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連月亮也隱入進了雲層。
林雲汐躡手躡腳回到房間。
房間裡三人都睡得很沉,沒有人發現她曾經離開過。
躺回自己鋪蓋,在腦子裡仔細回想一遍,剛剛跟楚宴曄碰面的細節,再三確認沒有做出任何讓人懷疑的事情,才闔上眼睛培養睡意。
心裡藏著事,才啃完饅頭起來睡意早跑得無影無蹤,直到第二日天空泛起魚白,才昏昏沉沉入睡。
再次醒來,還是被蕭辭給搖醒的。
「小天哥,你都睡一天一夜了,你還好吧,快起來,我剛到用飯,給你帶了吃食。」
林雲汐難受地睜開眼睛,就見到蕭辭一臉緊張的模樣。
「現在什麼時辰了?」林雲汐有些迷糊地問。
「已經快到第二日傍晚,再等會太陽就該下山了。」蕭辭答。
沒有想到自己一覺睡了這麼久。
林雲汐掙扎著坐起來,開口道:「我沒事,就是有點暈船,你不用擔心!」
「暈船嗎?只是暈船就好!」蕭辭鬆了口氣,原本是跪坐在林雲汐旁邊,見林雲汐起來,也跟著起身,一面不忘記恢復她話嘮本性。
「我昨天剛上船的時候也暈,睡一覺醒來好多了,你再適應適應就好。小天哥,我給你帶了饅頭還有肉,你快吃點墊墊肚子,暈船肚子裡沒有東西會更加難受。」
「李叔跟劉叔都到外面透風去了還沒有回來,你不知道,我剛剛去用飯的時候,又碰到那浪蕩子了,他還嫌我個子小,吃得多,我又沒有吃他家的飯。」
「他還打聽你,好像對你很感興趣!」
林雲汐已經坐到桌子前,打開蕭辭給她帶回來的食物,一面吃東西,一面聽蕭辭說話沒有覺得吵,反而感覺熱鬧。
原本吃的挺開心,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頓時嘴裡的食物沒了味道。
林雲汐放下手裡的饅頭,抬頭問:「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蕭辭冷哼聲從鼻子裡出來,撇嘴道:「我當然是說關他屁事,你不知道,他當場臉都綠了!」
蕭辭說完,似乎想到當時場景,笑了起來,這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可愛的緊。
林雲汐沉思,蕭辭這模樣,不像是在說謊!
雖然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應該也不會對外透露。
只是,臉上人皮面具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喉結也做得惟妙惟肖,蕭辭是如何識破她的!
催時景已經在打聽她,是催時景自己的主意還是楚宴曄的主意。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要補救。
林雲汐起身,打開房門往外左右看了看,確定附近沒有人才返回,開門見山不再隱藏直接問出疑惑。
「你是怎麼識破我女兒身的!」
蕭辭一愣。
「我跟你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林雲汐解釋後強調:「你是怎麼識破我的,這一點對我很重要!」
「小天哥,你是怕被仇人追殺嗎?」蕭辭看林雲汐認真的模樣,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主動幫林雲汐腦補,還真是可愛得緊。
將她跟楚宴曄的複雜關係說出來,似乎不現實,林雲汐順勢點頭。
「沒有錯,我外面是有仇家,所以我女子的身份不能讓人知道,就像你,女扮男裝也有自己的苦衷一樣。」
她相信蕭辭沒有錯,可畢竟相處的時候短,既然是互相交換秘密,就應該挑明,讓蕭辭明顯的知道,知道也握著她的把柄。
「哇,小天哥你好厲害,我已經女扮男裝七八年了,我娘都快要生出錯覺,我是一個男娃了,沒想到你還能認出來!」
蕭辭是真的天真,似乎根本沒有聽懂林雲汐話里暗藏的機鋒,高興地誇讚起來。
節奏把握的很好,最後也沒有讓林雲汐覺得她難以溝通,高興過後,主動告訴林雲汐。
「小天哥,你的容貌走路姿勢看起來跟男人沒有任何區別,但我有一個特殊本領,鼻子特別靈敏,靠近你時,你身上香香的,跟那些男人真的很不一樣,還有你的手特別軟,不像男人的手。」
「我都扮男娃這麼多年了,肯定有自己的一些心得,不過,小天哥你放心,既然你外面有仇家,我就算死,也會幫你保守秘密!」
「謝謝!」林雲汐真心感謝。
用過飯後盯著自己的手,既然是手跟身上的氣味露了破綻,那她就做出改變。
林雲汐在身上塗了類似狐臭氣味的膏藥,又用另一種膏藥將手部的顏色調了調,儘量做到跟人皮面具皮膚一致。
接下來,因著催時景打聽過她,林雲汐在船上的時間,都用暈船做藉口,再也沒有怎麼出過房門。
每次都是蕭辭幫忙帶飯,同房間的兩個大夫,只是問候了幾句,沒有過多關注,畢竟暈船的不只林雲汐。
終於,船在江面行駛三日後靠岸。
下船後,林雲汐坐在以太醫為首的大夫馬車隊列當中,跟楚宴曄催時景隔著距離馬車,連面都沒有見到。
江面行駛的三天時間,楚宴曄催時景,像是也把她給忘記了。
如此正好。
下了船,不過半天的路程,就正式到達麗水縣範圍。
時疫如此嚴重,原本以為會在各處通道上設有關卡,沒有想到,一路暢通無阻。
快要到城門口時,隔著距離就能見到麗水縣縣令,帶著一眾官員衙役等在城門口恭迎。
騎馬打前列的玄明玄蒼下馬,開口詢問:「你可是麗水縣縣令邵正淳,邵大人!」
「正是下官!」邵正淳是一位年約五十左右的男人,身材較胖臉圓圓的,笑起來一團和氣,看上去很好相處。
俗話說宰相門前三品官,何況是太子近侍,楚宴曄不被陳帝所喜,玄蒼玄明身為他的侍衛,也是有官職在身的。
太子中舍為五官,縣令不過七品,邵正淳見到玄明玄蒼自然要自稱下官。
玄明面無表情,公事公辦開問。
「邵大人為何會有空在此迎接,縣內不是時疫猖獗,病者居多嗎,還有各個道路為何沒有設關卡,不用防止得了時疫病人跑出,或者其他縣的百姓到麗水縣來,擴散感染區域嗎?」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視,封鎖隔離,自古有之。
面對玄明的接連幾問,邵正淳顯得很淡定,笑嘻嘻地回答。
「大人有所不知,上天保佑陳國,太子福澤,這幾日縣裡來位活神仙,他給出的神藥,只要患病的百姓服用過後,立即藥到除。」
「我們麗水縣的時疫已解,只是因為當時洪災過後的確沒有做好災後重建工作,加上數日來的疫情,百姓家中確實已無存糧,下官已經在城中鼓動當地富紳,進行施粥,不過怕是也頂不了多少時日。」
「恰好現在太子殿下來,對我們麗水縣的百姓來說,正是一場及時雨,太子殿下就是我們的救星。」
邵正淳這話的意思,是治療時疫的隊伍還沒有進城,時疫就已經解了,什麼都沒有做,還全是陳國,是楚宴曄的功勞。
這功勞也太好賺了。
這次賑災治療時疫,難的就是時疫,還沒有出手,最難的問題已經解決。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一般天大的好事後面,往往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