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路數?
負責維護靈舟的弟子, 沒有見過這種事,是危險示警,又或者魔修挑釁?
「鄭師兄。」
「字跡就在前面。」
小弟子叫來一位師兄, 指向前方,示意他看。
這位鄭師兄,是帶隊周長老之下,修為最高,威望也最高的人, 更是重華峰一脈。
他生得端方如玉,氣質沉著穩重,看到前方一層疊著一層的彩色花字, 淡淡吩咐:「不必理會。」
此行前往秘境, 本就遲了幾日。
要知道秘境開放,並不由他們控制,開放時間只有半個月,若是隨便誰在路上搞個鬼,耽擱一下行程, 耽誤了進入秘境的大事,誰擔當得起?
「是,師兄。」小弟子敬服地道。
韶音遠遠用靈力打出字跡, 不見飛舟減速, 便換了個方式。
她用靈力凝聚成天闕的宗徽, 一遍又一遍,五彩繽紛,在半空炸開, 如煙花般絢爛。
這回飛舟上的弟子看見了, 不禁說道:「是宗門中人?」
若非宗門中的人, 必不能把宗徽打得這麼清楚。
「師兄?」小弟子看向鄭師兄。
鄭師兄皺眉:「未必。」
誰說打出天闕宗徽的人,就一定是天闕弟子?萬一是邪魔的手段呢?
「開過去。」他冷冷說。
小弟子聞言,便沒有再說話,只是好奇地站在船頭,看向前方。
飛舟有防禦陣,他們站在船頭往外看,一點兒沒危險。
只見飛舟駛近後,在煙花綻放的地方,有一道紫色身影,看著身形是位女修。
面容清麗,身姿姣好,依稀有些眼熟。
飛舟行駛很快,只一瞬間,就從女修身旁飛過去。
女修不敢硬碰,立刻往旁邊避開,隨即掏出一件法寶,似絲線,似繩索,朝飛舟扔來。
「不自量力!」鄭師兄輕哼,拔劍揮去。
「等等!」旁邊一個小弟子,忽然睜大眼睛,飛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師兄且慢!」
另一個小弟子,則大聲說道:「是無凰師叔!翠華峰的無凰師叔!」
剛才遠遠的,他們沒看清楚。但飛舟駛過的一瞬間,他們看清了她的臉。
修士的記憶非常強,哪怕是見過一面的人,也能很快認出來。
三年前,韶音在千湖之上,跟梅惟從打過一架,當時熱鬧得很,許多弟子圍觀,就包括了這兩人。
「哼。」鄭師兄一劍打偏,沒有再揮劍,只是面色不快。
其中一名弟子,忙打開防禦,向外喊道:「無凰師叔!快上船!」
韶音見飛舟不停,不得不拿出縛仙索,將自己吊在上面。
她區區金丹修士,當然快不過飛舟,還在想怎麼上船,就聽見有人喊她名字。
眼裡湧出笑意,她立刻收了縛仙索,從小弟子打開的入口,登上飛舟。
「多謝了。」她看向面前的小弟子,從儲物戒抓出一把靈果,「拿著吃。」
小弟子眉開眼笑:「多謝無凰師叔。」
無凰師叔是宗門內出了名的大方,見人就塞靈果,還都是上品。
要知道尋常外門弟子,哪怕整日照料靈田,也不能頓頓吃靈米,更不用說靈果這些。
很少有人花費貢獻點去買,貢獻點要留著換秘籍、功法、丹藥、法寶等。
因此,聊個天就被塞一把靈果,如此大方爽快,讓韶音在外門弟子當中,名氣很大。
「剛才是誰揮劍?」謝完小弟子,韶音臉上笑容收起,凌厲目光掃去。
小弟子剛才還眉開眼笑,這會兒頓時僵住,小心翼翼把靈果收進儲物袋,縮起肩膀,眼珠盯著腳尖。
兩個小弟子不說話,還站在船頭的就只有鄭師兄了。
他神情漠然,轉身往船內走去。
「喲。」韶音便笑起來,「原來是廢物啊。」
兩個小弟子聽到「廢物」二字,頓時頭皮一緊,毛孔都麻了。
師叔啊!你罵的是誰啊?是主峰一脈的弟子!
那是能隨便罵的嗎?這不是逍遙峰,名聲不好的逍遙子,在門中地位平平,罵就罵了。
主峰一脈的弟子,全宗門最傲氣的,那是能受辱的嗎?
兩個小弟子偷偷抬眼,替她著急。
「你說誰?」果然,鄭師兄轉過身來,劍眉蹙起。
他是主峰一脈的弟子,也是小門派傾盡全力培養的天驕,一朝送進天闕,便被掌門的弟子收為徒弟。
鄭玄英是根正苗紅的天才,從小就是,一睜眼就是。但他從不驕傲,亦不張狂。
天才有什麼了不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韶音,她行事張狂,目無尊長,是鄭玄英最討厭的那種人。
「當然是說廢物了。」韶音皮笑肉不笑,「修為不怎麼樣,殘害同門倒是有一手。不是廢物,是什麼?」
這幾乎點名道姓,說鄭玄英是廢物了。
誰讓他剛才揮劍,差點斬斷她的縛仙索?
