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瑾出手大方爽快,提供住宿的老闆自然給了他們最好的兩間上房。
這裡是專門供給修士所用的客棧,內里陳設物品皆是法器,當然若是有所損壞客人也要按價來賠付,君瑾走進去稍微打量了一番,並未挑出什麼毛病便坐到了床上去。
藏雪蓮妖用小短腿在後面跟了一路,來到房中後便眼巴巴看向君瑾二人,君瑾抬起下巴朝她示意了一下柜子:「自己打地鋪。」
藏雪蓮:…………
內心暗暗嘀咕真是個沒有同情心的男人,她不禁思考若是將主意打在旁邊那個明顯是買下她之人的兄弟的那人結果會是如何?
君卿雖然生得與君瑾一般無二,但是二者周身氣質卻是不同,不過這份不同若是不熟悉之人咋一看是分辨不出來的。
剛把心思打到君卿身上,藏雪蓮妖頓時感到周身傳來一陣徹骨的寒意,一瞬間一股叫人心神俱裂的殺意籠罩了她的周身,一直停滯數秒才緩緩褪去,而她則僵硬在原地,好半晌才撲通一聲四肢發軟的跪倒在地上。
她用恐懼的目光看著君瑾,而對方收回了方才用以警告的目光,淡淡道:
「不要動多餘的心思。」
咽了咽口水,女童乾巴巴道:「我,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她現在終於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她的那點小花花腸子根本不用看。
這個人根本就是早已看穿她的小動作了吧,以為發覺那個叫慕瑾的修士洞悉了自己的本性,便想要用計趕走他,然後又是想要以示弱來讓人放鬆戒備以此來牟利……
若不是她並無惡意,恐怕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會直截了當的結果了自己。
藏雪蓮妖擦了把臉上的冷汗,心中乾笑:還真是高傲的人啊,她還真是被徹徹底底的無視了呢。
不過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君瑾擁有這個實力,她不會生出任何怨懟來反而是欽佩異常。
想到了那些將自己逼入絕境的人,她咬了咬唇,看了眼君瑾他們,忽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朝君瑾跪了下來:
「請大人將阿雪一直留在身邊吧!阿雪想要獲得能夠復仇的力量!請大人祝我一臂之力!!」
君瑾面上幾乎可以說是冷漠的看著對方,並未同意也未反對。
忽然感覺袖子被拉了拉,他瞄了眼君卿,嘴角挑出一抹寵溺的笑來,但是轉向那女童之後又頓時化作了冰天雪地:
「我留你在身邊有什麼用麼?」
女童低聲道:「我……我會幻術,還能療傷!如果能給我一點時間來成長,我還可以做到更多!」
君瑾一臉冷漠:「幻術我自己也會,療傷我還缺你?硬要說的話,我們現在倒是缺個侍女來照顧生活起居,你若願意就來吧。」
藏雪蓮妖聽到他這話不禁頓了一下,然後便立刻道:「我願意!」
將珍惜的靈物當作侍從,恐怕這世間也只有君瑾了,然而以後自願成為他侍從的靈物只會越來越多。
君瑾點點頭,挺滿意這妖修的識相的,此時他才想起來,問道:「你的名字叫什麼?」
藏雪蓮妖低聲道:「我沒有名字,只是因為名中有個雪字,所以就自稱為阿雪了……請主人為我賜名!」
「既然如此,那你就叫連尹雪吧,尹乃是孚尹之尹。」
得了名字,雪蓮妖頓時無比高興:「謝主人賜名!」
在君瑾說出這三個字之時,她忽然感到神魂震盪,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存在所承認,這令心中暗驚,更加確認了君瑾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大能。
這貫徹天地規則之力,根本不是普通大能能夠達到的高度。
連尹雪剛得到名字的興奮感漸漸褪去,便決定趁熱打鐵給主人做些什麼來讓他對自己的印象更好一些,雖然稱呼君瑾為主人,實際他們二人之間並未有什麼主僕之實,因為君瑾除了口頭上將連尹雪收做侍女,實際卻連個契約都沒有下達。
一般修士在收取下仆的時候都會定下血契,從此僕人生死全在他一手掌握之中,而君瑾這樣讓連尹雪無形之中鬆了口氣卻又隱隱害怕對方會哪天將自己丟下。
現在自然卯著勁想要討他歡心。
君瑾聽她這樣說,想了想道:「那你去給我們沏杯茶吧。」
「好的!」連尹雪立刻邁著小腿出去找客棧老闆去要茶葉,不久後又「噔噔噔」的跑回來,抱著茶壺法器來沏茶。
「主人還要我做什麼?」沏完茶,她扒到君瑾身旁問道。
君瑾:「……暫且沒你什麼事要做了,你給自己打個地鋪睡覺吧。」
**
第二日大早,君瑾他們便起來了,等帶著連尹雪出了房後正好遇上也從房中出來的慕瑾。
慕瑾看到那女童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還朝自己悄悄扮了個鬼臉,不禁:「……」
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是怎麼回事?
