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羅峰、洪和雷神的神色都滿是震動。
「不想坐視這一切，去真正改變整個世界……」雷神喃喃道。
「林衍你的意思是……要推翻宇宙中的奴隸貿易？」羅峰震驚看著林衍。
「這樣說或許不大恰當。」林衍搖頭，「人類疆域幅員廣袤，想徹底推翻奴隸貿易是不可能實現的，比如將某星球的數百人、數千人乃至更多植入生物晶片，當做奴隸賣掉，這一點根本不存在查證，自然不可能實現。」
「可是就像當初的地球一樣，這種無主的星球一旦被發現，運氣好的話，會成為一個強者的領地，星球上的所有人類將為領主賺取財富，更大的可能是……星球上大量族人繁衍，然後賣掉，不需要什麼投入，就能獲取大量利益。」
「這是我們曾經面對的難關，是宇宙中的黑暗森林法則，也是這繁榮世界背後存在的陰影。」
「這樣專門養殖奴隸的星球太多太多，我在域主級剛回到乾巫宇宙國時，就曾親眼目睹一個紮根於『崔浪星域』經營奴隸貿易的火鳳組織，他們陰狠兇殘，沒有絲毫底線，控制的奴隸星球難以計數，甚至無數宇宙公民都被他們虜獲販賣，手段極度黑暗。」
「在高科技儀器的監控下，奴隸根本不存在任何秘密，更等不到救世主的出現，只能面對最嚴苛的工作任務，在無法完成時受到奴隸組織的懲罰，販賣他們的族人，逐漸成了他們世世代代的命運。」
「在這幽深的星空中，光亮總是來之不易，可終究應當有人改變這一切。」
林衍聲音低沉。
羅峰、洪、雷神聽到這些，都是有些沉默，他們都修煉數千年，自然知道這些事情。
不僅僅是奴隸貿易，像巨斧鬥武場的大量鬥武者，或許都是承擔著這樣的命運。
宇宙浩瀚，陰險殘忍瘋狂的人更多，有些強者漫長壽命無法突破，更是腐爛到極致，以前的他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保護地球，根本不具備改變這些的能力。
現在，他們真正具備這樣的能力了嗎？
「林衍，我知道你現在是封王無敵，放眼1008宇宙國，除了各大宇宙國主，都不是你的對手，如果你真的想要做，至少在暮星宇宙國和乾巫宇宙國，想要做到並不難。」
「可是……」羅峰眉頭微皺，「宇宙中關於身份的劃分、奴隸制度的存在等等，都是為了『競爭』，為了『篩選』強者！強者可以得到高的地位、高的待遇，而弱者自然就更悲慘。」
「對於族群來說，真的會允許你改變嗎？」
他心中很沉重。
他也不喜歡這樣的世道，在當初域主級擔任監察特使時，羅峰也在執行虛擬宇宙公司頒發的任務時，剷除過類似的奴隸組織，殺得血流成河，都難以平息心中的憤懣。
甚至在一次任務中，還見過讓100億行星級人類自相殘殺直至活下100人的殘酷試煉，根本就是抹滅人性。
乾巫大星區有十萬三千多星域，像「火鳳組織」這樣的大型奴隸組織都要超過這個數字，算上小型的，數量更是繁多，其實代表的利益不算大，像火鳳組織這樣的，能有數十混元單位資產就頂天了，即便是算上1008宇宙國，加起來又能有多少？
別說五大勢力，就算宇宙尊者，都不屑於這些利益，充其量是他們的家族中有族人會經營這些業務。
可是……想真正要改變這一切，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混沌城主這樣的強者，法律本就是人制定的，混沌城主說一句話，一切就解決了。
二是樹立新的道理，能取代「奴隸制度」的道理。
否則就像羅峰說的，乾巫宇宙國和暮星宇宙國，想要達成好說，但是想憑藉自身影響力改變全人類，就不可能了。
「我當然想過。」林衍站起身。
「可是這樣的制度，真的篩選出什麼強者了嗎？或者說，它真的有想像中存在的價值嗎？」
「對於人類浩瀚的疆域來說，真的激發出它應有的潛力了嗎？」
羅峰、洪和雷神都認真聆聽。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最原始也最野蠻的競爭方式，就像野獸，為了生存而進化出屬於自己的能力，可是對於人類，它低效且無序。」
林衍認真看向他們三人：「若是諾嵐山家族艦隊早十年發現地球，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洪和雷神對視一眼。
諾嵐山家族艦隊是2063年到達地球，那時候是他們第一次遇到宇宙冒險者的存在，若是提前十年，林衍和羅峰那時候別說武者，連個武館學員都不是，地球最強的也就是行星級的他們。
宇宙中的龐大實力，隨便派遣一支星際艦隊，連反抗能力都不存在。
「會在反抗中死亡，或者被當作奴隸賣掉。」洪沉聲道，「成為奴隸後，肯定無法按部就班修煉，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各種危險，還要看遇到什麼樣的主人，死的概率超過九成。」
