里。
走在最前面的是武安的騎兵,每個武安騎兵都籠罩在鐵甲之中,坐下的聖靈駒,亦被戰甲覆蓋,只露出雙眼與四蹄。
武安騎兵看到了站在峽谷口的君無邪,也看到了峽谷口後面密密麻麻,組成鋼鐵城牆般的大乾邊軍。
騎兵統領眼裡露出異色,做了個手勢讓騎兵暫時停下。
雖然斥候早已探知了大乾邊軍的動向,但此時親眼看到,對於武安的將領來說還是感到很震驚,甚至是不能理解。
他們有大軍千萬,精銳數百萬!
大乾邊軍不過只有百多萬,加上尚未痊癒的傷員,數量也就兩百萬出頭。
現在,他們出城堵在這裡,利用地理環境,雖然能獲取戰場優勢,但自然傷亡也不會小,屬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樣消耗,以大乾邊軍的數量很快便會挺不住了。
還有那個曾經渡劫殺他們數百萬將士的青年。
前段時間才渡完聖王之劫,如今不可能再渡劫了。
以其聖王境界的修為,居然站直挺挺站在峽谷口,站在大乾百萬邊軍的最前方,真是狂妄無比!
「月無邪!」
騎兵統領坐在馬上,渾身被符甲包裹,只露出兩隻冰冷的充滿殺意的眼睛。
「那日你用天劫坑殺我武安大軍數百萬,今日你還敢站在這裡!本將軍倒想知道,沒有了天劫的你,拿什麼來對抗我武安符甲軍!」
「你來試試就知道了。」
君無邪單手背負,眸光深邃而冷冽,直視武安騎兵統領。
雖然隔著數千米的距離,但是有著大聖極天位境界的騎兵統領,卻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個叫做月無邪的青年,隻身站在那裡,不知為何,卻有種不可撼動的氣勢,這種氣勢令他感到震驚,感到不可思議。
一個聖王而已,何以有這等氣場?
「你休要囂狂!」
騎兵統領雖然很憤怒,心裡有極強烈的殺意,但也心有忌憚,不敢大意,當即策馬回走,面見統帥去了。
鑑於上次那月無邪使用天劫,令他們折了數百萬將士,蒙受巨大損失。
這次那人又這樣站在峽谷口,不知道還有什麼底牌。
騎兵統領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詢問統帥的意思。
統帥不再是以前那個巴赫魯,而是個體態雄壯健碩,鬚眉旺盛,眼如銅鈴的大漢。
「尊敬的阿史那·贊統帥,大乾邊軍已經在峽谷口千米之處構建了鋼鐵防禦,並且那個月無邪隻身站在峽谷口,似在等待我武安大軍……」
騎兵統帥將情況詳細說了出來,以及心裡的懷疑等等都沒有保留。
巴赫魯由於上次戰役的嚴重失利,被降職成了副統帥。統帥一職,則由武安皇室一位在軍中威望極高的皇子阿史那·贊來擔任。
「混帳!你們是被大乾人嚇破了膽了嗎?一個聖王境界的小子。別說他不是,就算他是傳說中的神話,在我武安符甲軍面前也只是螻蟻!這世間,亘古以來,就沒有聖王境界能對抗符甲大軍的,就算半步霸聖在這種戰場之中,若不退出難自保!現在,立刻命令騎兵上去試探,一旦確認無詐,便全力進攻!既然他們敢出城迎戰,那我們就消耗掉這百餘萬邊軍,破城之時便指日可待!」
阿史那·贊冷著臉下達命令。
堂堂三百萬武安大軍來此,還沒有開戰就被敵人嚇到了,這是他難以忍受的,簡直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