等君瑾結帳去取住宿時用以抵押的物件,卻發覺那老闆看著自己的目光暗含一絲鄙夷唾棄,再轉向連尹雪時又閃過一抹擔憂憐憫。
君瑾:…………
會想起昨晚他令連尹雪去沏茶,君瑾便知自己定是讓人誤會了,便覺有些無聊。
這些人類中位高者出行也會帶上數十個侍女隨從,卻無人有意見,如今他帶這個女童模樣的小妖修倒是惹得他們正義感爆棚了。
真是無趣。
不過總造成誤會也不太好,仔細一看連尹雪身上穿的還是拍賣會裡提供的白袍,說是白袍其實也就是一床單,反正他們也無事,那今天順道便去給卿兒和這小妖怪置辦幾件新衣服好了。
那邊連尹雪則是趁著君瑾他們走遠的時候,一臉驕傲的對慕瑾道:「昨日主人給我取了名了。」
慕瑾:「……啊?」
「我現在叫連尹雪,孚尹的尹,好聽吧。」
慕瑾低頭看著叉腰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我現在地位可比你高」意思的女童,忽然有點想笑。
想不到大師姐小時候還是有可愛的一面的……
等等、主人??
不是師尊麼???
慕瑾陷入了沉思。
連尹雪滿意的看到對方被自己「打擊」得陷入了失神狀態,聽那邊君瑾聲音,便跟了上去。
君瑾正想問問那修士這裡有什麼好的賣法袍的地方,卻見對方一臉糾結的模樣,伸手便劈上慕瑾肩膀。
見對方回神,君瑾便將問題又提了一遍,慕瑾這才道自己確實知道一家製作法袍的店鋪。
帶路途中,慕瑾還是忍不住去問君瑾:「對了,那……連尹雪,為何喚道友主人?」
君瑾瞥了他一眼:「她現在是我的侍女,自然喚我主人。」
慕瑾頓時又是一呆:……侍女?
君瑾看他這模樣,不禁微笑起來:「怎麼,吃她的醋了?」
他這話說完,兩人皆是一愣,然後沉默不語起來。
君瑾是疑惑自己為何會忽然說出如此曖昧話語,然後便想起似乎一開始自己便很容易不知不覺輕信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修士,心中頓時升起警惕來,若不是天道查出此人清晰來歷,幾乎會立刻斬草除根。
而慕瑾則是內心微微酸澀,那一瞬他幾乎以為君瑾已經脫離了這幻境醒來,然而對方下一秒神色便讓他知道這不過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由於心情低落,二人路上都沒有再說話,倒是君卿看著君瑾的模樣臉上微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慕瑾帶路到了製作法袍的鋪子,那店主是一個生得十分貌美的女修,看到長得無一不是精雕玉琢的四人頓時眼睛一亮,態度也十分熱情。
給給人量取尺寸之時女修直言自己開這家鋪子全是因為自身興趣,若是見到美人寧願不要錢也想給對方做一身衣裳,君瑾選擇性忽視「美人」兩個字,只道:「若是滿意自然不會少了你應得的報酬的。」
君瑾本無意給自己也買衣服,但不得不說那女修口才極好,最後他也是入了一套銀雲暗紋飛鶴底紋的白色法袍,上身之後頓時看得慕瑾有些出神,而君卿則是讓他挑了一件淺紫印紫藤花紋的長袍。
最後到連尹雪的時候,那女修連呼「可愛」,即興做了好幾套裙裝。
換下白床單的連尹雪頓時令人眼前一亮,而她也歡喜的拎著裙子不住的打量鏡子裡的自己——
原本在雪山的時候她可見不到這樣的東西!
