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寄懷眸色一凜,渾身散發寒意,楚宴曄的話的確戳到了他的心窩子。
西夏是沖楚國而來,他當然看得出來,若是陳國當真跟西夏聯手,再加上蕭國,任由楚國再強大,也無法以一敵三。
跟楚宴曄交鋒過無數次,更知道楚宴曄的本事,楚宴曄若是真想,這事肯定能做成。
可讓他就這樣屈服楚宴曄,心裡實在不甘。
催寄懷神色更加凝重。
陪同而來,一直沒有說過話,只知道喝酒的催時景這時將手裡酒壺往桌子上擱,推波助瀾地開了口。
「哥……催將軍,你不要再猶豫了,阿曄不想跟楚國開戰,是顧忌著太上皇。作為將軍,難道你想開戰,看將士們死傷,百姓受苦嗎?」
催時景的話說到了催寄懷的心裡。
催寄懷有野心、自私、卑鄙,可卻是一位好將軍。
他的神情鬆懈了幾分,開口問:「時景,你什麼時候回去見爹娘!」
催時景對催寄懷心裡還存著怨,這種怨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消除。
畢竟三觀不同。
他始終無法苟同催寄懷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傷害無辜人的性命。
催時景沒有回答催寄懷,起身拎起酒壺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此時營帳里就只剩下楚宴曄與玄明,以及催寄懷跟他的心腹。
剛剛還在威脅交涉的楚宴曄,這時卻像是已經拿捏到了催寄懷的把柄。
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樣,優雅地給自己倒了茶,輕呷了一口,方才開口。
「催將軍的女兒長得十分可愛,不知催將軍見過了沒有?」
蕭辭想躲,可豈能躲一輩子,有些東西總需要人去推進。
他願意做這個壞人。
催寄懷的心思,他也能猜出來,不願意輕易簽停戰協議,不就是因為心中不服,不願意輕易向他妥協。
那好,就用蕭辭跟孩子的事來給他遞一個台階。
他知道催寄懷這些年也沒有放棄尋找蕭辭的下落。
催寄懷知道蕭辭跟孩子都身陷西夏,不可能沒有動容。
如此一來,總要騰出手來處理蕭辭跟孩子的事情。
催寄懷聞言,眼角一抽,握著杯子的手都緊了幾分,但是表面卻強裝鎮定:「陳帝,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楚宴曄幽幽道,有一種拿捏到催寄懷的爽感。
這麼多年來,催寄懷一直橫插在他跟汐兒中間蹦噠,現在連自己有個女兒,看來都不知道,也算是蒙在了鼓裡。
話說到一半最吊人胃口,說完要說的話,楚宴曄起身站了起來:「行了,看來催將軍一時之間無法做出決定,那朕就告辭了。」
說罷,往帳外走。
帳外催時景正在邊喝酒邊等待,見楚宴曄出來,迎了上去:「辦妥了?」
楚宴曄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催時景。
催時景被看得有些毛,直覺楚宴曄這眼神沒有什麼好事,扯了扯自己的袍子問:「阿曄,你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楚宴曄摸了摸自己鼻子,開口道:「阿景,委屈你了。」
什麼?催時景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記憶中,楚宴曄很少用這麼客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那種毛骨悚然,更覺得沒有發事生的感覺,比方才更加強烈。
就在催時景要問時,就見催寄懷從營帳內追了出來。
催寄懷原本是要問楚宴曄的,看到催時景就改變了方向,表情有幾分急切地道:「時景,你告訴我,蕭辭是不是給我生下了一個女兒。蕭辭不是被你帶走了嗎,她現在可是跟你在一起。」
聽到催寄懷的發問,催時景這下總算是明白楚宴曄為何用客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敢情是出賣了他。
但好像也生氣不起來。
蕭辭逃跑肯定是回西夏了。
蕭辭會暗器又會蠱毒,在西夏發生了什麼,無從可知,但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
而且孩子總歸是催家血脈,催寄懷總要知道,不可能瞞他一輩子。
催時景吐出一口濁氣,回答道:「小辭的確是生下了一個女兒,但我沒有見到。現在這種局面,你要是還有一點愧疚跟仁慈之心,就先簽下停戰協議吧。西夏要亂,蕭辭跟那孩子能不能全身而退在於你了!」
西夏要亂蕭辭跟孩子能不能全身而退?催寄懷在心裡嘀咕推測,總覺得楚宴曄在推進這件事情有不對的地方,西夏亂,蕭辭跟孩子與楚宴曄有何關。
能讓楚宴曄如何積極的事情,也唯有「她」了。
所以……楚宴曄尋找了多年的「她」真的沒有死,也跟蕭辭一樣在西夏嗎。
蕭辭會蠱,當初林雲汐中的也是蠱,如果林雲汐隨蕭辭在西夏也就說得通了。
那麼當初他經歷的林雲汐身體被毀就是一場騙局!
在局中局,他被旁溪巫醫欺騙有解藥一次,林雲汐身體被毀兩二次。
他竟上了兩次當!
催寄懷氣的一口氣沒有上來,身體晃了晃兩晃,差點摔倒,還是身後心腹扶了他一把。
楚宴曄瞧催寄懷這模樣,怕是已經想通了某些關節。
他是不想催寄懷知道林雲汐的存在,可為了林雲汐的安危,有些事情他能夠忍受。
楚宴曄不屑地盯著催寄懷。
催寄懷沉默了一會,抬頭,執坳中帶著不得不服輸的憤恨:「陳帝,我的確不如你!」
催寄懷所說的不如指的是,不如楚宴曄對林雲汐的感情。
畢竟這些年,他一心認為林雲汐已經死了,放棄了林雲汐,可楚宴曄還在堅持林雲汐沒有死。
楚宴曄理所當然地鄙夷著催寄懷:「你本就不如朕!」
這語氣,真的能氣死人。
不過現在,催寄懷卻沒有心情再計較這些。
蕭辭給生的女兒,他當初被局中局,都夠困擾打擊著他。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往外走,隨意牽起一匹馬,翻身而上往營地外跑去,像是急於去確認什麼。
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覷。
楚宴曄眸色微微一動,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站在原地沒有動。
隨後催時景也像是想起了什麼,原本淡定的表情不再,也離開牽起一匹馬緊跟催寄懷而去。
催寄懷騎馬來到那個早上才來過的村莊,找到那間屬於小忘兒的屋子,然而卻發現,短短几個時辰已經人去樓空。
隨手攔住經過的一個村民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