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洗劫一空

  回到房間裡,若若逐漸冷靜下來,意梅擔心地湊過來問道:「大奶奶,霜兒應該沒事吧。」

  「一時半晌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就侯府平日裡這摳搜的樣子,手上的東西非得榨乾了油水才行。看這丫頭幹活麻利,縱使留著當個種樹燒火的粗使奴婢,也斷不會害了她的,」

  「那霜兒會不會被賣?!」

  看意梅一臉驚恐,若若笑著用手輕敲她的額頭:「傻子,霜兒是我陪嫁丫頭,身契還留在喬家呢。」

  說到這她表情突然凝滯,有些出神:「說不定已經跟著家裡一起被燒了。」

  意梅知曉戳到了她的痛處,趕緊轉移話題:「既如此,便不用擔心霜兒了,大奶奶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若若將心緒抽離回現實,斜眼看了看前廳方向:「既然這侯府做的如此絕,我也不必給他們留什麼情面了,當真以為我喬家的女兒什麼都不懂,那麼好欺負嗎?」

  她想了想吩咐道:「意梅,你將我之前算帳用的帳簿拿來,尤其是和外面鋪子有關的。意蘭,你去盤點一下我的首飾,裝好後都放到桌上,再看看衣服,挑些樣式簡單的,找個包袱裝起來。」

  兩人迅速行動起來,若若在腦子裡搜刮自己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想來在這侯府生活的三年,和外面打交道甚少,需要買什麼都是走了府里的帳目,自己竟然沒有什麼銀子可用。

  「大奶奶,帳簿都在這了,鋪子從開張以來的流水一應俱全。」

  「大奶奶,首飾和衣服也都...都在這裡了。」

  若若接過流水單子,快速翻到年中七月的那頁,仔細看了看,又拿著帳簿核對一番,最後又看了上個月的條目,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個放我包袱里,記得外面多包幾層。」

  意梅按照若若的吩咐去裝東西,意蘭則拿著首飾盒子,打開在若若面前,裡面只有一副珍珠銀累絲耳墜、一支檀木仁風簪子、一對青白玉手鐲。

  「就只有這些?」

  若若平日裡不愛穿金戴銀,盒子裡都是她常戴的一些簡單素雅款,可即使不算嫁妝里究竟有多少,單單回想大婚那日,戴的首飾也遠不止這些。

  意蘭把盒子扣上,瞥了眼窗外,輕聲回道:「白天大奶奶稱出去見關大人,問案子的事,前腳剛走,我們後腳就都被遣出來了,聽說是夫人身邊的李嬤嬤帶人來咱們院裡找什麼東西,過了好一陣子才讓咱們回來,好像也是從那時候,就沒再見到霜兒了。」

  若若聽完攥緊拳頭,掌心直冒冷汗:「她們竟敢,竟敢直接行搶劫之實,當真是沒有王法了!」

  她想起剛剛楊馳的提醒,去鬧也好去吵也罷,自己如今做任何衝動之舉,都是正中對方下懷,不但奪不回東西,說不定還要被安上「潑婦」的罵名,白白耽誤時間不說,還鬧得一身狼狽。

  若若坐下來,自己倒上杯茶水一飲而下,折騰了這麼久,嘴巴凍得乾裂了居然都沒有察覺。

  侯府也是煞費苦心了,不過有這帳簿在手,她也得讓這些人知道自己並非籠中白兔,任人拿捏。

  可別怪我,都是你們逼的。

  「意蘭,這衣服收拾出來了嗎?」

  「找好了大奶奶,這些素色的棉麻衣服我都給您裝起來了,只是這邊還有幾件材質不菲的華服,大奶奶可有什麼打算嗎?」

  若若快速掃了一眼,一條百褶如意花裙、一件雲紋織錦羽緞斗篷、幾件成套的錦緞外衫和長裙,最後目光落在了一條青煙紫繡游鱗長裙上。

  她輕輕用手划過柔軟的料子,手指觸到這紫色絲線繡的錦鱗,微微有些出神。

  這是當年出嫁時,阿娘做給自己的裙子,她本已多年不親執針線,為著這唯一的女兒出嫁,特意選了當時喬記新出的頂級青煙錦,又專門打了好幾版的花樣,最後才選定這錦鱗,一針一線繡的十分仔細。

  阿娘當初一邊繡著花樣子,一邊和自己談笑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可如今......

  若若回過神,吸吸鼻子,讓眼前起的水霧慢慢疏散掉。這會兒不是感懷過往的時候,得儘快離開這裡,另謀打算。

  「這幾件衣服都給我裝起來吧,將這青煙紫繡游鱗長裙和我那些素色常穿的衣服放在一起,其他的單獨打個包。」

  若若將收拾和日常用的一點東西收拾好,和那些素服裝在一起,算是接下來所有的家當。

  接過意蘭遞過來的小包袱,她轉身往門口走去。

  「大奶奶!」

  若若回過頭,看到兩個丫頭眼圈都是紅紅的,聲音里也透著哽咽。

  「以後我可不再是你們的大奶奶了。」

  「那,喬姑娘,姑娘你......多保重啊!」

  若若笑著看看二人,用力點點頭:「會的!你們也是,不管分到哪個院裡,少說多做。」

  倆丫頭聽到這裡哭成一團。

  「別哭啦,我不會離開京城,說不定哪天咱們就又見面了,要好好的!」

  說完她就背著包袱跑進了大雪裡,雪粒子打在臉上有些疼,然後變得濕濕潤潤的,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雪化了的水。

  一路走到侯府門口,見到她的人都低著頭趕緊過去,沒有一個和她打招呼問候,似乎都很默契地知道她要離開這了。

  踏出這侯府的大門,若若倒是心裡一陣暢快,想來這三年如大夢一場,嫁進這扇門的時候,以為往後必是夫妻恩愛,兒女繞膝的舒坦日子,沒想到到頭來,幾十萬兩的嫁妝盡數被轉走,公婆從未將自己當回事,夫妻不過是面子功夫,子嗣更是絕無可能。

  怎麼這麼像個笑話。

  在這偌大的侯府,她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工具罷了。如今離開或許並非壞事,既然已經失無可失,倒也沒什麼可害怕的,這往後的日子全是自己做主,說不定也能活個暢快。

  這樣想著,若若轉身繼續往前走,腳步更快也更堅定了些,直到消失在街頭也沒有再回望這侯府一下。

  在沒人會看到的大門後面的雪地里,映著一個人影,自打若若推門離開,這人就一直躲在門後的陰影里看著,直到她消失不見,才慢慢轉身。

  瘦削的身形撐不起外面披著的銀絲斗篷,因在這外頭的大雪裡凍了許久,他一邊咳嗽著,一邊緩慢地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