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潤年冷厲的命令在祠堂中迴蕩,恰好一抹斜陽自門框當中射入,不僅沒有照亮祠堂,反而讓祠堂內愈發昏暗,更映襯的一坐一站的裴潤年和裴青武兩個身形堅硬冷硬如鐵,幾欲讓空氣都凝固窒息。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裴青武好似雕像般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打破了那冷硬凝固的氣氛。
「家法?」
裴青武低喝一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話語中充斥著一股子讓人很是不舒服的韻味。
裴潤年眉目再冷,還以為裴青武還不服氣,要硬扛他的命令,當即便要再次開口。
誰知道裴青武卻突然開口。
「好。」
「我聽你的,從今天開始,五房所有人手都絕不會對楚龍圖出手,動他一根汗毛!」
裴潤年沒想到裴青武態度轉變如此巨大,眼中當即掠過一次愕然,但只是轉念之間他就明白了裴青武的意思,當即臉色一凜就要再次開口,誰知道裴青武壓根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徑直轉身就離開了祠堂。
昏暗的祠堂內,只剩下了裴青武撂下的一句話。
「我自當遵從家主命令,可如果將來你所謂的方案未能成功,落了裴家的面子,還請家主可別忘了我今日已經提醒過你!」
裴潤年皺著眉頭坐在昏暗的祠堂之內,看著裴青武的身影消失不見,眉梢眼角的寒氣幾乎可以將空氣凍結。
「混帳!」
「砰!」
裴潤年惱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手邊的桌子上,雄渾不可擋的力量當即將堅硬無比的檀木桌子給砸成了無數木屑,瞬間散落了一地。
裴潤年卻看也不看那價值千萬的珍貴檀木桌子,氣的胸脯都在不停的起伏著,咬牙低吼道。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你們光看見了楚龍圖身上的好處,卻根本看不到他身上的風險,一個個真將他當成了可以隨便魚肉的肥羊嗎!」
裴潤年怒火中燒,拍碎了檀木桌子還不解氣,狠狠的站起身一跺腳,堅硬的青石板轉鋪設的地面頓時被踩的粉碎,看上去毫不狼藉。
發泄了一通怒氣之後,裴潤年這才收斂心神,再一次的恢復了那古井不波的冷漠模樣,低聲道。
「出來吧。」
伴隨著他的話音,他身後供奉著裴家先祖排位的供桌後面的牆壁上突然一動,打開了一扇一人高下的小門,一個男人從小門當中鑽了出來。
旋即小門合上,嚴絲合縫,牆壁渾然遺體,看不到絲毫一樣。
那男人很是英俊,氣度不凡,看上去三十如許,站在裴潤年身前沉聲道。
「爸。」
裴潤年掃了他一眼,「都聽到了?」
裴潤年的長子裴興高點頭,臉色鐵青的幾乎要吃人一般。
「都聽到了。」
裴潤年冷哼一聲,眼神愈發幽深冷厲。
「都看明白了吧。」
「你的這些個叔伯,如今是愈發不聽招呼了。」
「也就只有二房還把我當個家主,三房、四房、五房這些傢伙,是愈發肆無忌憚,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家主了!」
「你看看吧,裴青武剛才說什麼五房人手絕對不會出動動楚龍圖一根汗毛,他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那麼好騙嗎?」
「五房人手不能觸動,那他三房呢?四房呢?再不濟他從外邊找些人手也可以繞過他剛才所說的話,完全是當著我的面陽奉陰違。」
「再這樣下去,我這個家主不僅毫無威信可言,甚至有朝一日很有可能會被他們給攆下來!」
裴潤年咬牙切齒的痛罵著裴青武等人,裴興高也滿是感同身受的憤怒。
他乃是裴潤年長子,乃是裴家理所當然的家主繼承人。
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到裴潤年百年之後,便可以繼承裴家家主的位子,成為下一代家主!
如今身為家主的裴潤年受到了如此大的挑釁和輕視,讓他如何能夠不感同身受呢?
裴興高忍不住怒聲道,「我們大房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
「若是換在十年前,他們還敢這麼和我們說話嗎?」
「爸,我們已經忍的夠久了,難道還要忍下去嗎!」
聽到裴興高的話,裴潤年身上凜然的氣息反而平順了下去,微微沉默後,裴潤年低聲道。
「當然還要忍下去。」
裴興高頓時按捺不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裴潤年,忍不住激動的質問道。
「為什麼?」
裴潤年聞言不悅的看了裴興高一眼,那冰冷的眼神頓時瞪的裴興高剛升騰起來的怒氣瞬間好似被水澆滅一般,不得不閉上嘴巴,垂頭喪氣的低下頭。
「你知道什麼?」
裴潤年冷哼一聲,「不忍當然可以,你老子我直接掀了桌子,帶上二房擺明車馬和三房、四房、五房幹上一場,誰贏這家主就是誰的,怎麼樣,痛快不!」
裴興高忍不住聽的點頭。
「當然好了!」
「好你個大頭鬼!」
裴潤年氣的直接一腳踹在了裴興高身上,踹的裴興高身形踉踉蹌蹌,差點沒有直接摔倒在地。
裴潤年猶自不解氣,站起身還想繼續踹,裴興高哪還敢繼續待著,忙不迭的躲閃,委屈的大喊。
「你自己說的,你踹我幹什麼?」
「老子踹你個小王八犢子不知道好歹。」
裴潤年站住腳,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裴興高。
「就你蠢成這樣,讓老子怎麼放心百年之後將裴家交給你。」
「我若是真那麼做了,裴家就徹底完了!」
聽到裴潤年說的如此嚴重,裴興高當即有些傻眼。
「爸,不至於吧?」
裴潤年狠狠的瞪了一眼裴興高,重新坐回了椅子,眼神幽深猶如古井不停閃動。
「怎麼不至於?」
「你莫非還以為三房、四房、五房他們心裡還有這個裴家嗎?」
「錯了,大錯特錯!」
「他們如今的心裡,只有自己,哪還有整個裴家!」
「所謂一筆寫不出一個裴字,可如今,他們的裴,和我們的裴,已經不是一回事了!
「他們所求,只為自己的私利,根本不是裴家的大利。」
「若是我們主動掀桌子和他們開戰,恐怕他們正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