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奚沖無奈,只得按照安寧的話給那月無邪發了符信。
他本想在信中說是為了給真武峰的人購買稀世聖藥才遭遇危險,但卻被安寧郡主制止,最後無奈,只能作罷。
他用的是加急的符信,以燃燒自己的部分壽命為代價,提高了十倍符信傳遞的速度。
但即便如此,由於這裡距離青雲太遠,也需要幾日才能到達。
他不知道郡主為何要讓他這樣做,但郡主既然這麼說了,想來有她的道理。
一日後,范奚衝心有警兆,預感到了有危險正在靠近。
他忍著身體的劇痛掙扎著站起來,準備帶郡主離開,卻發現郡主幾乎陷入了昏迷之中。
「郡主?」
范奚沖搖了搖安寧的肩膀,卻只得到了些許反應。
她的腦袋微微晃動了一下,睫毛顫動,嘴裡發出低不可聞的聲音。
范奚沖檢查了她體內的生命之氣,發現已經非常的微弱,生命之火猶如風中殘燈,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他急忙將自己的生命精氣輸送到她的體內,將耳朵湊近了些,道:「郡主,老奴在,你要堅持住!」
「范奚沖……」
安寧郡主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是聲音太微弱,他幾乎聽不清。
「郡主,您想說什麼?」
他凝聚耳力,這次終於聽清了。
「你……你帶聖藥回……回青州……給給……月……月公子……不……不要管我了……」
「老奴不可能丟下郡主!」
范奚沖用真氣將安寧包裹起來,迅速離開了這裡,他已經感知到丁家的那些強者了,很快便會抵達這裡。
想必那些人也感知到了他們的氣息。
「郡主,請恕老奴抗命不遵。任何事情,老奴都聽您的,就算您讓老奴立刻去死,老奴都不會猶豫,這條命本來就是郡主救的。唯獨這件事情,老奴不能聽您的!」
范奚沖走了沒有多遠,迅速祭出一張遁符,憑空消失在原地。
他知道已經被丁家的人鎖定了氣息,如果不能拉開足夠遠的距離,擺脫其神念鎖定,再怎麼跑都是沒用的。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亦是無法長時間高速奔襲。
一張遁符數萬里。
范奚沖急忙找了個隱秘之地,將安寧郡主藏了起來。
看著虛弱到近乎昏迷的安寧,他滿心焦急。
現在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只有最後一張遁符了。
如果再這樣下去,被丁家的人找到之後,最多還能跑一次。
遁符用完了後怎麼辦?
「郡主,你不能睡,你要打起精神來,嘗試著慢慢療傷,穩住生命之火!」
范奚沖再次往她的體內注入生命精氣,令他自己的傷勢變得越加的嚴重。
而後,他給安寧郡主服用了一粒三轉聖靈丹,將最後一張遁符放在她的手裡。
「郡主,你千萬要保持一絲清醒,如果遇到危險便激活遁符。希望可以撐到有人找到你的時候,會有奇蹟出現的,一定會有……」
范奚沖雙手捏緊著拳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他一路刻意留下非常明顯的氣息,向著反方向而去。
他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便是在丁家的人來到這片區域時誘導他們對自己進行追蹤,從而降低郡主被發現的機率。
只有這樣做才能爭取到時間。
不然的話,那將沒有半點希望。
范奚沖燃燒自己的壽命進行升華,施展某種特殊的身法,令速度變得極快。
第二日,丁家的人追蹤到了這片區域,稍微停留,便向著范奚沖離開的方向疾追了下去。
……
同一時間,正在青雲真武峰閉關修煉的君無邪再次收到了符信。
他一看,不是安寧郡主的筆跡,但是卻有安寧郡主的靈符烙印。
看著信中的內容,他神色越來越凝重。
這是安寧郡主讓范奚沖寫的符信,信中說得很清楚。
信中最後還有這樣一句:你若能救郡主,我范奚沖欠你一命,此次若能活下來,將來任何事情但憑吩咐,絕不推辭!