「我和雷神，雖然能在行星級擁有領域，可是天賦並不好，如果不是羅峰得到隕墨星傳承，後來又加入乾巫秘境、虛擬宇宙公司，得到你們幫助，是不可能走到這一步的，就算能夠一直不死，除非有特殊際遇，宇宙級頂天了，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是奴隸。」
他絲毫不忌諱地這樣說。
沒有資源，沒有培養，洪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今天。
誰也不可能在奴隸身上投入多少資源，宇宙級，是他天賦的極限。
「或許地球人的情況不一樣，你們擁有著特殊的才能，才能取得如今的成就。」林衍道，「可道理是相通的，人的成就，和後天的培養脫不開干係。」
「我們成長的路上有著太多的運氣，在這顆星球上有著隕墨星傳承，我們第一次進虬龍星就能擁有保護地球的力量，恰逢其會又遇到恆星天才戰。」林衍的聲音擲地有聲，「所以……我們才能有今天！」
「為什麼要用野獸的規則去促使人類的文明前進？」
「以地球的古代來說，人類社會不斷進步正在於文明的交流和碰撞，可對於這浩瀚宇宙的無數生命星球來說，恰恰缺少這些，他們看不到天空的浩瀚，只困在幽深的井中，他們別說路的盡頭，連路都看不到，在黑暗中摸索。」
「而所謂的碰撞，卻是被野蠻的征服，再抹去他們前進的可能，所為了就是那些奴隸中寥寥無幾有可能活下來的人？」
「可就算活下來又如何，到達域主級就能擺脫奴隸的身份，可域主到不朽的路更加漫長，一個在這種畸形的環境成長起來的人，他更加容易產生極端的想法，他們的親人或許早被折磨致死，要一個什麼樣的人，在面對這些遭遇後，依舊對族群存在歸屬感？」
「有的脫離奴隸身份後，自己也開展奴隸貿易，有的喜歡隨意殺人，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可真正成為強者的例子卻極少極少，乾巫宇宙國漫長歲月也就上萬不朽神靈，又有幾個是奴隸出身？」
林衍冷笑：「這樣的『競爭』，我只覺得愚昧，這樣的『篩選』，我只覺得可笑！」
羅峰三人都陷入深深的思考。
就像那100億行星級人類自相殘殺至100人，看上去是挑選精英，可是在這種環境中成長的精英，是利是害？
甚至自己的親人，就是他們殺死。
野獸的規則，卻想推動人類文明的發展，這就是可笑的根源。
「文明的交流和碰撞……真正的競爭和篩選……林衍你打算怎麼做？」羅峰眸光微微亮起。
他覺得林衍做這件事並非是一時衝動，而是要在舊的廢墟上，建立起新的秩序！
林衍緩緩道：「奴隸最多是宇宙級，而奴隸組織通常都有著域主乃至於界主，一場不存在反抗能力的競爭，沒有任何意義。」
「天才戰這樣的模式很不錯，可是跨度時間太長，真正能取得成績的恆星級基本不會超過幾百歲，可是五千年才會舉行一次，這意味著挑選出的全宇宙前一千名天才，限定的時間段很是狹隘。」
「對於巨斧鬥武場和虛擬宇宙公司來說，每一名核心成員都需要大量資源，所需要的數量是有限的，可若是能進行些許改變，吸納的核心成員整體水準會更高。」
雷神連點頭：「其實就拿我們那屆說，我和洪哥若是修煉時間更長一些，想要進入末世秘境，其實是沒問題的，當然，後面的發展，要比當時就進入末世秘境更有利一些，直接就進了太初秘境。」
「而且，對於修煉者來說，有人指點和沒人指點，取得的成果也不同，像我們當時，不僅修煉時間短，平時也大多自己修煉秘法進行摸索，而前一千名，有不朽神靈指導的占據大部分。」羅峰也是點頭。
當然。
雖然有這些問題，不可否認，全宇宙一千名不會有什麼水分。
「對，其實對於絕大多數星球來說，他們的修煉文明都處於荒漠，你讓他們發展，怎麼發展？」
林衍說道：「或許對於族群來說，到不了不朽，都不重要，可對於每個種族、每個星球來說，每一個先行者，哪怕僅僅是恆星級、行星級，都承擔著『傳承』和『創新』的作用，每多一個，都能指點更多後來者，從而促進文明的進步。」
「若是說改變現有的格局，能將部分基礎知識傳承給他們，讓他們知道修煉是為了什麼，能改變什麼。」
「再加強競爭，宇宙天才戰是全宇宙的最高競賽，可是這樣的模式完全能化用，一顆星球內，一座座城市可以競爭出最出色的天才，一個星系內，再由這些天才進行競爭，層層推進。」
「初等文明國度、中等文明國度、高等文明國度，在這樣的過程中，不僅是競爭而已，不同文明間交流、碰撞、融合及相互作用，共同推動進步。」
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現有的模式是放養，沒有任何成本，而後者就像是俱樂部形式的比賽，只需要設立相應的階梯性獎金，就能極大促進各大星球領主的積極性，也加大對於天才選手的投資！」
「而這方面的成本……其實也可以通過GG贊助的方式轉嫁給某些商業集團，到了星域乃至大星區級，可以在虛擬宇宙得到極高的關注度。」
