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個點大家吃完午飯都回來了,宿舍樓下進進出出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好奇往這邊瞧了幾眼。

  沈屹西說:「聽見沒?沒答應不讓你上去。」

  路無坷抬了下眼:「我沒躲你。」

  沈屹西給氣笑了:「那上次奶茶店怎麼回事?」

  路無坷沉默了。

  「路無坷。」沈屹西偏頭吹了口煙,沒讓煙味熏著她。

  男生低沉的聲嗓就在頭頂,帶著被菸草熏過的啞。

  可能是幾乎沒聽過他喊自己名字,路無坷有點不自在。

  沈屹西轉回頭,重新把煙塞進嘴裡:「你不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怎麼追你?」

  路無坷和他的視線對上,半晌先偏開了眼,看著旁邊那葉掉得差不多了的樹。

  她說:「你為什麼非得追我?」

  沈屹西笑了:「這就得問你自己了。」

  他微吸了口煙,低著頭頸慢條斯理地吹了口煙出來。

  而後撩起眼皮,眼皮壓出一道深邃的褶,跟盯獵物似的盯著她。

  「為什麼會招老子喜歡?」

  路無坷眼睛被他抓住。

  一個侵略性強的,一個安靜淡定。

  他那話一點兒也不斯文,粗暴直接。

  對視片刻,路無坷先敗下陣來,下意識咬了咬唇。

  沈屹西向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瞧著她那唇,眸色暗了暗。

  路無坷抬眼便瞧見他這目光。

  沈屹西知道她懂,掀眸再次對上她眼睛,欲望毫不收斂一分,坦坦蕩蕩讓她瞧。

  路無坷轉開了眸。

  沈屹西覺得好笑,悶笑了聲。

  路無坷下午還有課,想回去躺會兒,昨晚沒睡好中午不稍微合下眼下午那課沒法聽。

  剛想說要上去了,沈屹西就開了口:「行了,上去吧。」

  她愣了一下。

  沈屹西抬手想去碰她眼睛。

  路無坷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沈屹西手停在半空,挑了挑眉,把手放下了。

  他往她眼睛抬了抬下巴:「沒睡好?」

  路無坷黑眼圈其實也不是很重,就是太白了,看起來才覺得明顯。

  沈屹西嘖了聲,說她:「這皮膚白的,都能當牛奶喝了。」

  這話就沒一個字兒是正經的。

  路無坷挪開眼。

  他讓她進去的,她沒再跟他說什麼,招呼也沒打往宿舍里走。

  她那點兒心思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笑了笑。

  等她進去了他才碾滅了煙,插兜轉身走了。

  =

  路無坷回到宿舍的時候昨晚一夜未歸的於熙兒已經回來了。

  她穿著個吊帶絲綢睡衣,翹著腿在鏡子前貼面膜,路無坷進來的時候她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回來啦?」