人類也不是只能帶來糟糕的東西麼!
給三人都製作好衣服,女修看嚮慕瑾,慕瑾頓時向後退去,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而這時君瑾卻道:「你也去換。」
慕瑾愣了一下,面露一點無奈之色,擺手做出投降姿態來,而那女修打量半天,卻是為他做了一件暗金暗紋白虎底紋的黑色法袍。
原來慕瑾周身氣勢偏向溫和,換上新的法袍後頓時一變。
連尹雪小聲嘀咕道:「看你還怎麼裝。」
她同慕瑾也算半個同類,自然對對方性格上的偽裝一清二楚。
見慕瑾換了新衣,君瑾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道:
「這樣確實順眼了很多。」
慕瑾不說話只得不住苦笑。
他忽然覺得自己挺自作聰明的。
自以為自己用這樣的方式來接近會降低君瑾的戒心,但實際對方應該早已看穿他帶著其他的目的吧。
之所以並不計較只是因為……君瑾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
他有信心,即便這個身上帶著許多疑團的慕瑾當真來者不善,他也可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難得沮喪了一回,慕瑾很快又定下心來。
雖然君瑾並不信任他,但是他也沒有直接採取手段將他趕走後者殺死不是麼?
他還有機會。
**
在給連尹雪換了衣服之後君瑾他們總算不像什麼虐待女童的團伙了,至少路過的人在看到他們時臉上不會出現什麼奇怪的表情了。
君瑾帶著君卿在附近的修士的集市上轉了一圈,隨手撿了兩個漏,然後便有些興致缺缺了。
這些東西對那些修士來說可能是得到後會欣喜若狂的寶貝,但是對他來說無非錦上添花罷了。
不過君瑾也是存了帶君卿出來多見見世面的心思,先前他們兄弟二人隱忍千載謀劃復仇,一直都沒能好好看看這外面世界的繁華景象,在他們原來所在的小世界並未被毀之前,所能見到的不過是一方靈植野獸繁多的世界。
然而奇怪的是一般在其他靈氣富裕的地方植物動物都很容易生出靈植,而他們那裡卻只是普通的靈植妖野獸了。
這其中或許和他們這一族有關。
君瑾在心中羅列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在準備離開市集前,連尹雪的步伐忽然頓住了,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蛋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由於現在連尹雪已經成了自己的侍女,所以潛意識裡君瑾將她劃分為了「自己人」,見她突然停下,便問道:「怎麼了。」
連尹雪咬咬唇,伸手遙指前方某處,兩個生得尖嘴猴腮賊眉鼠眼的修士正在查看攤前的法器。
當然,修士在築基之後便會逐漸排出身體內的雜物,而後隨著修為高深整個人也會越來越趨於完美,可以說修真也是一個將人打磨的更加美麗光潔的過程,但是相由心生,哪怕擁有一副好皮囊但若心術不正的話,那也很難讓人看著舒服了。
君瑾掃了一眼那兩個修士,頓時便明白連尹雪的反常何來:「他們是將你捕捉賣進拍賣行的人?」
連尹雪一張小臉顯得十分嚴肅,她點了點頭:「我本在雪山中修煉,卻不想他們二人設下陣法將我困住,待我消耗過多不得不現出原形後便用術綁了我,然後帶去了拍賣行。」
想起在拍賣行中被那些人以看貨物的眼神各種打量,連尹雪便感到了一陣反胃,如今又看到那將自己從平靜生活中扯出來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惡向膽邊生。
君瑾勾了下嘴角:「天道有靈,萬物自生因果,其間人類最受天道寵愛,對於那兩個修士來說你是一株靈草,而你的實力不如他們,他們自然可以來捕捉你。」
連尹雪她聽了他的話,不由抿唇低頭不語。
然而下一秒君瑾話鋒一轉:「然而對你來說,你已生靈智,又與他們無怨無仇,驟然遭此大禍,因此你也有去找他們報復的權利。」
聽到這裡,原本已經做好要失望準備的連尹雪頓時驚喜的抬起頭來。
