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覺得曾經對顧泊出手相助的自己像個小丑。
一個富家子弟在會所裝窮學生端盤子,自己因為可笑的同情心,替他攬下責任,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是救人於水火的英雄的,現在看來,這一切早就在顧泊的算計當中,他在看戲。
說不定那瓶酒也是他故意打翻的。
沈溪不明白為什麼關係相近的人都喜歡試探別人的真心,她好不容易把顧泊當成了朋友,現在卻告訴她,這一切只是一個玩笑。
沈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頭對蘇沐說:「麻煩你推我出去吧。」
沈明森全程臉色都非常的嚴肅,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沈溪要走,上前一步,眉間布著擔憂:「溪溪,你的腿怎麼了?」
沈溪當沒聽見,根本不搭理他。
她對顧泊的氣惱在表面,對沈明森的恨意,卻是深埋在心中。
她根本忘不掉被拋棄的那些日子,自己和李佳慧過得有多麼的艱難。
那時候李佳慧沒有工作,離婚以後只能去打臨工維持兩人的生活,自從沈明森的撫養費斷了以後,母女二人的生活越發的艱難,連學費都要到處去借。
沈溪從那時候就已經學會了看人臉色,她的性格也是從那時候發生了很大的轉變的,曾經可以大大方方放肆張揚的歡笑的小女孩,開始變得唯唯諾諾,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物質生活的匱乏讓她沒有辦法用平常心和周圍的同學相處,她總是把自己困在一個籠子裡面,拼命的學習,總想著有一天出人頭地,帶著母親逃離如今的日子。
後來李佳慧再嫁,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因為她的身體不好,就算出去打工也掙不了多少薪水,要養活母女二人,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剛好那時候張守祥表現得大方又體貼,毫不介意她帶著孩子,他們在一起沒多久就領了結婚證。
青春期的沈溪經常在想,如果不是因為父母離婚,如果不是因為沈明森斷了她們母女的撫養費,後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曾經的恨在心裡在記憶里,現在二人面對著面,她的恨意逐漸從心底最深處浮出了水面,連和這個人說話都覺得噁心無比。
尤其是旁邊那個高貴的婦人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的樣子,更是讓沈溪覺得刺眼。
在她的印象中,父母和睦的日子太久遠,更多的是他們的爭吵,還有他的不理不睬。
沈明森現在混得人模狗樣了,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有了心愛的女人,卻要做出這副追悔莫逼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想要扮演深情的老父親嗎?
簡直太可笑了。
不說沈溪現在衣食無憂,就是她落魄的快要餓死,她也不會向沈明森伸出求助的手,多看他一眼。
她早就不需要他了。
蘇沐渾身緊繃,明顯看出沈溪和這個男人的關係很不一般,她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只能聽沈溪的話,推著輪椅繼續往前走。
顧泊緊張了,對沈明森道:「沈叔叔,你先帶媽媽去掛號,我去看看姐姐。」
沈明森的眼裡有著少見的滄桑,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她肯定恨我,你們是年輕人好說話,你先去看看她。我換個時間再和她好好聊聊。」
前提是,沈溪願意搭理他的話。
顧泊點了點頭,追著沈溪過去,他的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阻止了輪椅前行。
「姐,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沈溪被迫停了下來,心裡煩不勝煩,語氣非常冷淡:「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釋,顧泊,以後你們一家人,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顧泊神色非常嚴肅,語氣認真:「我承認,我剛開始的確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來接近你,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我對你從來沒有壞的心思,而且後來,我們不是已經做成朋友了嗎,你也喜歡和我待在一起的對不對,我把你當親姐姐,一直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沈溪臉上帶著厭煩。
顧泊繼續道:「我知道你和謝北城的關係出現了問題,就讓沈叔叔終止了和他的合作,你不喜歡的人,我們也會和他劃清界限的。你和謝北城離婚了沒有關係,我們也是你的家人,以後我們會給你同樣的關愛,我媽媽是很好相處的人,她很喜歡你,姐姐,接受我們吧,我們是一家人。」
沈西的手緊緊的拽著衣擺,輕哧一聲,仰起頭看著顧泊,「你攪黃謝北從的生意,你不會以為這樣做我會感激你吧?我只會覺得你很幼稚!還有,你的家人喜不喜歡我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喜歡你們家的任何一個人,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打擾我的生活。」
顧泊從未看到過這樣生氣的沈溪,尤其是對著自己真正生氣的沈溪,他現在真的是慌了,想要解釋,又怕更加惹惱怒了她,影響她的身體,只能垂下頭:「姐,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你不要因此遷怒沈叔叔,你現在的身體要緊,不要因為我的幼稚生氣了。」
沈溪:「所以,我可以走了嗎?」
顧泊終於鬆開了手,「那你要照顧好自己。」話音剛落,他看到沈溪的一截手腕從衣袖裡露出來,手腕上被繩子捆過的淤青簡直觸目驚心。
他臉色一變,又攔到沈溪面前,抓住她的手,把袖子小心翼翼的喉嚨開,關心的語氣中帶著憤怒:「怎麼弄的? 」
沈溪想要掙脫他的手,力氣卻抵不過他,她只能厲聲命令:「放手!」
顧泊臉色鐵青,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是不是謝北城動手的?他怎麼敢?!我會找他算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