  路無坷把自己包放桌上,問她吃飯沒。

  「吃了,」於熙兒貼著面膜臉部動作不敢太大,話說得有點含糊不清,「不知道吃的一堆什麼玩意兒,跟食堂二飯有得一比,難吃死了。」

  學校食堂二飯是學生給選出來的最難吃的食堂沒有之一,阿釋剛入學那會兒天天罵這食堂是個餵豬食堂,每次一罵學校總要把這個食堂拉出來遛一遍。

  路無坷順口問了她一句:「吃的什麼?」

  於熙兒說:「你信麼?一個三十出頭的人,天天吃的東西跟個和尚似的,白粥青菜各種燉湯,就差直接喝清水了。」

  路無坷聽完這話只有一個想法:「那人皮膚是不是很好?」

  於熙兒疑惑:「你怎麼知道?」

  路無坷無語:「就這吃法皮膚有可能不好嗎?」

  於熙兒嘁了聲:「不好,都沒你的好,醜死了。」語氣一聽就是還在氣頭上。

  但相比起校慶那會兒失戀的低迷,於熙兒最近狀態明顯好了不少,都有精力罵人了。

  路無坷在自己書桌前坐下,於熙兒一瞧她這架勢,問她:「午休這麼點兒時間你還要學習啊?」

  「沒,趴著睡會兒。」

  「怎麼不去床上?」

  「衣服穿了一早上不乾淨。」

  於熙兒指尖按壓著臉上的面膜:「你這還有潔癖呢?」

  路無坷沒說什麼,趴桌上睡了。

  她睡的時間不長,醒來的時候蔣青已經回來了。

  蔣青才是這宿舍里學習最勤奮的人,就午休這麼會兒時間,她還坐在書桌前看書學習。

  路無坷趴在桌上緩了會兒才起來,蔣青也不知道是沒把書看進去還是怎麼的,她一有動靜她就發現了。

  路無坷剛起來,她轉過頭來看路無坷:「起啦?」

  路無坷揉了下眼睛,點點頭:「起了。」

  她去陽台外洗了把臉,於熙兒在外頭抽菸打著電話。

  午休的學校比平時要安靜一些。

  路無坷進屋收拾東西準備去上課,收拾到一半隔壁床的蔣青探頭問她:「無坷,你最近還有去酒吧打工嗎?」

  路無坷往裡放書,聞言看她一眼:「有啊。」

  「哦。」蔣青點點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路無坷問她:「怎麼了?」

  蔣青對她笑,搖搖頭:「沒什麼,就想著平時要不要跟你一樣去打工,反正平時有時候也沒什麼事,你覺得呢?」

  路無坷給了她個建議:「有時間和精力的話就行。」

  蔣青說:「但我又覺得去酒吧這種一個女孩子不太安全,前段時間東郊那邊一酒吧不就出事了嗎?」

  路無坷打工的地兒不在東郊那片兒,但確實現在這種大環境下女孩子一個人去酒吧不太安全。

  她想了下,說:「女孩子防範意識強點兒的話,麻煩會少很多。」

  「確實是,」蔣青說,「不過就怕萬一,你要不要把酒吧那工作給辭了啊?」

  這就有點越界了,也不像蔣青的行事風格。

  路無坷抬眼。

  於熙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完的電話,她倆說的話她在陽台估計也聽到了。

  「喂,小青子,你膽兒怎麼這么小?」她背靠陽台欄杆看著屋內,「現在的酒吧管理都還行的,你別一個人去,喝酒蹦迪的時候小心一點兒就沒事。」

  「還有啊,」於熙兒朝路無坷那兒抬了抬下巴:「路無坷是去打工的,是酒吧的人更不可能有事兒了,你怎麼跟她媽似的。」

  蔣青有點不好意思:「也沒有,我就是,就是提醒她一句。」

  「沒什麼好提醒的,我看她比你還謹慎小心,」於熙兒碾滅了煙從外頭進來,「路無坷你去幾教啊?」

  路無坷下午滿課,書早收好了準備出門:「二教。」

  於熙兒也得去二教上課,過去抓上自己的包:「一起走唄。」

  「行。」

  兩人一起出門去了教室。

  =

  好像從某天開始,路無坷的生活里開始頻繁出現沈屹西的身影。

  從不認識到認識,再到現在每天幾乎都會碰面。

  沈屹西似乎鐵了心要追她。

  今天一大早又是思修課,路無坷把阿釋從床上拽起來一起去上課。

  這節課路無坷跟沈屹西換過位置,那次之後就再也沒坐回去過,沈屹西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來的人,每節課都有人來幫他坐路無坷那座位以防點名。

  倒是阿釋之前聽坐前面的齊思銘聽過,他說要是沈屹西自己他才懶得管點不點名,不會叫人來給他上課。

  阿釋說還算他有良心,不然路無坷這學期就完蛋了。

  昨晚阿釋追劇追到三四點,現在困到眼睛都睜不開,一進教室就趴桌上呼呼大睡去了。

  離上課時間還有個四五分鐘,路無坷閒著沒事拿筆在紙上塗塗畫畫,下意識又想玩圈圈叉叉的時候筆尖停了下。

  過了會兒她拿筆塗掉了,本子塞進桌里。

  上課鈴很快打響,教授掃著這教室里東缺一個西缺一個的人頭,在講台那兒嘀嘀咕咕:「怎麼還有這麼多同學沒來?起不來床?」

  這話剛說完後門就有人踩著點進了教室。

  一陣風從門外進來吹得路無坷指尖發涼,她下意識搓了下胳膊。

  男生們的說笑聲被風裹著一起吹過來。

  路無坷搓著胳膊的手頓了下。

  那人笑聲悶悶的,從胸腔里漫出來的懶散。

  路無坷抬著的眼睫微垂了下去。

  這節課沈屹西自己來了。

  路無坷坐的這片兒周圍都是機械自動化專業的,齊思銘他們幾個都一個班的,就在路無坷前面那排。

  從過道路過路無坷身邊的時候,齊思銘不知道瞧著她跟沈屹西開了句什麼玩笑,被沈屹西踹了一腳笑罵:「滾。」

  齊思銘笑著躲開,一腳跨進座位里去了。

  路無坷沒抬眼。

  沈屹西應該是垂眸看了她一眼。

  餘光里他似乎插著兜走開了,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教室門已經被人踢上了。

  風一下沒往她這邊吹了。

  路無坷寫著單詞的手停了下。

  很快那人走了過來,卻沒停在她身邊,反倒停在阿釋那位置。

  阿釋剛被齊思銘他們進來吵了一陣已經醒了,正仰頭咕咚咕咚喝水。

  她們這兒是最後一排,沈屹西就站阿釋那座位後邊:「同學。」

  好歹也當了一年多的同學了,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阿釋對這聲音熟悉得不行,一口水差點嗆在嗓子裡。

