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那是顧海山的報恩

  林美嫻說她不知道這事兒。

  許窈也不知道。

  許慶華給顧峻捐了錢竟沒告訴妻女,這顯然有些奇怪。

  但李老師不是那種會撒謊的人,說是許慶華給顧峻捐了錢,肯定就是許慶華。

  林美嫻迫切想知道細節,李老師亦陷入了回憶中:

  「那一年顧峻爺爺重病,顧峻想盡辦法都沒湊夠醫藥費,年級組的老師們和學校領導都捐了些錢把手術費解決了,後續的治療費卻還差一大截,就在陶校長找我商量要去找企業拉贊助時,許慶華先生忽然來學校找到我說他會承擔剩餘的費用。這筆捐助是無償的,許慶華先生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要透露他是捐款人,見我答應了他,許慶華先生就去學校外面取了錢。他當時可能有什麼急事,委託溫意意將裝錢的信封帶給了我,我說錢款交接需要簽字留檔,他說可以由溫意意代簽,這就是捐助事件的完整經過了。」

  李老師這樣一說,林美嫻也有模糊的記憶:「我記得是有這麼一件事,窈窈回家說學校一個同學家人得了重病,同學可能會失學,老師們都很惋惜在幫同學想辦法籌錢。她還回家問過我們能不能幫助那個同學,我和她爸爸都說沒問題,後來窈窈去學校問那個同學需要多少錢給家人看病,李老師你告訴她已經有人捐助了……結果那個捐助人竟是窈窈爸爸?」

  林美嫻不解,許慶華偷偷捐了錢,不告訴許窈就算了,怎麼連她也沒說呢?

  許窈同樣一臉震驚。

  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居然是她爸爸嗎?

  顧峻更是會抓重點,「許先生捐款的事,一共有多少人知道?」

  李老師一個個算:「他自己知道,我知情,溫意意算半知情,連陶校長都不知道。」

  溫意意只是幫許慶華送錢的,錢要捐給誰,溫意意是不知道的。

  顧峻看了許窈一眼,「我爺爺呢,知不知道?」

  李老師遲疑:「我也不太確定。你爺爺做完手術後,許先生還去醫院看過他,確認你爺爺脫離了危險期,許先生就走了,兩人沒說過話,許先生是站在病房外問的醫生。」

  顧峻和許窈都心頭一震。

  兩人湧現了同樣的想法:老爺子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顧海山才會去地鐵站「偶遇」許窈。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啊,所謂的巧合都是處心積慮的安排。是顧海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拖著被病痛折磨的身體找到恩人的女兒,詢問許窈需要什麼樣的「報答」。

  顧海山要報答的不是許窈攙扶他坐下,而是許慶山在十年前的一次捐助。

  那筆錢救了顧海山的命,讓顧海山多活了十年,多給了顧峻十年的陪伴。

  也是那筆錢讓顧峻避免了在高三輟學的命運。

  顧海山問許窈有什麼難事解決不了,許窈說需要一個結婚對象,顧海山就讓顧峻娶了許窈!

  可能是倉促間,顧海山來不及幫許窈考察其他適婚青年了,比起陌生人,顧海山更相信自己的孫子顧峻;也有可能是顧海山不放心顧峻一個人生活,覺得許窈是恩人之女,女兒繼承了父親的品德,結婚後一定會好好對顧峻……所以顧海山要求顧峻和許窈結婚。

  辦公室里一堆人,唯有顧峻和許窈清楚兩人「閃婚」的真相,所有當時想不明白的事,現在全明白了。

  顧峻心上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太沉重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爺爺讓他娶許窈,一定是覺得他結了婚就會好好和許窈過日子,因為他父母都沒有家庭責任感,他會吸取父母的教訓好好經營婚姻。他辜負了爺爺的期望,他用謊言作為婚姻的開局,又在結婚後撒下更多的謊,終於讓許窈對他失望。

  許窈腦子也亂糟糟的。

  顧海山讓顧峻娶了她,是想讓顧峻照顧她吧?

  老爺子的出發點是好的,臨終前的遺言亦是讓她和顧峻好好過日子,可她和顧峻結婚還不滿一年就離婚了。

  一時又想到許慶華。

  許慶華給許窈留下了債務,也給許窈留下了餘蔭。

  王奎、俞琴、顧海山……這些人都是看在許慶華的面子上才對許窈這麼好。

  辦公室陷入了安靜。

  顧峻心情複雜,有懷念有懊惱,亦有對許慶華的感激——不管許慶華後來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在十多年前,許慶華確實是個好人。

  許窈和林美嫻都在懷念許慶華。

  Jason坐在角落裡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志成的臉色變了好幾次。

  捐助顧峻的人,居然是許慶華?

  許慶華都死了四年,還能冒出來刷存在感,溫志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溫志成瞪了一眼溫意意,騙外人就算了連親爹都騙,這會讓他很被動的。

  可沒辦法,女兒是自己親生的,溫志成還得幫忙擦屁股。

  「李老師,死人確實不會說話,活人卻能撒謊。你的意思是我女兒撒了謊,是我女兒搶了許窈爸爸的功勞?你是搞教育的,一輩子教書育人,你今天說的話意味著什麼,你本人該不會不知道吧?我聽意意說過幾次,高中那會兒你就偏愛許窈,顧峻也是你的得意門生,你喜歡的兩個學生走到了一起簡直是天作之合,看他們離婚了,你是不是比誰都痛心……但你不能因為痛心兩個好學生的分開,就把捐助這件事按到許窈爸爸身上,我相信我的女兒不會說謊。」

  溫志成的語氣鏗鏘有力。

  此時此刻,溫志成就是一個鬥士,他必須站出來維護溫意意。

  溫志成顧不上考慮林美嫻的想法了,林美嫻有許窈,他只有意意,意意才是他的親生女兒。欺騙顧峻的後果,意意承受不起!

  溫志成的維護給了溫意意底氣。

  「李老師,是我把錢交給你,也是我簽了字,這都能說成是許叔叔的功勞嗎?許叔叔已經不在了,顧爺爺也不在了,只有李老師你是知情人,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溫意意的雙頰因氣憤而漲紅,她抬手抹了抹眼淚:「隨便吧,就當我沒做過好事就行了,反正像我這樣的人說要做好事也沒人信,好人好事都是優等生刷名望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