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武呆呆愣愣的看著那好似海膽一樣的紫府識海,徹底陷入了沉默當中,一時間萬念俱灰。
此情此景,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哪怕他臨陣突破,開闢了紫府識海,誕生了第一縷精神力種子,但是說白了也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他甚至都沒能搞明白紫府識海和精神力的本質,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所有的精神力都扔出去和楚龍圖拼命,希望能夠對楚龍圖造成些許殺傷。
但是裴青武卻是忘了,如果真的論起來對精神力的了解,他完全就是弟弟當中的弟弟,連給楚龍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報應立馬就來了。
剛剛開闢的紫府識海被直接刺穿成了海膽模樣,自己也受制於人,絲毫無法動彈,活脫脫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這讓裴青武還能說什麼?
技不如人,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太菜,怨不得別人。
就在裴青武陷入沉默的時候,楚龍圖的聲音卻驟然在裴青武的腦海當中響了起來。
「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嗎?」
裴青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喚醒,不由自主的環顧了一圈,卻並沒有看到任何楚龍圖的身影,但是心中卻也沒有任何的奇怪。
楚龍圖的精神力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悄然入侵了他的腦海,直接將紫府識海給插成了海膽一般的存在,再通過某些手段給他傳個話這還有什麼好稀奇的?
是以裴青武沒有絲毫的震驚,心情也從剛剛看到紫府識海被控制摧毀的絕望當中緩緩抽離,進而徹底的化成了看淡一切的漠然。
事到如今,哪怕裴青武在不甘心也已經看明白了事情發展的走向。
他已經徹底失敗了。
武道上的較量輸得一塌糊塗,就連剛剛突破的精神力也都被楚龍圖玩弄於股掌之間。
甚至於就連燃燒精血去拼命都完全不由自主控制,被別人給控制了身體,讓裴青武方方面面都輸的無比徹底,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而失敗的下場,就是死。
裴青武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精血已經幾乎燃燒殆盡,而燃燒精血換來的龐大力量因為無處宣洩,也正在一絲絲飛快的消耗消失。
若是不儘快的對楚龍圖出手,那麼他燃燒精血,用自己的命才換來的這一身龐大力量將會在完全沒有派上用場的情況下飛速消失,讓白白的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可是現如今,裴青武紫府識海被毀,身體被楚龍圖控制,他甚至都沒有辦法自己決定眨一下眼睛,他又如何將如此龐大的力量宣洩到楚龍圖的身上。
最終,也只能看到自己用命換來的龐大力量就此飛速消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而且讓他的死變的毫無價值。
當裴青武醒悟了這一點之後,他的心也徹底死了。
殘存在他心中的火苗和希望徹底湮滅,取而代之的則是宛如死灰一般的死寂和漠然,讓裴青武沒有了任何情緒波動,好像是行屍走肉又或者是提線木偶一般,自然也不會因為腦海中突然響起楚龍圖的聲音而驚訝憤怒。
在楚龍圖話音落下之後,裴青武無比漠然的開口。
「成王敗寇而已,事已至此,少說這些沒有用的。」
「我死不死心,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你贏了,殺了我吧。」
「只不過你不要得意,今天沒能殺了你,是我和裴青海兩個人錯誤的低估了你的戰力,更是沒有預料到你有如此多層出不窮的底牌。」
「更因為我們沒能預料到你策反了趙武明這個不要臉的王八蛋,若不然哪怕你有精神力武道在身,但是真的拼起命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今天你殺了我們,未來自然會有人殺了你來替我們報仇!」
「我和裴青海就在黃泉之下看著你怎麼死!」
「裴家絕不會放過你的!」
裴青武冷漠無比的放出了狠話,也正因為他的冷漠,所以才讓他撂下的狠話越發的暴戾陰狠。
只可惜,裴青武的這番話沒有任何卵用,甚至都沒能讓楚龍圖產生一絲情緒波動,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將死之人,總是愛說這些沒有用的屁話。」
「我都已經和裴家大打出手,裴家早就已經恨我入骨,就算是不殺你們兩個,裴家也勢必會想要將我殺之而後快,和現在沒有什麼兩樣。」
「更何況,你這話也就只能騙騙自己罷了。」
楚龍圖嗤笑了一聲,聲音中滿是無盡的輕蔑和譏諷。
「少在那裡豬鼻子插大蔥,裝象了!」
「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們裴家內部的情況,真當我不了解裴潤年的為人嗎?」
「你和裴青海早就已經和裴潤年交惡多年,彼此之間雖說名義上是同族,但是實際上和你死我活的仇人也相差不多。」
「你和裴青海的四房、五房,更是對裴潤年的命令陽奉陰違,推三阻四,頂多算得上是聽調不聽宣,勉強還湊活在一個屋檐下罷了。」
「如果你們死了,恐怕裴潤年才是最高興的那個!」
「沒有了你們這兩個領頭羊,四房和五房將會徹底的成為一片散沙,群龍無首之下,裴潤年只需要高舉家主名義大旗,隨便拉攏、分化、打壓一下,三兩下散招,就能徹底將你們四房和五房擊潰,進而將這兩個十年以來一直在和他作對的支脈徹底的收入囊中,成為麾下的走狗!」
「到時候,你和裴青海的四房、五房所有人手都被裴潤年給收入囊中之後,有誰還會記得你們這兩位曾經的主子,恐怕舔裴潤年的臭腳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還會給你們兩個失敗而導致身亡的主子報仇。」