「只不過你實在太弱了。」君瑾又一句話將她的心給重新打落了回去。
連尹雪咬著唇,若說原來她被抓是因為大意,現在她被那拍賣行磋磨一番境界又掉了一層,那便更加打不過那兩人了。
若是懇求君瑾出手……不不,君瑾應當不會管這種事情的吧……
可是若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正左右為難之際,耳邊傳來君瑾的聲音:
「只此一次。」
連尹雪一陣驚訝,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轉,視野中出現了那兩個修士。
黑衣修士按著腦袋從地上爬起:「我們怎麼忽然到了這裡?!是誰在搞鬼!!」
下意識想躲起來的連尹雪發現對方似乎看不見自己。
她嘴角上揚,頓時明了了君瑾的一絲,周身靈息鼓動,髮絲和眼瞳重新恢復了銀色。
接下來就是她的報復時間了。
將連尹雪和那兩個金丹修士送到幻境之中,君瑾忽然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唇角。
慕瑾頓時渾身緊繃起來,強忍下上去關心的念頭。
而君卿默默扶住君瑾的手臂,沉默了一會道:「哥哥,你還是把屬於我的那一份還給我吧。」
他說得含糊,君瑾是懂他指的什麼的,聞言只是微笑:「我得到了那就是我的了。」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放下手後仿佛之前什麼也沒發生過,只是面色又蒼白了幾許。
君卿不說話了。
卻是直接轉身化作一道遁光離開。
慕瑾十分吃驚,因為在他印象中君瑾和君卿好的可以說是如膠似漆,雖然知道他們是親兄弟但他見了還總是會覺得吃味,沒想到他們也有吵架的一天……
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就知道君卿方才說的東西是什麼了。
應該是……力量。
師姐師弟他們一直以為師尊是以前受了很嚴重的傷或者是生了重病,但他生為天地丹卻是可以感應到君瑾那狀態的真正原因的。
那是由於身體無法負荷力量導致的慢性毀滅。
他從以前便覺得好奇君瑾那份強大到甚至可以獨自一人開闢一方小世界的力量從何而來。
現在看來,這裡面本來也應該有君卿的一份,只是被君瑾一同納入自己身體裡了。
換做別人可能會懷疑君瑾是捨不得那份強大的快感,但慕瑾深知君瑾不是這樣的人。
原本可能是需要集合那份力量去達成什麼目的,但是之後君瑾會拒絕必定是為了……保護君卿。
這樣一份強大的力量,換做是兩人均分,那便能承受了麼?
怕是會一起滅亡吧。
想到這裡,慕瑾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不過他覺得自己的小師叔君卿肯定不會誤解師尊的心意吧。
不行,不能再細想了。
慕瑾覺得他不能再深究了,因為再這樣想下去在這對兄弟中他簡直要覺得自己是個第三者了……
君卿離開,君瑾便停在了原地等他,過了半晌過後連尹雪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回來了。
再過了一會,君卿也回來了。
慕瑾忍不住瞄了眼他的表情,發現他又恢復了平日裡的那副漠然出神的模樣,不得不說他和君瑾平日裡基本都是這個神情,第一眼根本難以分辨。
不過他卻知道君瑾有很多小習慣,有些就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君卿回來之後,君瑾什麼也沒說,包括沒去問他方才都去了哪裡,只過去為他整了整被風吹得有些零散的髮絲。
做完這些後,他轉頭嚮慕瑾,冷淡道:「我們準備離開此界了,你也不用再跟著了吧。」
慕瑾勉強笑笑:「我知道了。」
他轉身要離開,忽然聽君瑾道:「等等。」
慕瑾回頭,一物朝他疾射而來,並未夾雜靈力,他很輕易的接住,發現是一個裝著靈石的儲物袋。
君瑾道:「這是你這幾日的辛苦費。」
慕瑾這回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因為這明顯是君瑾在拿錢買清淨,讓他之後不要再來煩他。
