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專用的和室里,四壁昂貴的紅水晶折射著血一樣的微光,櫻井小暮柔和的語氣卻如冰霜一樣寒冷。Google搜索
在賓客面前她是妖嬈的女經理,在那個男人面前她是忠誠痴迷的仰慕者,而此刻在路明非眼前,她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在黑道中身居高位的女人就該如此,就如妖艷而危險的蛇, 不經意間才會露出藏在美麗皮囊下的毒牙。
「你們想要……我的命?」路明非挑了挑眉頭,表情有些古怪。
真的是好久沒聽過這句話了啊。某個想要他命的小傢伙施了千方百計,可直到現在卻連四分之一也沒能拿走,現在業務已經慘澹到在世界各地旅遊消磨時光,上次見那傢伙還是在非洲和部落長的女兒騎大象玩兒。
估計要說把四分之一的命賣給他,那傢伙估計屁顛屁顛連滾帶爬就抱住路明非大腿涕淚橫流,說「哥哥你終於對征服世界有興趣了麼」,到時候別說只是見一見極樂館老闆了, 哪怕讓整個猛鬼眾覆滅都只是在一念之間。
你們這樣獅子大開口, 真不怕某個小魔鬼知道把你們連窩端了麼?
「有些人的命天生就是卑賤的,二十億日元能夠他死好幾次,而有些人的命生來就很值錢,多少個二十億也買不來……您當然屬於後者。」看著路明非怪異的表情,櫻井小暮微笑道,「可這就是我們極樂館的規矩,想要面見老闆,是明碼標價的,對誰都一視同仁。您如果覺得不值得,仍然有更換心愿的機會。」
「我知道你們黑幫的規矩,地位越高的老大哥越不輕易見人。」路明非眨了眨眼,「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談談。」
「您如果有什麼話想帶給我們老闆,我可以負責代為傳達。」櫻井小暮說,「這個心愿我可以做主,二十億日元就能實現。」
「帶幾句話就要二十億, 見個面就要別人的命。」路明非扯扯嘴角, 「你們日本的消費者協會的監管有很大漏洞了,這種行為已經嚴重破壞市場了,要是每家賭場都像你們這樣那還了得?」
「抱歉哦先生,日本的消費者協會一般不會插手黑道的生意。」櫻井小暮依舊保持微笑。
路明非深吸口氣,忽然正色起來,「既然你們調查了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帶著誠意來的。」
「正是因為您的身份,才令我們不得不更加謹慎。」櫻井小暮說,「您是卡塞爾學院的人,立場上,您應該和日本分部是一夥的,您應該也很清楚我們和蛇歧八家的關係,今天是您來到日本的第一天,您應該對日本這裡的概況並不熟悉才對,可第一天您就直奔到我們的極樂館點名要見我們的老闆,唯一的解釋就是蛇歧八家已經調查出了我們的勢力然後告知於您,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您能找來這裡的任何理由。」
「我們是黑道,但在得知您的身份後沒有選擇直接對您訴諸武力, 想必我們也已經展現出足夠的誠意了。比起卡塞爾學院的王牌專員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們老闆談,『來直奔我們大本營刺殺我們的BOSS』, 您不覺得這個解釋更加合理麼?」櫻井小暮微微欠身, 「我們也有自己的苦衷,想必您應該能夠理解,您可以帶著這二十億日元離開,我們保證不會追究。」
「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對吧?」路明非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我要說的事真的重要無比,甚至關係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路明非先生,」櫻井小暮收起了那副妖媚的態度,臉色轉冷的像媒體採訪上被問到包養了幾個女人的女議員,「你的這句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對我們的威脅?還是說本部的人真的有這樣的底氣,與蛇歧八家合作,就可以完全不把我們猛鬼眾放在眼裡?」
櫻井小暮輕輕拍掌,貴賓和室外的走廊里腳步聲踢踏,黑衣的男人們敞開胸膛露出腰間別著的刀劍。他們的手中還握著以色列生產的重型戰術手槍,十幾個漆黑的槍口同時瞄準著路明非的眉心,好似一條條環飼的毒蛇在噴吐蛇信子。
「你誤會了,我對猛鬼眾沒有偏見,對我來說,是人還是『鬼』沒有任何區別,人不見得全都是好人,『鬼』也不見得都是惡鬼。」路明非瞥了眼包圍圈,「我知道這個願望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有天大的事要商量。」
「您可以告知我,我記性很好,會一字不落地傳達。」
「這件事我沒法告訴任何人,我只信得過你們老闆。」路明非搖頭
「伱認識我們老闆?」櫻井小暮皺眉。
「不認識,但我覺得他一定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嗯,的確,這一點您的感覺很準確,說不定你們會很聊的來,因為在那位大人眼裡,你也是與眾不同的,這也是為什麼我能容忍你這麼久還沒有動手。」櫻井小暮認真的說。
「這麼說……沒得聊了?」路明非沉聲。
「沒得聊。」櫻井小暮少有的以強硬的姿態回絕,「至少在面見我們老闆的事上一定如此,這是他的意願,我絕不會忤逆,除非您願意賠上自己的性命。」
兔子況且有三分火氣,急了會咬人,更何況是隱忍的獅子?
