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沈家的老宅已經有幾十年的年頭,一平方米的金錢頂普通人家一套房子不止,裝修風格奢華大氣。

  經過園林噴泉,他們還沒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前廳那處等著。

  前廳跟普通酒店大堂差不多大,典型的中式風格,牆上掛著陶瓷貔貅的壁畫,企業家野心的象徵。

  眼前的女人一身白襯包臀裙,瓜子臉,妝容保守精緻,唇角掛著得體的微笑:「您終於回家了。」

  她伸手自然而然接過沈屹西手裡的行李,遞給了身後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同時下意識掃了路無坷一眼,但也只是友好地點了下頭,其他的不會多問。

  沈家條條框框很多,上到家裡規誡,下到下人禮儀,一分都不會少,所以這裡的人每一句話每個行動都是公式化的。

  除了沈屹西。

  這人身上那股不受規則約束,放浪又懶散的勁兒和這裡格格不入。

  但他確實又是屬於這個上流圈子裡的人。

  沈屹西骨子裡有著養尊處優的矜貴和自信,是這個上層社會帶給他的東西。

  面對權勢和金錢從容不迫是一個平常人很難做到的事,但對於那些打小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富家子弟來說,這些不過就在他們的舉手投足間。

  富有給有錢人家帶來的優勢有時候不僅僅是多金,更多的是金錢帶來的那種潛移默化的養尊處優和泰然處之。這對大部分人來說是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利益薰心是這個俗世給人上的一課,他們卻絲毫不受影響。

  沈屹西撂下那三人往裡走:「都在家?」

  路無坷被他牽在手裡。

  那女人應該是個管事的,踩著高跟有條不紊地跟在身後:「沈先生和您哥哥去了公司,老先生在房裡休息,太太應該在書房看書。」

  「沒去學校溜達?」

  沈叢蓮近幾年已經退休了,卸下教授那個身份天天就在家聽曲兒喝茶養花看書,閒來沒事還會回去大學看看。

  女人聲音帶著笑:「昨天先生才帶太太回去過呢。」

  沈屹西父母四五十年的感情了,夫妻倆相敬如賓,基本沒吵過架。

  沈屹西點點頭:「行,待會兒你要先遇著她了,跟她說她那小兒子晚點兒再去看她。」

  女人笑:「行。」

  到電梯那兒的時候沈屹西伸手跟他們要了手裡的行李箱:「行了,行李我自個兒拿上去,你忙你們的去吧。」

  路無坷一路沒怎麼說話。

  沈屹西牽著她進電梯,垂著眼皮按樓層,問她:「累不累?」

  路無坷看著映在轎廂上的自己,搖了搖頭。

  「不累待會兒帶你出去溜達溜達,有沒有想去的地兒?

  路無坷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著,過會兒搖了搖頭。

  沈屹西瞥了她一眼,挪開眼,沒說什麼。

  沈屹西在瀾江住的那房子已經夠大了,而他在沈家的一個房間已經頂那裡的一套房。

  隔斷層,樓上小台上擱了兩張沙發,地上一堆小零件,還有貼牆放置擺件的擺櫃,裡頭都一些賽車模型。

  沈屹西一進門抱著路無坷親了摸了好一陣,就這架勢擦槍走火分分鐘的事兒。

  兩人直接滾到沙發上來了一發。

  完事後路無坷到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沈屹西正靠坐在沙發里不知道跟誰在打電話,一條胳膊抻長了掛在椅背上,眼角眉梢那股慵懶的淫靡氣兒還沒散去。

