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窈從林美嫻懷裡抬起頭來，怔怔看著林美嫻。
「媽，真是溫叔叔說了爸爸賭博的事，你才知道的嗎？」
「真的。」
林美嫻替許窈整理頭髮，「賭博是你爸爸做錯的事，可他人都死了，我打不到也罵不了他。窈窈，不要總去想著他做錯的事，在沒有迷上賭博前他是一個很好的爸爸，你別忘了他有多疼你。」
林美嫻不是勸許窈原諒許慶華，人都死了，原不原諒都沒影響，死人又沒有感知能力。
林美嫻是不想讓許窈被仇恨「內耗」。
——窈窈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所有的仇恨都該由做媽媽的她來承擔，她把女兒帶到這世上可不是為了讓女兒吃苦的。
見許窈又低著頭不說話，林美嫻拿出隨身攜帶的銀行卡：「媽媽掙錢沒有你厲害，但媽媽也在努力，這張卡你拿著，卡里的錢都是我存著還債的。過兩天我找王奎他們談談，看看他們同不同意將剩下的債務轉簽到我名下。」
許窈不知道林美嫻給的銀行卡里有多少錢，但聽林美嫻的意思是讓許窈以後不用還債了。
許窈抬起頭來：「我不知道爸爸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迷上賭博了他也沒對我不好，公司都快經營不下去了他還給我買跑車。作為債主，王叔叔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又不知道借給爸爸的錢會被輸掉。新的借條簽了我的名字，我還是會繼續還錢。」
林美嫻還想說話，許窈打斷她：「媽，就算王叔叔他們同意把債務轉簽到你名下，溫叔叔那邊會怎麼想？除非你不想和溫叔叔繼續過了，否則債務還是落在我身上比較好。」
3.17億的債務里，有1700萬是王奎他們借給許窈發展工作室的，把這1700萬剔除出去，許慶華的外債加起來是三億——原來還有兩百多萬的零頭，許窈用做自媒體前三年的收入把零頭還完了就剩個整數。
前些天，許窈拿著虎鯨給的簽約費一口氣償還了6000萬債務，許慶華的外債還剩2.4億。
就算債主們相信林美嫻能還上這2.4億，溫志成那邊，林美嫻該怎麼說？
許窈已經看出來了，不能說溫志成對林美嫻不好，溫志成還是很捨得給林美嫻花錢的，給家用大方，買包送禮也不手軟。
但讓溫志成幫著林美嫻還債？
大部分頭婚夫妻都做不到，何況是二婚夫妻啊，沒有男人會大度會幫忙償還老婆前夫欠下的賭債！
要背債務，林美嫻大概率保不住婚姻。
這個道理許窈早就明白了，所以許窈去年才要在林美嫻再婚前把債務攬到自己身上，那時的許窈一心盼著媽媽能幸福。
現在，許窈則把選擇權重新交給了林美嫻。
林美嫻沉默了良久，「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做對你溫叔叔不公平，你讓我再想想。」
林美嫻做出了選擇，她選擇保住現在的這段婚姻！
許窈並不失望，相反，許窈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這根本不是林美嫻會做的選擇！
起碼在正常的情況下，林美嫻是不會這樣選的。許窈也是一個經歷過婚姻的成年女性了，她能看出來林美嫻是真心愛許慶華，但林美嫻並沒有那麼愛溫志成。
不愛還要維護和溫志成的婚姻……林美嫻究竟想做什麼？
「媽，真的是溫叔叔告訴你之後，你才知道爸爸生前迷上賭博的事嗎？」
「你和溫叔叔再婚，真是因為被溫叔叔的追求打動了？」
「你不愛溫叔叔卻要嫁給他，溫意意各種找事你也不生氣，我早就覺得奇怪了。」
「你，到底在瞞著我什麼？」
許窈的質問讓林美嫻有些許狼狽，林美嫻避開了許窈的視線。
「我能有什麼隱瞞你的？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是因為那時候你在和顧峻離婚，我想等你的情緒緩一緩再說。」
不管林美嫻在隱瞞什麼，她不願說，許窈想問也問不出來。
除了林美嫻，還會有誰知道許慶華的事呢？
許窈腦子裡蹦出一個名字，在送走了林美嫻後，她遲疑了很久才撥通對方的電話。
「窈窈。」
顧峻似乎一直在等這通電話，「你還好吧？」
許窈實話實說：「說真的，我不太好。如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我能不能見見你？」
離婚後，許窈第一次向顧峻開口求助。
顧峻很想說「我在你家外面」，硬生生忍下：「你想在哪裡見面？」
許窈有求於人，就定了一家兩人之前去過的餐廳，吃東西是次要的，找顧峻打聽消息才是首要。等許窈趕到餐廳時，顧峻已經先點了兩道菜。
「我猜你可能沒吃午飯，先墊墊肚子吧。」
許窈確實沒吃午飯，她一點都沒覺得餓，腦子裡被別的事占據了，身體感知會變得遲緩。
稍微吃了兩口東西，許窈說話都有了力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爸爸賭博的？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質問你，我只是不知道該問誰了……」
許窈覺得很丟臉。
離婚時她態度堅決，離婚後她姿態也不曾放低。
結果呢，她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還是要來打攪顧峻。
顧峻能大概猜到許窈的心態，對於許窈的主動靠近，顧峻也很謹慎，他生怕自己表現得太熱情會把許窈嚇跑，故意控制著語氣：「在買你爸爸名下那塊地皮時知道的。其實買地皮前我就和你提過，當時我惹惱了你，你對那塊地皮的歸屬不關心。」
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當時糖糖約許窈去夜店玩，幾個人正在興頭上，顧峻和江執言跑來了。
那時候許窈只想聽顧峻的道歉，只想搞明白顧峻的喜怒無常究竟是為了什麼，顧峻忽然提起什麼地皮，許窈哪有心思聽？
她覺得顧峻是在故意轉移話題，兩人拉扯時許窈還把腳扭了。
「只是買地皮的話，你為什麼要去查我爸爸生前的事呢？」
現在的許窈很冷靜也很會抓重點，短短几個月時間，她是一天一個樣在變化啊。
顧峻認真道：「因為那塊地皮的拍賣流程有點小問題，我懷疑是有人想要這塊地皮，趁著你爸爸資金鍊鍛鍊施壓逼死了他。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和華互競拍那塊地皮的人是溫志成和沈叔平，他們一個是你繼父，一個差點成了你公公，兩人想買那塊地皮沒問題，偷偷摸摸的就很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