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水到絕境是風景,人到絕境是重生

  不知跑了多久,一行人來到了暗衛的暗點,這裡是一處僻靜的山坳之中,暗點是挖空的山洞。

  禁衛軍疲憊的倒在地上休息。

  陸啟山則是主動下車清點人數,「陛下,這裡一共有七百人。」

  趙蒹葭默默點頭,當年出逃,只有百人不到,現在的情況似乎比當年更好?

  她自嘲一笑。

  馬三寶則是拉著她進入山洞之中。

  眾人都是飢腸轆轆,好在暗點有不少物資,但是也不敢生火,只能幹糧就著涼水。

  「陛下,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汴京!」趙蒹葭說道。

  陸啟山臉色一變,「決不能去汴京,那裡雖然是大乾陪都,但新黨權傾天下,陛下就知道哪些人不是新黨人?

  去了哪裡豈不是自投羅網?」

  趙蒹葭神情也凝重起來,「那以你之見,去那裡最合適?」

  陸啟山沉思一會兒,說道:「按理說,去邊關是最好的,因為有兵,但風險很大。

  最好的辦法,便是猶如創業一般,重新開始!」

  趙蒹葭覺得意外,「朕乃天命,只需要亮出旗號,便能匯聚英才,你這不是本末倒置?」

  「非也。」陸啟山將懷中熟睡的歡歡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壓著聲音解釋道:「端王的奪權失敗,新黨想要掌握大權,有兩種辦法!

  打清君側的旗號,誅殺端王,想辦法將陛下抓回去。

  但是這種變數太大,天下動盪,如此可能會迎來更多的變故。

  所以,他們必然會布告天下,攻訐陛下失德,不為明主。

  然後另則一人為傀儡。

  屆時,便是一國雙主。

  不管我們逃到哪裡去,他們都會打壓。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學習農民起義,打出不納糧,免徭役,均分田的口號,快速聚集大量的兵力。

  就算白玉京不承認,但是陛下仍是大乾共主,總會有人投誠。

  趁著他們扶持傀儡的時候,咱們找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做大本營,必然能夠中興大乾。

  屆時,還能夠從上至下,肅清天下!」

  馬三寶驚呆了,指著陸啟山道:「你,你居然讓陛下學反賊,陸啟山,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馬公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陸啟山淡淡道:「任何朝代更迭,不都是如此?

  想要打倒一個勢力,那就扶持另一個勢力。

  新黨是士,那麼陛下就繼承先帝遺志,重用寒門。

  士再多,也不可能有寒門多,有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多,只要他們認可陛下,打敗新黨,不過是時間問題!」

  馬三寶目瞪口呆。

  趙蒹葭更是暗暗吸了口氣,原來,老陸家造反的本事,是一脈相傳的!

  誰能想到一身正氣的陸啟山說起造反來一套一套的?

  難怪陸源那狗男人這麼會!

  原來根子在這呢。

  「陸卿,你知道陸源在北涼縣做了什麼嗎?」趙蒹葭忍不住問了句。

  陸啟山愣了愣,「他在北涼縣當縣令,陛下不是已經知道了?」

  見陸啟山一臉奇怪,趙蒹葭心中大定,「那狗男人應該還沒告訴他,否則早就把一家子接過去了。」

  「嗯,沒事了,你繼續說!」趙蒹葭道。

  陸啟山摸不著頭腦,但也沒多想,「南方去不得,那邊是新黨的天下,風調雨順的,但凡百姓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跟朝廷作對。

  北方兵荒馬亂,天災連連,咱們的口號,去了那邊才有人會信。

  而且,歷朝歷代,都是由北到南。

  臣分析過,大乾之所以沒落至今,跟設都南方有很大關聯。」

  「陸啟山,那是祖皇帝定下的,你豈敢置喙?」馬三寶呵斥道。

  「祖皇帝也是人,祖皇帝就不會犯錯嗎?」陸啟山道:「當初定都白玉京,是為了遠離草原。

  但是現在不適合了,陛下如果想中興大乾,就必須走不尋常之路。」

  「陸卿,均分田朕能理解,可不納糧,免徭役一旦喊出去,會有多大的影響,你可知道?

  不納稅,朝廷如何運轉?

  不徭役,那些工事誰來修建?」

  「這都不是咱們現在該考慮的。」陸啟山道:「口號越響亮越好,百姓信了最好,只要咱們站穩腳跟,總會有辦法解決。」

  「咱家還以為你是個忠臣,現在看,你才是最大的奸臣!」馬三寶鼻子都氣歪了,「先帝要知道你如此教唆陛下,肯定饒不了你!」

  趙蒹葭擺了擺手,打斷了馬三寶,其實陸啟山的話,讓他想到了北涼縣。

  陸源靠著小小的北涼縣,能養活百萬人。

  她為什麼不能另闢蹊徑,養活大乾百姓?

  「朕明白你的苦心了。」趙蒹葭倒是覺得陸啟山給自己指了一條明路,原本出逃的迷茫瞬間沒了。

  能中興大乾,學反賊又如何?

  吃再多苦她也願意!

  陸啟山欣慰一笑,他就怕皇帝放不下架子,那樣大乾才是真的沒有希望。

  「通州,是連通四方的大州,去那邊,進可攻,退可守!」

  「你瘋啦,通州挨著中州,你可知道中州有多危險?」馬三寶嚇得跳起來,「不行,說什麼都不行,再說了,那裡距離北涼不過五六百里.......」

  「三寶,住口!」趙蒹葭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想到陸啟山會選擇通州作為中興之地,不過,那裡的確最適合,因為張威算是她半個人。

  背靠北涼關,以通州為據點,平定中州的兵荒馬亂,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

  「中州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朕前些日子還讓人將百姓引到京城,去了那邊,缺水缺糧.......」

  「陛下錯了,缺水缺糧的從來都是窮苦百姓,大戶人家是不會缺這些的。」陸啟山淡淡道:「連陛下都知道中州亂,新黨更知道。

  水到絕境是風景,人到絕境是重生!」

  這一句話,讓趙蒹葭振聾發聵,她不由起身,躬身一禮,「朕,受教了!」

  陸啟山嚇了一跳,但是懷中抱著孩子,也不敢大動,連忙道:「陛下,您折煞微臣了。」

  「陸卿這一句話,便勝過無數豪邁之言!」趙蒹葭由衷道。

  「這不是微臣說的。」陸啟山苦笑道:「是那不成器的逆子說的,當初他去北涼縣上任,走之前對微臣說了這麼一句話!」

  趙蒹葭一愣,這竟是陸源說的?

  是啊,原本他是要去繁榮之地當縣官的,卻被奸相迫害去了最兇惡的北涼縣。

  一個人孤零零的便啟程上任,不知生死,他能把北涼縣建設成這般,肯定吃了很多苦。

  想到這裡,她竟沒由的心疼起來。

  「陸卿,能同朕說說陸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