「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最大的優勢就在於『虛擬宇宙』的存在！」
「星球層面的競爭，覆蓋一個星球的虛擬世界並不值錢，就算真沒有，行星級層面的實戰也可以輕易控制，到了星系級以上，一個虛擬宇宙不記名帳號就能解決，這對於其他族群辦不到的事情，對於我們人類輕易就能舉辦，連成本都沒有，為什麼不利用？」林衍搖頭。
羅峰、洪和雷神都懵了。
為什麼聽上去這麼有道理？
這套模式很簡單，就仿佛選秀的海選一樣，只是立足於宇宙，若是真有這樣的比賽，絕對是很受歡迎的。
宇宙中像這樣大型的盛事畢竟不多見。
「就算商業集團無法消化這份成本，選手藉助這個平台成名，若是各宇宙國內的大勢力求賢若渴，也可以出價讓那些最出色的天才加入自己的勢力。」
林衍繼續道：「在這樣有序的競爭、交流、發展中，能夠極大程度挑選出最優秀的天才，讓他們有機會得到好的培養，等到強者越來越多，社會階級的競爭也會更加激烈，讓宇宙更有活力。」
「呼！」羅峰吐出一口氣，苦笑道，「這樣一想，確實想不到奴隸制度的優越性在哪。」
在修煉方面，他倒是在行，這些事情，他就不怎麼操心。
可是最起碼，現在的宇宙制度確實是看得出的落後，星球間的關係沒有活力，動輒就是滅頂之災。
林衍所說的這些，完全可行，在「競爭」方面進行了真正的深化。
「林衍，若是你將這些話告訴混沌城主，應當也能得到他的支持吧。」洪想了想，說道。
「或許吧。」林衍搖頭，「可若是直接推行，最高層的話傳達到最底層，往往很多意思已經被扭曲，在實踐中出現很多不想看到的局面，混沌城主也不可能花時間去關心這些小事。」
他的聲音忽然高亢起來。
「這樣根深蒂固的規則，必須經歷一場戰爭的洗禮！」
「我覺得更好的辦法是改變最底層，無論是奴隸還是宇宙公民，還是那些星球領主，都是可以團結的對象，奴隸貿易是合法的，可奴隸組織本身就游離於灰色地帶，哪裡會有真正的合法商人，若是冥頑不靈，他們將會在黑暗中化作第一道火，這將是他們生命最大的價值。」
「日後再去看人類的歷史傳承，他們最終能夠發現……是他們的祖先親手創下這項偉業！當真正有人想重蹈覆轍時，他們依舊能有著絕對反抗的精神，重走先輩走過的路！」
這樣的聲音，在羅峰三人耳中好似振聾發聵。
林衍神色鄭重：「這會是歷史的轉折點，可我需要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要不畏懼犧牲，不畏懼困難，去真正願意去帶給全宇宙火種，帶給他們覺醒的可能。」
「我希望這群人裡面，有我，有你們，有更多的地球人。」
「這會是比起各種歷練場地更殘酷的考驗，因為他們將面對最陰狠兇殘的人類，最不擇手段的敵人，也將真正去看見無數種族、無數文明他們的心靈世界，我相信……等真正做到這一點，他們將有著絕對堅韌的內心，和更加輝煌的前程。」
「這些困難會給他們帶來最為寶貴的財富，也將是地球一脈永不磨滅的功勳，會讓更多認同我們思想的人加入進來，去親手改變世界！」
「乾巫宇宙國是開始，這裡沒有超過封王級的敵人，雷神你現在是乾巫分部監察特使，能夠給予他們很多幫助，其實想想，勝利一定會到來的不是嗎？」
林衍輕聲訴說著。
此時的羅峰三人已經是心潮澎湃。
仿佛在這一刻，世界的未來就掌握在他們手中，對於男人來說，誰能拒絕這樣對舊時代的宣戰？
地球人將親手締造宇宙的新時代！
地球人的怪獸戰爭結束了，地窟戰爭結束了，可還有著新的挑戰，幾乎讓他們想親身加入進去。
他們看著眼前的男人。
忽然想起當初說「哪怕出身微末，也要攪動風雲」的年輕身影，林衍依舊年輕著，地球的文明也依舊年輕著。
林衍雙眸中好似搖曳著燭火。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當初他在知道地球即將諾嵐山家族艦隊快要抵達的情況下，為了避免地球面臨這樣的厄運，也曾購買過奴隸，來保證地球的安全。
這是他當時唯一的選擇。
現在除了「柯恩」和「兀塗」外，其他奴隸的生物晶片早就取下，能夠作為九州公司的員工，過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還有著億萬星球文明，世世代代都被奴役，還有著億萬顆「地球」，在面臨厄運時無法像地球這樣幸運。
林衍一直都想改變這些，只是以前的身份地位還不夠，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才一直都在等待。
直到現在，他已經是原祖的親傳弟子，再怎麼做最高層都不可能阻礙，只要乾巫宇宙國的例子成功，想要推動全宇宙人類社會進步，都不會難。
他心中輕聲道：「去努力吧！所要的希望，所要的未來都將到來。」
「而我，在黎明等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