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判書下來了,不出所料,要罰一萬兩有餘。」
「好事啊!叫這群小人也好好難受一把!想啥呢你,這高興的事值得吃點好的慶祝慶祝,可惜不是飯點兒,我去給你買萬祥齋新上的點心好了。」
「這一萬兩,要是都落到侯府頭上,自然好事。」
關策有點不明白了:「不落到侯府頭上,還能落到誰頭上?」
若若歪歪頭,用手指了指自己。
「啥意思?還能讓你擔這個錢?」
「人家侯府說了,他們是有責任,如今的判書也認。可是呢,具體經手的人卻不確定,他們是可以複議的,看看到底是哪些人來承擔這筆銀子。」
「他們想把鍋扣到你頭上?從前竟不知侯府是這等胡攪蠻纏的人家!沒事,他們想得美,我們且盤點盤點,做些準備。」
「是了,本來就身無分文,再背上萬兩外債,這鍋我可接不起。來的路上我盤算過了,那流水冊子裡有每月銀子入府的明細,上頭有夫人的簽字,另外當時我已去提醒過繳稅的事,還做了詳細的單子,是他們自己不接的。」
「這些你可都有留存?」
「有是有,不過有一樣東西還在府里,我當時並未能帶走,要是有了那個,侯府定無翻盤可能。」
「什麼東西?」
「就是當時夫人寫的傳話條子,上面大意是繳稅這事不用我管了,她自會安排。這條子我當時也沒當回事,就和入府的銀票一起交到帳房去了,臨走的時候想到過,可那時帳房已關門,我又不能久留,這一離開便很難再拿到了。」
關策聽完在快速思索著:「那這的確是破局的關鍵,沒事,這複議就算報上去,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你且回去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拿到這條子。比如...能否找個相熟的人幫忙,其他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你儘管告訴我。」
「嗯,我也是這麼考慮的,剛剛已經差不多有了幾個目標人選。我拿著剛剛說的那幾樣東西,是不是就可以洗脫罪名?」
「按照律法的要求是足夠了,想來那侯府也不能拿出什麼有力證據,除非...」
若若苦笑了一下:「除非他們編造假證據,這也是我有些擔心的。」
關策露出一臉不屑:「這假證據可不是那麼好做的,圓謊很麻煩,我不信他們能做的天衣無縫,他們若真敢,一旦露出馬腳,我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聽你這麼說,我心裡就有底了,來找你就是急著商議此事。那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托人拿到條子,有了那個就事半功倍了。」
看若若轉身要走,關策閃身到面前攔住她:「這麼急著走,我剛剛說請你吃萬祥齋新出的點心呢,聽說味道很好,難訂的很,我得帶你去瞧瞧。」
「都說難訂了咱們去了自然沒有了,不耽誤時間了。」
「小瞧我,我好歹也有個司正門關大捕頭的身份可以用用好吧,一份點心還是搞得定的,走走走。」
若若急忙擺手:「不去不去!我這圓樓馬上到了上客的點兒了,得回去幹活,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啊這麼清閒,我如今可是底層勞動人民好吧。再說了,真要吃點心,我有佟叔嘞,什麼點心佟叔做不了。」
關策有點失望的摸摸鼻子:「那好吧,你既然有事,那改天再去吧,到時候我提前給你買好,等著你。」
若若點點頭,擺手道別後離開了,留下關策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剛踏進店門口,迎面就撞上了孫意。
「哎喲,侯府前大奶奶回來了。」
若若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徑直往西廚房走去。
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見冷嘲熱諷對方絲毫不在意,便喊了幾個小姐妹湊過來開始八卦。
「我聽說,衙門不止喊了她,還有順宜侯府的人呢,你們說能叫他們去幹啥啊?」
「會不會是之前和離的條件沒談妥,雙方有爭執,這才去衙門讓人家主持公道?」
聽到孫意發出嗤笑:「就她?我覺得侯府沒休妻,跟她和離,已經是給了天大的臉面了,還好意思說沒談妥,提別的條件嗎?」
幾個人在這嘰嘰喳喳,袁掌柜路過,輕輕咳嗽了兩聲。
大家乖乖地閉嘴,各自幹活去了,只是孫意看起來一臉不爽,似乎若若平平靜靜回來這個結果令她十分失望。
廚房那邊,若若回來後沒說什麼話,看佟叔在和面,安安靜靜幫著把麵團分成一個個小劑子。
她被叫去衙門的事,早已在圓樓傳遍,佟叔見她沒有開口之意,便不多問,和往常一樣吩咐她做事。
「丫頭,你這樣心不在焉的話,這龍井酥怕是要苦得很,一會兒又得去跟客人道歉,還得跟之前一樣按照三倍價錢賠給人家,這三五回下去,我看你不是來賺錢的,是來給客人送去咯。」
聽佟叔在一旁提點,一直在思索這稅款的若若回過神來。
「啊,對不起佟叔。」
看了看手裡倒了大約兩倍龍井茶粉進去的麵團,若若用手背頂頂額頭,無奈又懊惱地搖搖頭。
「那我...我再加些面進去,這樣比例應該就對了。」
她拿起面碗準備去袋子裡盛面,卻被佟叔攔住了。
「丫頭,這做食物呢,得集中精力才行,我看你有煩心之事,心裡不平靜,還是不要勉強自己的好。」
「可是叔,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既是該做的,晚點做完也沒什麼,這會兒廚房交給我,你且去一旁自己待一會兒,也靜靜心。」
若若心中愧疚,佟叔笑著把她推到一邊,然後開始行雲流水忙活起來。
她走到後門的梧桐樹下,拉過破舊的小木凳坐下來。
打從大年二十八離開侯府,這些天總是一個事接一個事,她突然覺得有點累,也有點想家。
要是擱以前,就為了一萬兩銀子,要跟人百般算計、千般對付,她早就心累至極,大不了不計較,為圖清淨多花點錢了事。可如今光景不一樣了,她一無所有,無論大小都得爭上一爭,不然就再難翻身了。
醒醒吧喬若若,不過就是做壞個點心,被爛人針對一下,你就被打敗了?這樣怎麼活出個樣子。想家?你這哪是想家,分明是想念從前爹娘在的時候給自己兜底,能提供舒適的生活條件和數不清我銀子罷了。
長點出息吧,沒了爹娘,你就賺不出銀子了嗎,不管咋樣總得活下去吧,不然怎麼給喬家報仇?
有問題那就慢慢解決問題,怕什麼,喬若若絕不背鍋!
想到這,若若又打起了精神,自我打氣和自我安慰一貫是她強項。
雖然有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自我欺騙,只是能管一時是一時,怎麼也比徹底消極下去,直接放棄治療的好。
她重新回到廚房,認真揉起面來,不再想些有的沒的失了心神。佟叔看了看她,露出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