「看來我們的談判崩壞了。」路明非輕輕搖頭,「我理解你的謹慎,可我有不得不見到他的理由,至於我的命……你們想要的話可以儘管來取試試看。」
櫻井小暮眼神一凝,剛準備動作,可有人的行動遠遠搶在了她之前。
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路明非就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隨時處在備戰的狀態,在櫻井小暮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的手指快如飛鷹,剎那間就鎖在了櫻井小暮的喉間。
他把身子藏在櫻井小暮的背後,雖然兩人的體型有些差距,但他明顯是受過被包圍訓練的好手,櫻井小暮被當成人質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身軀,只露出一些邊角,那些舉著槍枝的黑衣人就算要要開槍,也找不到能保證不讓櫻井小暮受傷的角度。
「路明非先生,我們已經以禮相待了,您知道與我們猛鬼眾為敵是什麼下場麼?」櫻井小暮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掌管極樂館的女人,在被要挾性命的情形下,語氣仍是毫無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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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與蛇歧八家作對的人,被灌水泥樁都算是美好的刑罰吧?凡是得罪過他們的,會被簽發黑道的通緝令,在全日本的範圍都沒有容身之處,追捕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會把人挖出來鞭撻,讓犯事者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路明非說,「你們猛鬼眾做事只會比蛇歧八家更狠更毒辣更不計後果吧?」
「既然你很清楚……」櫻井小暮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正是因為我很清楚,所以我比誰都明白,從我把這個心愿提出口的那一刻……或者更早,從我在你們極樂館贏錢的那一刻起,你們絕對就會調查我,然後掌握我的身份。一旦你們'知道我是卡塞爾本部派來的專員,那麼根本就不需要我想面見你們老闆這個理由,你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過我,因為在你們的觀念里,我和蛇歧八家是一夥的,是他們的人,蛇歧八家的人毫不遮掩地踏足到你們猛鬼眾的地盤上,這已經可以視為對你們的挑釁,挑釁猛鬼眾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路明非俯在櫻井小暮的耳畔說,「我說的沒錯吧,櫻井小姐。」
在良久沉默的對峙後,櫻井小暮說:「至少如果您不執意面見我們老闆這個願望的話,我確實沒有想威脅您性命的意思。」
「是的,你們不會殺了我,可是把我關進地牢、嚴刑逼供、或者當作人質和蛇歧八家達成某種談判,這種事你們做得出來,而且絕對會做。」路明非冷笑。
櫻井小暮沒有矢口否認,因為路明非說的完全正確,這個年輕人看起來相當了解黑幫的作派,分析得絲絲入扣。如果不知道他是從美國本部派來的專員,櫻井小暮甚至會以為他從小就浸在日本的黑幫里長大,摸爬滾打了十幾年。
「櫻井小姐」路明非說,「我知道你們對我本身也沒有惡意,我對你們也是,甚至我對你們的觀感尤在蛇歧八家之上。」