  路無坷從裡頭出來的時候他動了下眼皮子。

  男生的上衣很大,罩在身上空蕩蕩的,腿根以下一陣涼颼颼。

  沈屹西眼睛跟懶得動似的,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她。

  路無坷光著兩條白花花的細腿兒走去沙發左邊,結果屁股還沒沾上沙發就被右邊的沈屹西一把撈了過去。

  她一下子就被他箍著腰擄到了腿上。

  路無坷整個人坐在他腿上,腰腹被他胳膊鎖著,埋在他脖頸里笑。

  沈屹西跟電話那邊對話:「去哪兒碰面?」

  路無坷離聽筒很近,對面說什麼她聽得到。

  是個男生的聲音,說去會所。

  沈屹西幹著那檔子下流事兒,嘴上卻還很悠閒地若無其事地回話:「就不能找個清靜點兒的地兒?」

  聽筒那邊的人跟聽見了什麼稀奇事兒似的,聲音高了一個度。

  「操,我真沒按錯你號碼?」

  沈屹西嗤笑:「要不你掛了再打一個試試?」

  那頭的人瞧著也不是個什么正經人,插科打諢道:「再打也是鬼打牆,撞一面牆就行了。」

  路無坷窩在他懷裡,他忽然把手機從耳邊挪開了,低頸在她耳邊調笑:「上面也沒穿?我看看。」

  路無坷穿了,小姑娘臉上得意洋洋的,肩膀含都不含,坦坦蕩蕩的。

  但沈屹西哪兒拿她沒辦法,壓根不怕還在打著電話,神情自在又坦然,推了鋼圈。

  路無坷顧忌著電話那頭沒敢出聲,擰著身子在他懷裡動。

  與此同時電話那邊的人還一直在講著,沈屹西雖然電話拿開了,但還是一直在聽著的。

  像他們這夥人要找個正經點兒的地方玩還真不是一件簡單事兒,電話里那男的估計是絞盡腦汁才想了個不那麼亂的。

  「那……旱冰場?」

  沈屹西浮起一抹嘲笑的笑意,很無情:「你是高中生?」

  「靠,你別說,我最近還真老去那兒,那看門的老伯瞧著我都眼熟了。」

  沈屹西嘴皮子掀了掀,犀利卻又心不在焉地吐出了一句話:「最近跟高中生好上了?」

  男生不懷好意的笑聲從聽筒里傳來,還賤兮兮地捧了他一下:「不愧是縱覽群芳過的人啊。」

  他這話剛說出來沈屹西就知道完了,果然下一秒身上的人就不幹了,狠狠拍開了他的手。

  她想下去,沈屹西胳膊一摟把她拽回了腿上。

  路無坷直接抓過他的手氣惱地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下嘴還挺重。

  沈屹西倒吸了口涼氣。

  那頭聽這聲兒好奇心來了:「喲,身邊帶著女人?」

  沈屹西讓路無坷咬了也不生氣,垂著眸看她咬,都這時候了還有閒心跟人開玩笑:「你這把人給惹毛了,把爛攤子收拾收拾。」

  這幫男的都喜歡沾女人,萬花叢中過的,那些被戀愛沖昏頭腦的女孩兒心理早被這些老手摸透了,他稍微回想剛自己說過的話就知道是哪句惹著人了,嘴上是幸災樂禍的笑,嫂子張口就來:「嫂子,您別生氣,沈屹西他這人吧雖然女孩兒談得多,但一談也就摸摸小手。」