連尹雪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忽然就覺得有些同情這個男人了。
等慕瑾走後,她悄悄拉了下君瑾道:「主人為何趕他走?留他下來做個苦力也好啊。」
君瑾道:「這種目的不明的人留他作甚?」
連尹雪更同情慕瑾了:「那個,主人,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慕瑾接近你,會不會是因為喜歡你……?」
君瑾:「……啊?」
**
白謹行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分魂收了回來。
他睜開眼,皺眉凝視前方的那巨大藤蔓一般的半透明絲線,裡面包裹著一個男人,正閉目陷入沉睡之中。
微嘆了口一起,白謹行喃喃道:「師尊……」
他曾經覺得君瑾除了身體幾乎無所不能,卻沒想到他也會有耽於回憶的一天。
不知道君瑾用了什麼手段,那異魔最後死亡之前卻是孤注一擲,使用了這樣一個禁忌的幻陣。
碧水幻陣,能夠讓入陣者回到久遠過去的回憶之中,若是不能覺察到不對,那邊會永遠沉溺下去。
一旦回憶進行到入陣者現在的這個點,那便是真的回天乏術了。
最關鍵的是,在這個術法的範圍之類,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入陣者所經歷的一切,堪稱公開處刑。
記憶是一個人最私密的東西,卻這樣將其攤開在陽光之下,記得以前有偶然脫離幻陣的人醒來後發現這一點惱羞成怒,殺光了所有幻陣範圍內的人。
白謹行已在周圍設下驅逐陣法,確認其他任何人無法靠近這裡,然後他便發現不知為何自己無法離開這個幻陣的一定範圍,便不得不在這裡觀看君瑾的過去了。
希望師尊醒來後不會太生氣……不,就算生氣,打我罵我也沒關係,只要師尊能醒來就好了。
白謹行默默想到。
他抬起頭,此時幻陣中的回憶又行進了一段,君瑾在那之後帶著君卿和大師姐遊歷了數個世界,然而始終沒有找到能夠緩解自己身體崩壞的方法,也未發現一個合乎自己心意來居住的小世界。
幻陣之中,君瑾思索片刻,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他要自己創建出一個小世界。
一個供自己和弟弟休憩,完全合乎他們胃口和喜好的實際。
儘管早有準備,白謹行還是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師尊那立於混沌之中,以自身之力分開混沌的洪流,然後開闢出一方小世界,再以靈力孕育出生靈的姿態……當真是叫他無論看多少次都感到心神震盪無法自已。
新的小世界建成,然而隨之而來的是君瑾身體的又一次惡化,原本生得丰神如玉之人在那段時間裡甚至變得形銷骨立了,肌膚慘白不含一點血色,寬大的衣袍罩在身上空蕩蕩的似乎一陣大風便能將其颳走。
君卿再次和君瑾吵了一架,然而君瑾即使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沒有讓步。
兄弟兩個都在為對方著想,然而他們都因為對方而不能讓步。
君卿知曉君瑾固執的原因,因此他無法用「你是不是因為貪戀力量」這種話來傷害君瑾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君瑾也正因為了解自己弟弟的天性而知曉對方無法逼迫自己。
最終君卿選擇了離開一段時間來冷靜,順帶尋找能夠修復君瑾身體的靈藥。
他這一去便是數百年,白謹行通過幻陣只能看到君瑾所見的情況,因此他也不知道在這期間君卿去了哪裡。
這這段時間裡,只有連尹雪陪伴在君瑾身邊,而連尹雪見此方小世界太過空檔,便提議君瑾在此處建立一個宗門,可以收許多凡人弟子批量培養,就當作打發時間也不錯。
那是連尹雪已長成了翩翩少女模樣,一顰一笑都能叫定力稍低的凡人失神。
君瑾採納了她的主意,於是靈宗成立……名字是君瑾隨口起的。
白謹行覺得一點也不意外。
而連尹雪也從原來的侍女變為了君瑾的第一個親傳弟子。