  她猛地咽下一口水後轉頭去看沈屹西:「怎麼了?」

  沈屹西下巴往前面那排座位指了指:「換個位置。」

  阿釋一臉懵:「啊?」

  她以為沈屹西是想把座位換回來,指了下路無坷的位置:「你是不是記錯了,你原本坐的這兒。」

  阿釋說完卻聽他應了聲:「知道。」

  她更疑惑了,就見沈屹西朝她旁邊的路無坷抬了下下巴。

  只一個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前面齊思銘他們一直在瞧著這邊,看到這兒開始陰陽怪氣起鬨。

  阿釋這聰明腦袋怎麼可能不懂,只是沒想到沈屹西原來是對她身邊的好姐妹有意思,當即愣住了。

  沈屹西問她:「行麼?」

  阿釋驚了,去看路無坷,路無坷卻跟什麼都沒聽到似的,還在繼續寫著她的單詞。

  阿釋回頭去看沈屹西,一臉難辦的樣子:「那老師要是點名了怎麼辦啊?」

  「這容易,」沈屹西笑了下,瞥了眼台上的教授,「我去上面跟她說一下不就得了。」

  說完也沒再問她意見,插兜往講台那兒走去。

  他根本就是鐵了心要跟她換位置,就算她不答應也沒用。

  沈屹西一走,阿釋立馬拽住路無坷問東問西:「路無坷,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兒?你給我從實招來。」

  前面的齊思銘背靠著她們的桌,拉長了語調:「還能是怎麼一回事兒,屹哥要追人唄。」

  他們那幾個男的聽了直笑。

  路無坷單詞默寫錯了一個。

  「操,什麼時候的事兒?」阿釋驚了。

  齊思銘食指轉著書,說:「就一兩個星期前啊,你不知道?」

  說完他瞥了路無坷一眼,這女孩兒看著臉乖乖巧巧的,沒想到性格這麼難搞。

  也不知道沈屹西怎麼就盯上這人了,他就沒見過他這麼追一女孩兒。

  聽到是一兩個星期前,阿釋靠了一聲:「路無坷這麼個帥哥追你了你居然沒跟我說?」

  上大學這一兩年也不是沒人跟路無坷告白過,但她一般不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說。

  可阿釋是她朋友,她說:「下課再跟你說。」

  剛想讓阿釋別換位置,沈屹西就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男生最喜歡湊熱鬧,一個個閒著沒事幹,開始猜沈屹西跟教授扯的什麼理由。

  「說是他妹?」

  「蠢吧你,肯定說的在追人。」

  齊思銘從鼻子裡出了一聲:「一瞧你們就不了解他這人,肯定往騷里說,女朋友。」

  說完笑得身子直抖,又去問路過他們桌的沈屹西:「喂,屹哥,吹的什麼牛逼?」

  「操。」沈屹西低低笑了聲,罵他滾。

  阿釋看他走了過來,問:「教授真同意了?」

  沈屹西點點頭,瞥了眼路無坷,笑了:「說的路無坷坐你的位置。」

  一直沒吭聲的路無坷一下子就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阿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這課頂的路無坷名字。

  人都跟教授說了,阿釋也不好意思拒絕人,更何況他追的是她姐妹。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路無坷要真對人有感覺呢。

  她還真怕棒打了一對鴛鴦。

  很快阿釋就抱上自己的東西跟沈屹西換了位置。

  沈屹西身上連支筆都沒帶,看起來壓根就不是來上課的。

  沈屹西在阿釋那座位坐下,跟路無坷那肩就隔著個拳頭的距離。

  齊思銘他們又嘴癢,在那兒瞎搗亂。

  沈屹西踹了下他們椅子,笑罵:「頭都他媽給我轉過去。」

  說完又去看路無坷。

  那張小臉清純白透,眼睫乖乖地垂著寫著她的作業。

  性子卻倔得要命,這麼多天了心跟捂不化似的,眼睛都不抬起來看他一個。

  沈屹西有點想笑,叫她:「路無坷。」

  也不知道誰惹著她了,她跟聾了似的。

  沈屹西嘖了聲,抬手抽走了她手上的筆。

  「寫什麼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