  就是在火上澆油。

  這種鬼話連沈屹西自己聽了都不信,他悶悶地笑,直接把人電話給掛了,手機扔到了一旁。

  路無坷其實也就一開始咬下去那口重了點兒。

  沈屹西說:「怎麼就這麼喜歡咬人?」

  路無坷又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後把他手撒開了:「就咬。」

  沈屹西瞧著她在自己胳膊上留下的牙印,不生氣反倒笑了:「得,又多了印兒。」

  之前肩膀上那個可還沒消。

  他看得出來她沒真的生氣,路無坷其實是個很拎得清的人,不會因為這些過去的事兒給自己找不痛快,頂多玩玩鬧鬧吃個小醋,不會當真。

  沈屹西拍了拍她臀:「起來,帶你出去玩玩。」

  路無坷不起來,問他去哪兒。

  沈屹西想了下,說:「旱冰場?」

  說她高中生呢,路無坷白了他一眼,從他身上起來邁下沙發翻行李箱去了。

  沈屹西腰背陷在沙發里,瞧著她背影笑了笑。

  =

  最後約在了高中碰面,因為傅天成得去接他那高中小女朋友下課。

  沈家很大,沈屹西帶著她進出一回愣是一個沈家人都沒碰上,沈屹西讓郭旭休假去了,自己開車載路無坷去了高中。

  高中早開學了,不像這群大學生還有十幾天的假期可以混。

  沈屹西帶著路無坷去足球場的時候傅天成和程寓禮已經在那兒了。

  傅天成和程寓禮是沈屹西發小,三個人的父母是朋友,一個圈子的,孩子自然打小就認識,男孩兒又最容易玩到一塊兒去。

  小學初中高中都是一塊兒上學的,說是上學不如說是混日子,他們這裡頭在學習上比較出息的也就程寓禮一個。

  首都這地方外地人擠破了頭都想在這兒混有一方立身之地,首都人一般也不會往其他城市跑,傅天成和程寓禮大學都留的首都,就沈屹西這個例外跑去了二三線的瀾江。

  傅天成和程寓禮在跟幾個上體育課的高中生一起踢足球,遠遠瞧見沈屹西來了朝他和路無坷這邊吹了聲口哨,一個足球猛地朝他們這邊踢了過來。

  沈屹西緊緊盯著那球,眼裡是那種男生對體育項目的狂熱和專注。

  他對路無坷說:「往邊兒站,當心被砸到。」

  路無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沈屹西已經跑了出去,長腿一甩把那足球踢了回去。

  足球躍過草坪,路無坷聽見他那哥們兒又吹了聲口哨。

  沈屹西沒過去,牽著路無坷在邊上等著,沒一會兒傅天成和程寓禮就撂下那幫高中男生過來了。

  傅天成還沒走近就開玩笑說:「喲,這哪位哥們兒啊,瞧著挺面生。」

  沈屹西眼皮上掛了淡淡的笑,和他倆互碰了下拳頭:「擱這兒嘲諷我呢,以為我聽不出來?」

  傅天成也不拐著彎說人了,說:「沈二少,您瞧瞧你上次大駕光臨首都是什麼時候,這都個把月過去了,圈子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本地人。」

  路無坷能感覺到沈屹西牽著她的手指節撥了撥她手指,他作態散散慢慢的:「上回也就兩三個月前。」

  「怎麼沒說一聲?」旁邊話不多的程寓禮開口問。

  「那會兒老爺子身體出了點兒問題,回來瞧了瞧,沒什麼大事兒也就回去了,書還是要讀的不是。」

  傅天成自然而然掃了他身旁的路無坷一眼,往他身邊湊擠眉弄眼:「女朋友在這兒吹牛逼?」

  「滾蛋。」沈屹西笑。

  傅天成一看就是那種吊兒郎當的公子哥,路無坷看他瞧了自己一眼:「不介紹介紹?」

  沈屹西先給路無坷介紹:「傅天成,程寓禮。」

  「女朋友,路無坷。」

  路無坷不是自來熟,只淡淡點了下頭。

  傅天成沒等她點頭前就已經打了招呼,路無坷視線不經意間掃向旁邊程寓禮的時候發現他正盯著她看。

  不是那種看陌生人時短暫停頓的那種禮貌眼神,但估計是禮教使然,他的眼神沒有很冒犯,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也淡淡點了下頭回應,而後挪開了眼。

  傅天成的話題沒在她身上過多停留,女人對這些日常混跡的公子哥來說就跟衣服似的,舊的新的一堆,路無坷對於傅天成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沈屹西最近這段時間帶在身邊的女孩兒,可能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這張面孔這輩子就不會再遇到了。

  看,這幫人就是這麼濫情又絕情。

  傅天成接到了她那個放學的高三小女友。

  路無坷背地裡跟沈屹西撒嬌說想喝酒,沈屹西見她想喝,同意帶她去會所。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去了會所,傅天成那小女友臉上濃妝艷抹的,卻還是遮擋不了她臉上那種故作成熟的天真和幼稚。

  她還帶了她一個小姐妹過來,她那小姐妹似乎對沈屹西很有興趣。

  於是傅天成的小女友想幫她小姐妹跟傅天成要沈屹西號碼。

  她伏在端著酒喝的傅天成身上,嗲著個嗓子問他:「那帥哥是你的朋友嗎?」

  傅天成問都不用問就知道她問的誰,今兒就來了沈屹西這個生面孔。

  他笑說:「人都有主兒了,還敢上?」

  女孩兒說:「我朋友要的,他也是a大的嗎?」

  傅天成說不是。

  「跟你一樣大也是大三的?」

  「是跟我一樣大,」傅天成跟她聊天,「不過他中間休學過一年,上的大二。」

  「休學?」女孩兒似乎很好奇。

  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兒。

  傅天成撈了條煙抽,點上:「那年出了點兒意外,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