「這是一句很沒有信服力的話。」
「我知道以我的立場說出這樣的話很虛偽,看起來怎麼都像是想要脫身的託辭,但信不信由你。」路明非誠懇地說,「一面是飽暖思欲的人,一面是走投無路的鬼,我更能理解你們,因為誰都有被逼的到走投無路過……抱歉,我的時間不多了。」
「哦對了,櫻井小姐你剛才說你們沒有威脅我的性命的意外,我想你錯了,你們大概還沒有辦法能威脅到我的性命。」
櫻井小暮剛想斥責年輕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呵斥聲還未說出口,身後的年輕人忽然又有動作。
和室里那張精緻的實木小几忽然被年輕人踢飛,速度之快簡直如同一枚木製的炮彈,小几划過一道近乎筆直的軌跡把包圍在門口的黑衣男人們撞得人仰馬翻。
而路明非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到門口簇擁的黑衣人群里,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走廊里槍聲大作,漆黑的彈孔留在昂貴的雕花木板和水晶牆壁上,黑衣人群嘈雜的叫喊聲中時不時夾雜著驚天動地的哀嚎……
子彈不全是放空,也有打中幾枚,但中彈的全都是自己人……被那個年輕的男人從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說得對,這些人根本沒資格威脅到他的性命,和本部的王牌專員比起來,猛鬼眾手下的嘍囉簡直是一群酒囊飯袋!
櫻井小暮盛怒著撥開海潮般黑衣的人群,她慌忙來到極樂館的大廳,這裡也被黑衣的男人們團團圍住,這群野獸般的男人們團團搜索著那位年輕的不速之客的行蹤,人沒找到,但卻把今夜的賓客們都嚇個半死。
「小暮,這是在搞什麼啊?玩的好好的眼見要贏錢怎麼把我賭檯都掀翻了?」
「你們極樂館要搞拆遷?」
「你喝多啊?這很明顯是在找東西對吧?小暮,什麼東西丟了?黃金還是鑽石?需不需要我幫你們叫警察?我姐夫是大阪府警政廳的副署長。」
「黑幫丟了東西,你找警察來?你才腦子都喝糊塗了吧?」
櫻井小暮現在沒功夫更沒興趣陪這些二逼的客人們虛與委蛇,她似乎猜測到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去了哪裡,她朝著人群深鞠一躬:「非常抱歉各位貴賓們,今夜極樂館發生了一些非常的事件,影響到諸位的興致,為了聊表歉意,諸位今夜在極樂館的消費通通免單,輸錢的客人們如數償還賭金,贏錢的客人們籌碼雙倍兌換。」
匆匆的交待過後,不顧賓客們沸騰的喧呼聲,櫻井小暮刷卡再度踏進了大廳中央那架鑲滿金箔的電梯。
……
敞開的舷窗奢侈地把月光放進極樂館的頂層,銀白色的琉璃散落滿地。
男人沐浴在素淨的月光中,腰間挎刀。樓下沸騰的人聲宛若沸水的蒸汽升騰上來,伴隨著男人的歡呼和女人的尖叫,仿佛一場遮天的大潮。
「貪念的男人,虛榮的女人,醉人的醇酒,墮落的氣息就像盛開的罌粟般……真是個美好的夜晚啊,不是麼?」男人輕笑著灌上一口烈酒,對著空無一人的和室輕聲說。
可無人的和室里,居然真的有一道聲音回答了他。
「是啊,確實是個美好的夜晚。」
一個年輕的身影背側的窗口翻入,他站在男人的身後的黑暗裡,輕聲附和。
「你居然真的來了,也對,這裡不該有人攔得住你這樣的男人。」男人頭也不回地說,「可我要離開了,有重要的事,很可惜,今夜我們無緣一敘。」
窗外,直升機如同黑色的大鳥般降臨,和室里屏風的白紙被吹拂得波浪般搖擺,男人起身朝素白的月色中躍去。
與此同時,路明非也如同開弓的箭般猛撲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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