「就算是有那麼一兩個死硬分子,以裴潤年的手段,隨便找個讓他們找我報仇的理由,就能夠將他們好像是狗一樣死在對我的報復當中,如此一來還可以徹底清除掉那些不穩定分子,進而將你們四房、五房的力量全部都死死的抓在手中!」
「至於裴潤年,你覺得他可能會為了你們兩個曾經和他作對的死敵豁出去全力來和我對戰嗎?」
楚龍圖譏諷的反問了一句,卻再一次好像是子彈一樣直接刺穿了裴青武的靈魂,讓他原本就漠然死寂的精神越發的沉寂了下去。
「怎麼,答不上來了?」
「看來你也清楚這問題的答案吧。」
楚龍圖冷笑一聲。
「該說不說,雖然說從江東開始,就是裴潤年就一直在找我的麻煩,我也一直在不停回擊,導致我和裴潤年結下了不少梁子。」
「再加上十年前的我師父搶走了屬於裴家武盟執事的舊怨,無論誰看我和裴潤年都應該是不死不休的宿敵才是。」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在江東時,裴家派出來和我為難的人是死了沒錯,但是那是你兒子。」
「在河東,我和裴家互相敵對衝突,充其量也不過是互相砸了幾個場子。」
「聽起來,我和裴潤年的確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但是認真分析起來,到目前為止的這些衝突,也僅僅只是流於表面而已,並沒有真的產生任何勢不兩立的真正矛盾。」
「而這樣的矛盾和衝突,對於我和裴潤年來說,真的解不開嗎?」
「我看不見得吧。」
「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歸根結底,裴潤年敵視我,是因為我師父搶了武盟執事的職位,和我本人又沒有什麼恩怨。」
「這仇怨,完全可以解得開!」
「我的武盟執事職位不可能讓給裴潤年,但是我若是提出幫助裴潤年從別人手中奪走一個呢?」
「我若是真的提出了這個條件,裴潤年難不成還會和瘋狗一樣咬著我不放?怕不是會第一時間就會和我達成合作,結成盟友吧!」
「到時候,裴潤年更不可能會為了你們兩個已經死掉的廢物來找我的麻煩。」
「恐怕還會截然相反,裴潤年說不定還會怒斥你們兩個意圖分裂裴家的王八蛋,並且說你們死得好,還要感謝我殺了你們兩個替裴家清理門戶,維護裴家的統一呢!」
「屆時,你和裴青海兩個才是遺臭萬年的惡人,而我將會成為裴家的座上賓!」
「怎麼樣,這樣的未來,你喜歡嗎?」
楚龍圖的話就如同一記記凌厲的飛刀一樣,兇狠凌厲的向著裴青武的心口扎去。
哪怕裴青武已經心如死灰,但是聽到楚龍圖用那種充滿嘲諷意味的話語說出來讓他血壓不由自主升高的話,依然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刺激的幾乎發狂!
哪怕裴青武知道楚龍圖方才所說的話里有大半都是在胡說八道,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隨著楚龍圖的話幻想了一下裴潤年吞掉了四房、五房的所有力量,卻反而不剿滅楚龍圖,而是和楚龍圖聯手進而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的畫面。
僅僅只是開了一個頭,裴青武的就忍不住血壓飆升……哦不對,他現在渾身精血都已經近乎燃燒殆盡,他已經沒有血壓可言。
或者說是刺激的裴青武幾乎發狂,讓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咆哮。
然而最悲哀的地方就在於,哪怕裴青武被刺激的幾乎發狂,想要開口罵人,但是卻無比悲哀的發現自己連罵楚龍圖什麼都不知道。
何況,都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閉目等死了,罵楚龍圖有用嗎?
不過是敗犬的無能狂吠罷了。
一念至此,裴青武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罷了,你之後是死是活,和裴潤年是好是壞,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到時候已經是一個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哪怕你們倆成了基友一起擊劍,我也看不到,更與我無關。」
「廢話少說吧,今天這一局是我和裴青海兩個人技不如人,算計不如你,如今反過來被你坑死也算是我們自作自受活該。」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了,給我一個痛快吧。」
「況且就算是你不殺我,我也沒有多長時間可以好活了。」
裴青武真正成為了一攤死肉,再沒有絲毫的鬥志,完全是一副躺平隨便處置的模樣。
然而裴青武徹底死心了,楚龍圖卻並沒有想著如此輕易的放過他。
「想死?」
「沒有那麼簡單。」
「你既然都已經送上門來主動和我為敵,如今卻想要讓我給你個痛快,你真以為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嗎?」
「天真!」
「你別忘了,你剛才可是想要和裴青海真正的將我置於死地。」
「如今你死到臨頭,卻想要讓我來給你個痛快,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伴隨著楚龍圖那冷厲而肅殺的聲音響起,哪怕裴青武已經心如死灰,整個人漠然的好像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但是裴青武還是被楚龍圖話語中那不寒而慄的殺意刺激的突然生出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只不過隨著生出了一絲不詳的預感,裴青武反而越發的迷惑了。
他迷惑就迷惑在楚龍圖剛才說出的那番話。
從字面意義上來看,楚龍圖是不想讓他死的那麼痛快,想要給他上點手段,來點酷刑,讓他在痛不欲生之中死去。
但是裴青武怕嗎?
他怕個球!
他渾身渾身血液已經燃盡,隨時都有可能暴斃,他還怕個屁的酷刑折磨?
說不定楚龍圖才剛一給他上刑,裴青武就已經達到了極限,直接嗝屁暴斃了,哪裡還會怕什麼酷刑折磨?
可裴青武不相信楚龍圖不知道這一點,可既然楚龍圖知道,那麼他為什麼還要說出這種和廢話沒什麼兩樣的狠話來?
難不成是楚龍圖還有什麼其他的酷刑或者手段?
可不管是什麼樣的酷刑或者手段,對於裴青武這樣一個將死之人來說,都壓根沒有意義。
亦或者說,楚龍圖對他還有其他的謀算?
可還是那句話,裴青武已經是馬上要死的人了,楚龍圖在他身上謀劃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