君卿離開的第一百年,靈宗剛剛起步,但此方世界才剛誕生,還並未有任何大能,所以靈宗作為唯一一個招收擁有靈根弟子培養的宗門,大批凡人趨之若鶩。
靈宗內授課的修士嚴重不足,君瑾便想起之前在各個世界遊歷時遇見的欠自己人情的那些修士,便將他們綁過來授課。
看到這裡白謹行忍不住微笑:師尊抓人來當苦力這一點原來以前就有了。
當然,那些一開始迫於人情才來這裡的修士們,最終大多都心甘情願的留下不肯走了。
君卿離開的第二百年,靈宗成為這個小世界的唯一強宗,宗門內部也出了一些小問題,畢竟來這裡的總不乏一些野心強大之徒,而君瑾因為身體原因長期在宗主殿內靜養誰也不見,雖然那些被他以人情拉來的修士因為見識到他自己開闢小世界的實力而全都心服口服,但總不乏一些有了點實力便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的狂徒。
這些人雖然動搖不了宗門根基的,但是任由他們在那裡胡鬧也是很煩。
因為長期缺乏弟弟陪伴而心情無法維持淡定比以前暴躁了數百倍的君瑾便同意了連尹雪的同意,在新一屆招收新弟子上面露面了。
強者做事不需要那麼多彎彎繞繞,君瑾只用威壓稍微壓了一下那些弟子們,頓時原本的什麼妖魔鬼怪全都沉寂了。
掃了一眼發現根本沒有發現能讓自己感興趣的好苗子,君瑾便毫不留戀的回去了,留下一眾弟子在後面仰望他的背影,而連尹雪則扶額,心道難不成自己要一直成為君瑾弟子的一隻獨苗?
雖然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但是一宗弟子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讓她感覺不太好啊!
她身為藏雪蓮妖,雖然生來就是築基修為,但是之後修煉進度卻極慢,而且還要定期去極寒的地方閉關,下一次閉關也快到了,總不能讓師尊一個人待著吧!
連尹雪忍不住去勸說君瑾再收個徒弟,宗門裡也不乏天賦好的弟子,不如挑個順眼的來。
君瑾指了指她提供的弟子名單中的甲:「此人入宗門不過兩月,已於數十名女弟子有染,並且同時與四名女子相伴,近日正準備去向雨長老示愛。」
連尹雪的臉頓時黑了大半。
君瑾又細說了剩下的乙丙入宗門後做的事情,最終連尹雪已聽得連連退敗,表示是弟子思慮不周,然後告退。
也是她太天真了,君瑾生為此方世界開闢者,自然這裡的人做什麼,只要他想知道都能探查出來。
等到連尹雪離開後,君瑾隨手將那弟子名單付之一炬,然後閉目微微嘆息:
「卿兒,我想你了。」
白謹行聽得心都要碎了。
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心疼君瑾。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君瑾的思念,君卿當真在數月之後回來了。
君卿風塵僕僕,循著血脈之間的感應來到靈宗,以為君瑾留的後門他進入護宗大陣不費吹灰之力,然後便被那幫弟子看到了。
君卿被弟子們震天的「宗主好!!!」給弄了個懵比。
不過因為他的性格,雖然他不明所以,但並未解釋,只是直接化作遁光飛往宗主殿,於是反而更加讓那些弟子堅信自己見到了宗主。
據說招收的這批弟子都格外努力,出了大批元嬰化神修士。
這個誤會一直延續了下去,之後很多次君卿幫君瑾頂包參加各種大會,從未有人發現宗主有兩個人。
兄弟兩分別許久重新相遇,氛圍一時間變得極為粘粘糊糊,逼的連尹雪直接閉關去了。
這兩個人太可怕了。
君卿和君瑾抱了好一會,然後又和他說了自己外出那段時間裡的所見所聞,期間君瑾一直帶著「我弟弟說什麼都好」的微笑聽著,看得白謹行覺得胃部隱隱作痛起來。
話說到一半,君卿忽然想起什麼,道:「對了哥哥,我撿到了一個人。」
君瑾「哦」了一聲。
然後君卿就從儲物袋裡掏出來了個小孩。
白謹行看得嘴角直抽。
忽然想到什麼,他面色一變——被裝在儲物袋裡撿回來……等等當初他好像也是這樣的?!
難道說當初從海邊撿到他的人實際是君卿?!!
TBC.
作者有話要說:君瑾:蠢貨,撿你的當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