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怎麼對我這麼好?」她輕聲道。
剛來宗門時,她見到他,就知道他是個聰明人。
好些師兄師姐死了, 他談及時,半點波動都沒有,顯然是個薄情人。
怎麼偏對她關照有加?
聽到她問,問心眼神一閃,恰時一陣清風吹來, 撩動他的鬢髮,問心順勢閉上眼。
再睜開時,只剩嘲笑:「這就對你好?幾張破符?」
這小丫頭, 兩百年後, 便會連灰都不剩!他索性又掏出一大把來:「用不上,都給你。」
至此,他儲物戒中一張符篆都不剩了。
「師兄,我知道你對我好。」韶音垂眸接過,「但你能不能別用丟垃圾的口吻?」
「不知道的, 以為你用不上,嫌棄占地方呢。」
給她東西還挑三揀四!問心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繼而邁步往洞府里走去:「你選的法寶呢?我看看。」
韶音暗嘆, 隨後進去。
「很厲害的。」說著, 把仿鼎拿出來, 拋到茶几上,給他瞧。
那就等會兒再細數雲華老鬼給的東西吧。
「你怎麼挑了個這?」問心看見,直皺眉頭。
他也認得這仿鼎。
非常雞肋。
論材質, 倒是上乘。但除了材質出眾, 能當防禦法寶之外, 一無是處。
若它不在十五層,而在更下面的樓層,需要的貢獻點少一些,早被人兌走了。
但它一個成丹機率十分之一的破鼎,丹修看不上,其他修士拿著同樣的貢獻點,能兌更合適的法寶。
「你怎麼想的?」問心不明白,抬眼看過來。
韶音撓撓鼻尖。
「又不要錢。」她看過去,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問心:「……」
俊秀的臉上,逐漸難以置信起來。
好傢夥!貢獻點全是師父的,她看中了,就拿過來,反正不心疼。是這個意思?
這樣說的話,問心理解了。
「你啊!」指指她,忽然道:「不要了,換別的。」
不吉利。
她本身的存在,又選了這丹鼎做法寶……竟似天意註定什麼。
「別覺著師父的貢獻點不是貢獻點。」他繃起臉孔,「你莫忘了,師父的貢獻點歸我管。」
韶音頓時心累,起身趕他:「你走,你走。」
「你說什麼?」問心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韶音不住推他:「管天管地,管東管西,你是我爹啊?」
一個金仙,就夠她受的了。
眼下鳳凰沒尋著,他還在她儲物袋裡充當睡美人,韶音沒心情結交新朋友。
「對了師兄,咱們門派有什麼秘境,幾時開放啊?」推他到洞口時,她似才想起來問道。
問心本來抗拒的,聽到這話,他扭頭就走:「不知道!」
嫌他管東管西?把他掃地出門?有本事別問他。
韶音見他走,也不留。
「師兄再見。」她擺擺手,就開啟洞府禁制,一個人鑽裡面去了。
不說就不說,這種事情多的是知情者,她有空去萬事堂溜一圈就是了。
問心走出兩步,朝後睨去,還以為小師妹會留他。
誰知看見的,就是緊閉的洞府門!
「呵!」他氣笑了,飛身離去,「算老子多事!」
韶音關了洞府,搓著手,跳到茶几邊,往蒲團上一坐,就開始清點起財產。
她現在身上有兩隻儲物戒、三隻儲物袋。
其中一隻儲物戒,是柳家老祖給的,也是她最常用的儲物裝備。裡面存放著海量靈氣、二十萬靈石的不動產、她自己刻錄的陣法、打架用的各種符篆、丹藥等。
另外一隻儲物戒,是拜師那日,雲華給的。裡面放著雲華給的東西,一件不落,都在裡面了。
三隻儲物袋,其中一隻給金仙睡覺,另外兩隻空著,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她要清點的就是雲華給的那隻儲物戒。
等到神識探入,韶音不禁樂了。
這一回,雲華還真沒摳門。裡面堆放著小山一樣的靈石,有幾十萬塊之多。
韶音不嫌少。到雲華這個境界,靈石几乎跟石頭差不多了,他用不著,也不會囤。
真正值錢的,是旁的。
只見一瓶瓶的丹藥,全是元嬰修士都用得著的高階丹藥。像築基修士、金丹修士吃的回春丹、補靈丹,這裡一瓶都沒有,全是價值百倍千倍的真元丹、精元丹、清虛丹等。
除了丹藥,還有法寶,紫金葫蘆,豆神兵,打神鞭,攝魂鏡等。
韶音喜歡豆神兵,有點像猴哥的拔毛術,可以變出猴子猴孫來。這豆神兵,可以幻化出數個修為低於自己的化身,靈力越深厚,化出來的越多。
要是哪日被包圍了,她完全可以坐在鼎里,嗑著真元丹,讓豆神兵去跟對方過招。
還可以放一兩個豆神兵出去,請援助。
或者讓豆神兵在原處,她自己悄悄溜走,用處簡直太廣了。
雲華用不著,隨手給了她,倒真是謝謝他了。
符篆,靈果,礦石,全都是珍稀的品種,韶音清點一番,不由得想,梅惟從這一頓,真是揍值了!