她都打出宗徽了,他問也不問,半點同門之情都不顧,就別怪她罵他了。
「你——」鄭玄英頓時變了臉色,修長如玉的手,緊緊握住劍柄。
他倒的確認出她了,正是不想理會,才一劍揮去。
一名小弟子忙撲過去:「師兄,冷靜。」
這是在船上,不能打起來。周長老可不是好性兒的,得知有人亂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鄭玄英甩手,將他甩開。
他用的力氣不大,僅僅將人甩出去而已,但韶音冷譏道:「好威風。打不過天才,就沖小弟子出手。」
聽得這話,鄭玄英頓時腦子裡嗡的一聲,頓時明白,當初梅惟從是什麼心情了。
他跟梅惟從,雖沒多少交情,但卻是一屆的,碰過面,打過幾次交道。
互相認可對方的實力,因此對韶音的行事,就分外看不上眼。
她算什麼?用符篆將人打廢,還罵對方廢物,她以為自己是什麼?
「天才?」他譏笑道,「你嗎?」
「我一說天才,你就想到我。」韶音斜眼看過去,「這可不是我自封的啊。」
鄭玄英更是要吐血,但他不是空有驕傲之輩,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已經能夠平復情緒了:「只會逞口舌之能。」
「總比你這樣既沒修為,又不會舌戰群儒的強。」韶音已經不屑跟他囉嗦了,一把揮開他,往裡面走去。
鄭玄英對她避之不及,見她抬手,已經先一步避開。
但看上去,就像被她一把扒拉開似的。
「師兄,別生氣。」小弟子不敢溜走,此刻擠出笑容勸慰道:「無凰師叔年紀小,不懂事。」
年紀小?不懂事?誰年紀大不成?
但鄭玄英也知道,韶音還不到二十歲。他默了默,想到自己一百多歲了,握了握劍柄,轉身進去了。
兩個小弟子頓時鬆了口氣,相視一眼,又搖了搖頭。
韶音尋找著空房間。
這是宗門的飛舟,自然不是問心那種精緻小船能比的。即便不用陣法,這船上也有幾百個房間。
已經住人的,門口掛了名牌。沒有掛牌子的,就是空房間了。
忽然,韶音看到一個名字,腳步頓了一下。
只見這間房間門口,掛著的木牌上,是三個纖長美麗的字體:「酈之沅。」
紫霄宮的酈之沅?
她也來了?
韶音知道這船上有外宗、世家的弟子,但沒想到會遇到熟人。
摸了摸下巴,她從門前走開了。
遇見就遇見。得罪酈之沅的,是哥哥風傲天,是雙胞姐姐風蒼穹,關她鳳於飛什麼事?
她一路走過,將門牌上的姓名記住,還看到了姓雷的。
韶音腳步頓住了,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眼底暗沉,手指輕輕覆上儲物袋,仔仔細細將十幾個名字看過去。
沒有雷厲陽。
但這些人必然是他的宗親。
能蹭天闕的機緣,不會有第二個雷家。
她在雷姓周圍,找了個空房間,住下了。
此行前往秘境開啟處,要飛月余。
帶隊的周長老不耐煩管事,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只管閉關打坐,沒有重要事情不出來。
一個內門弟子上船的事,算不得大事,因此沒有人稟報他。
鄭玄英也沒多事,他連提韶音的名字都懶得提。
此次歷練,是專門給宗門之中,元嬰以下弟子的試煉。她之前沒趕上,現在已經上了船,隨她便了。
轉眼過去數日。
韶音沒接到雲華的傳訊,識海中屬於雲華的碎片也沒動靜,頓時知道,問心沒告狀。
她臉上一笑,拿出宗門令牌,用靈力催動。
令牌上白色光芒閃爍,許久,終於接通了:「嗯。」
韶音笑起來:「師兄,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令牌那頭,獨自飛往寧洲的問心,本來心境無波無瀾。早已將她這個不識好歹,自尋死路的傢伙當成屁給放了。
但是聽到這句「你還好嗎」,心底驟然氣涌:「還好,沒被氣死。」
這陰陽怪氣的,韶音便放軟聲音:「謝謝你不曾向師父告狀。」
問心不答。
他做什麼多事,要被師父罵一頓?
師父又不知道她跑了。
等他從寧洲回來,如果她還活著,再對口供。如果她死在秘境裡,自是她活該。
「師兄最好啦!」韶音立刻甜甜道,「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問心眼眸一沉,口吻譏諷:「如果你想活命,秘境的東西,一概別碰!」
「想來你這貪婪鬼,是不會放過任何寶物。」
「當我沒說。」
通訊陡然掛斷。
韶音再打過去,就沒人接了。她望著白光閃爍的宗門令牌,眼眸深邃。
(本章完)
作者說:國慶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