「安寧怎麼會跑到翰州去?」
君無邪擰著眉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現在已經陷入了絕境,正在被五個半步霸聖追殺,而且范奚沖和安寧皆身受重傷。
他將符信收起,上面有安寧的氣息烙印,有了這個才能快速找到他。
只是此去翰州,路途極其遙遠,以他的速度,那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就算是騎著藍藍用超神之術,趕到時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幽姨,我要去翰州,送我一程!」
君無邪只能求助於朱雀,否則不可能及時趕到,安寧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
如果安寧死了,那他的計劃可就夭折了。
「是符信印記上的氣息所在的區域麼?」
朱雀的知性柔和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是的,謝謝幽姨了。」
君無邪話音剛落,只覺得眼前一花,有種瞬間穿越無盡空間的感覺。
下一刻,他便出現在了一片浩瀚山脈里一個長滿藤蔓的山洞前。
同時,他在山洞之中感知到了安寧虛弱的氣息。
扒開藤蔓,進入山洞。
他在黑暗之中看到了背靠著潮濕牆壁,幾乎陷入昏迷的安寧。
她的身上全是血,完全成了血人,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嘴角掛著血漬。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靠近,她的眼眸微微顫動著,努力想要睜開卻怎麼也睜不開。
但是君無邪卻看到她的手裡有光芒亮起。
那是一張符。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那符的功效,是虛空遁符。
「郡主,是我!」
君無邪急忙上前,在遁符徹底激活的剎那從其手裡奪了過來。
安寧的手下意識地在虛空抓了一下,便無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君無邪抓著她的手腕,檢查她的身體狀況,不由皺起了眉頭。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他在安寧的體內發現了很多沉寂的三轉聖靈丹的藥氣。
這種丹藥,他曾在下界的天外遺蹟用過,是凌清雨從上界帶下去的。
三轉聖靈丹療傷效果很好,對霸聖境界之下的修行者都有用。
只是安寧的身體情況太糟糕,生機被破壞得厲害,所以根本無法吸收藥氣,使得很多的藥氣都沉寂在了體內。
並且,這些藥氣還無法將其引導來為現在的她療傷。
她的內臟盡碎,骨骼都布滿了裂痕,承受不住這種藥氣的衝擊。
「范奚沖人呢,不會是戰死了吧?」
他看了看山洞裡,沒有范奚沖的人影。
他用神念掃視了附近區域,沒有范奚沖的屍體。此刻管不了那麼多了,趕緊用自身的生命精氣,以無比柔和的方式,化為千絲萬縷,注入安寧的體內。
只有這樣,她這糟糕的身體才能承受得住。
「純真氣修行者的肉身還是太薄弱了,一旦受創過重,就連藥氣都難以吸收。」
他搖了搖頭,便在這時,才看到她的左臂衣袖空空如也。
君無邪瞳孔微微收縮,一把將安寧的左臂衣袖齊肩撕了下來。
看到她肩膀的斷臂位置時,卻是愣了一下。
「這不是最近才有的傷口,以她的肉身恢復能力來說,看這癒合的樣子,起碼有一個月以上了。」
他很吃驚,一個月以前,那時的安寧應該還在青州才對。
因為那時她還給自己寫過符信。
在青州,誰敢傷她?
從傷口的形狀來看,很不規則,並非利器所致,更像是整條手臂被生生撕了下來。
「莫非是寧王,是為我的事情或者什麼事情遷怒了她?」
君無邪現在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可能,否則誰敢這樣傷她,寧王怎麼會沒有動作,除非就是他幹的。
可是寧王會這麼狠,如此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若真是因為我的原因被寧王遷怒,那在這件事情上,我可真是對不起你了……」
君無邪嘆了嘆,心裡不免有些愧疚。
只是,真相究竟如何,目前只是猜測,而這個猜測看起來不那麼靠譜。
還是等到安寧好些了,親自問她。
他的生命精氣明顯比范奚沖的生命精氣效果強了太多。
裡面蘊含的生機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金色的血氣千絲萬縷進入安寧的體內,滋養著她的內臟、骨骼、經脈、血肉,漸漸的令她那明滅不定的生命之火穩定了下來。
她自身的生命本源在得到生命精氣的刺激下也激發了些許生機來修復身體。
君無邪一邊給她療傷,一邊仔細檢查她的情況。
好在本源並未受損,但是生命之輪卻出現了不少裂痕。
正是因為如此,她的傷勢才會這麼重。
如果不是自己出手的話,再等幾日,她就算不被翰州業城丁家的強者找到,也會生命枯竭,殞落於此。
「純真氣修行者的生命太脆弱了……」
君無邪突然有些感慨,看來得找個時候弄一部專修肉身的法,給身邊的人修煉肉身,怎麼也得將肉身強度提升上去。