是,拿著雲華的貢獻點,倒是可以買買買。但她買一堆符篆,法寶,丹藥等,不引人注目嗎?
雲華給她就不同了,長輩之賜不好辭,師父給她只能接著。如此一來,誰也不知道她手裡有什麼,打架的時候就方便了。
一夜暴富,韶音心滿意足,重新戴上儲物戒。左手戴柳老祖給的,右手戴師父給的。
她拍拍儲物袋,輕聲道:「有了這些,不怕拿不住那鳳凰!」
法寶,符篆,丹藥,加上她自製的陣法,如果這樣都還困不住鳳凰……
那就繼續加!
韶音眼底浮現堅決,只要鳳凰在天闕,她一定要得到鳳凰精血!
——
地底深處。
滾滾岩漿的深處,原該是炙熱無比,大乘修士來了都難捱的地核之火。
然而不知為何,竟有一面冰牆,矗立在岩漿之中,綿延不知多少里,無一絲融化。
在冰牆的上方,此刻一躺一跪,兩道黑漆漆的身影。
「你怎麼樣?」跪著的人,是名女子,小心翼翼摸索著。
從聽雷峰一躍而下,游過重重不知多少里的岩漿之海,她一身靈力早已竭盡。
就連神識都外放不出來,只能靠雙手摸索,探知清陽子的情形。
兩人渾身的衣袍,盡被高溫損毀,渾身焦黑,表皮肌膚已經被烤得碳化,劇痛自不必多言。
秋霜卻顧不到這痛楚,凝神聽著地上,可曾有喘息,或隻言片語。
「清陽?」她喚道。
周圍是茫茫岩漿之海,她一個人在這裡,目不能視,有些彷徨。
「你別死。」她禁閉的眸子,流出淚來。
「我……沒……事……」
終於,躺著的人發出艱澀回應。
秋霜聽聞,頓時破涕為笑,張口還未說什麼,手已經抬起來,一巴掌打過去!
「啪!」
她又懼又怒,更有無盡氣惱:「你為何跳下來?!」
清陽子剛醒來,就挨了一巴掌,他咳出一口血來,望著上方,怒容滿面的人。
「我……」
清陽子不知道。他當時腦子空了,看到她跳下去,驚得魂飛魄散。
腦子裡什麼都沒想,身體有自己的意識,等到他回過神,已經抓住她的腳踝,與岩漿咫尺之遙。
他是有機會反悔的。但他抓著她腳踝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你眼睛不便。」他努力壓住咳意,「我要做你的眼睛。」
秋霜聽完,嘴唇顫動著,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摸索著剛才掌摑之處。
兩人一時無言。
她到底是連累了他。
即便他當時鬆手,但她失蹤了,他難逃干係。她逃或不逃,只衝他走這一趟,就已經跟她牽扯上了。
他未必不知,卻還是來了。
秋霜是化神修為,又是冰靈根,在岩漿中勉強自保。清陽子尚未突破化神,仍是元嬰之軀,一同躍下時,又捱了師父劈山分海的一掌,此時傷得極重。
偏偏他們的儲物戒,都融在岩漿之中了,什麼都不剩。法袍也好,丹藥也好,一樣不剩。
地底深處,靈力微薄,他們二人要如何恢復傷勢,從此處逃出去?
秋霜漸漸也躺倒了,與他並排著,雙手交握在身前,面孔朝向上方,思索如何脫困。
「秋霜。」忽然,身旁的人叫道。
秋霜轉頭:「什麼事?」
只聽清陽子苦笑:「不太妙。」
「你感覺不好?」秋霜立刻坐起,急問:「哪裡不好?」
她若還有靈力剩餘,定當為他探查經脈,偏偏她力竭,此刻與凡人無異。
清陽子道:「我要突破了。」
秋霜不禁一怔。
「跳下來時,我心境便鬆動了。這會兒平靜下來,我感受到突破的徵兆。」清陽子緩緩道。
他伸手過去,朝她的方向摸索。
秋霜不知,只覺一隻手忽然握過來,她一怔,下意識就要掙開。
然而清陽子握住後,便握得緊緊的:「我一定很愛你。曾經。」
他此刻,堅信不疑。
他元嬰久矣,原本天資縱橫,修行極快,很少遇到坎坷。
偏偏這幾十年來,毫無寸進。
直到他隨她一躍而下,未經過大腦的思考,僅僅是本能的追隨,那山嶽死死壓住的萌芽,終於甦醒,搖動著要鑽出來。
原來,他那麼真摯地愛過她。忘記了她,便走錯了路,與大道相隔。
秋霜緊緊反握他的手,眼淚一滴滴掉下來,嘴角拼命上揚:「你現在也愛我。」
如果不是愛她,怎會對於遺忘耿耿於懷?怎會在遺忘後,仍舊突破心境,重新摸到大道?
清陽子沒有否認。
他抬起手指,輕輕擦她臉上的淚,苦惱道:「天雷劈得到這裡嗎?」
這裡是地底深處,天雷能劈到嗎?
如果天雷劈不下來,沒有天雷灌體,沒有靈力修復,他如何順利化神?
(本章完)
作者說:秋霜線暫告一段落。下章開啟時光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