到時候,回趟下界,讓下界的人修行肉身法,真武峰的師兄師姐和師尊們都得加強肉身。即便他們的肉身比純修真氣的要強不少,依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間,青雲的高層們亦是需要。
漸漸的,安寧郡主的情況好轉起來,肉身情況不再那麼糟糕,但是想要修復生命之輪上面的幾條裂痕,即便是用他的生命精氣亦是難以做到。
君無邪當即凝聚一滴生命精血,注入她的心臟之中,使其在心臟的血液中緩慢釋放生命之精,順著血液流淌她的全身,這樣去逐步修復她的身體與生命之輪。
安寧郡主的彎彎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昏暗模糊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
一張陽剛俊美的臉呈現在了視線里。
「月……月公子?」
她嘴唇顫動,發出虛弱的帶著驚疑的聲音,隨即自語:「我肯定是出現幻覺了……」
「什麼幻覺?」君無邪伸手輕輕在她蒼白的臉上拍了拍,道:「感受下,這是不是幻覺?」
「你……真……真的是你……」
她的眼裡露出了驚喜之色,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虛弱得渾身內有力氣。
「別亂動,你現在很虛弱,生命之輪破碎,我若再晚來兩日,看到的便是一具屍體了。沒事,你跑翰州來做什麼?」
「翰州業城丁家的人呢?」
安寧心裡充滿疑惑,青州距離這裡太遠了,月無邪要趕來並找到他,應該需要很長時間。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丁家的人怎麼沒有找到她呢?
這不符合邏輯。
「應該還沒有找到這裡來。」
安寧聽了,用力轉動著頭在洞內搜尋。
君無邪知道她應該是在找范奚沖,「范奚沖沒在,我來時便不見他的身影。不過你放心,周圍沒有他的屍體。我想他應該是去引開丁家的強者……」
話音剛落,他眼眸微冷,瞳孔中閃過一抹寒光。
「怎麼了?」
安寧看著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有人快要來了,應該是你口中的業城丁家之人。」說到這裡,他彎腰將安寧郡主抱起來,道:「這次我來救你,便註定要暴露某些秘密。我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訴你父王,否則別怪我無情!」
「我不早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麼,又怎麼敢泄露你的秘密,你盡可放心。」
安寧郡主很不習慣與男子這樣肌膚相貼,還被抱在懷裡。
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她渾身無力,也只能讓自己去習慣。
這樣的姿勢,使得她耳朵距離君無邪的心臟位置很近。
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傳入她的耳中,令她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不受控制地跟隨著他的心跳節奏而律動。
「他的心臟好強壯,怎麼會這樣強壯……」
她從來不敢想像,一個人最多聖王境界的人的心跳能強壯到如此程度。
平時聽不到,但是耳朵貼在他的身上,卻能聽到那心跳的聲音,感受到那種力度,如同戰鼓擂動。
君無邪並不知道安寧此刻的心理活動,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肉身變態者的強健心臟會給修煉純真氣的她帶來這樣的心靈震撼。
他抱著安寧郡主走出黑暗的山洞。
外面充足的光線,太陽的光芒照射下來,令安寧的眼睛有些不適,好一會兒才適應。
「我們還不走麼?丁家的強者就要來了,他們都是半步霸聖境界,你不是對手的,趕緊離開吧。」
安寧很擔心,怕是他們兩個都陷入絕境之中。
「你也知道他們是半步霸聖境界,我們此時已經被鎖定,跑是跑不掉的。所以,我只好勉為其難,將來人擊殺掉。」
「什麼?」
安寧郡主震驚地看著他,那可是半步霸聖,怎麼殺?
就算是神話級聖王也不可能有這等本事,境界差距太大了,隔著天塹鴻溝。
「會不會……太冒險了?我們還是……」
「閉嘴。」君無邪看了她一眼,道:「這麼重的傷,廢話還這麼多。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其他的事情交給我。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能活著將你帶回青州,丁家便再也不可能傷害到你。」
被他這麼一呵斥,安寧郡主的心裡條件反射般的升起一股怒火,但接觸他那強勢的目光,那股怒火卻瞬間泄氣了,不知為何,竟莫名的感到委屈。
長這麼大,就是父王都不曾對她大聲說過話。
可是這個男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吼她凶她。
她只是擔心處境危險,又沒有說錯什麼,就這樣被他給呵斥了。
此時,君無邪的神念感知到丁家的強者越來越近了。
不過人數並不多,只有一個人。
那人正在飛速靠近,顯然其神念也已經感知到了他們的存在,並將他和安寧鎖定了。
他的眼神越來越冷,殺機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