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沙啞的聲音如同石子在砂紙上摩擦,令人感覺十分難受,白謹行循著聲音看過去,卻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面容蒼老,鬚髮皆白,然而從袖中展露出的一雙手卻修長光潔。
就仿佛他的面容和他的身體處於完全不同的兩個階段。
如此大的反差讓白謹行有些不自在的撇開視線,默不作聲的開始將這位「老者」扔過來的衣服給穿上。
穿衣服的時候白謹行便發現,他身上的那些傷口全都消失了,包括杜文瑞在他身上劃開的那道,皮膚光潔甚至連道疤痕都沒有留下。
似是知曉他的疑惑,那老者哼了一聲道:「上好的靈泉,給你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用還真是浪費了。」
白謹行整好身上衣物,再度看向對方時已經收斂了原本的情緒,一張俊臉上擺上了十分和煦敬仰的笑容來,幾乎任誰看到都不會對這樣一個溫和有禮的青年產生惡感:「多謝前輩出手相救,不知前輩該怎麼稱呼?」
然而這對這位「老者」卻是一點用也沒有,他又瞄了眼白謹行,隨意道:「既然你喊我『前輩』喊的還挺順口的,那就叫我前輩吧。」
白謹行:…………
看著他吃癟的表情,君瑾忽然便覺得心情也好了不少,手下意識的撫在別在腰間的長菸斗上,摘下放在手中轉了轉。
他的面容雖被刻意老化,但是手卻還是維持著原樣,白謹行被引得目光凝在他手上,一抹銀光在修長指尖翻飛著。
君瑾轉了兩圈便停下來了,隨意的看向白謹行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白謹行如實回答,卻見君瑾看著他,目光顯出幾分奇異來。
他的名字有什麼問題麼?
這樣想著,然後便看到君瑾忽然笑了起來,聲音刺耳引得他忍不住要捂住耳朵來。
「有意思。」君瑾語氣不詳的說道。
維持著這樣一個空間也是需要花費氣力的,君瑾感到了些微的疲憊,便自袖中取出一塊玉訣,直接拋到了白謹行懷中,然後將他給踢了出去。
白謹行只覺得眼前一花,再一睜眼就發覺自己已經換了個位置,伴隨著被踢出那個奇怪的地方時還有前輩的一句話——
「這功法你能學會就學,學不會那就去死吧。」
腳底落在了地面上,白謹行微微低頭,看到了躺在自己懷中的那塊玉訣,他伸手摸了上去,觸感光滑冰涼,恩……是真玉,能賣一大筆錢有價無市的那種。
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前輩的那句話依舊迴蕩在他的耳邊,白謹行直覺後面那句相當不客氣的話並不是一句威脅,更像是一個預警。
他張望了一下四周,現在還是黑夜,只是外面的天色已經微亮了,肉眼可見有幾隻喪屍在遊蕩著,他們還未發現他。
白謹行吸了口氣,大概明白了「學不會就去死」的意義了。
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身上半點物資甚至連個防身武器都沒有……除非狗屎運爆棚碰到個車隊經過還願意帶上他,不然就準備等死吧。
摸了摸胸口,確認那顆陰珠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的眼中流露出一點若有所思來。
白謹行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實際現在君瑾全部都能看到。
君瑾在這個世界裡並沒有身體,因此他只能以魂魄的形式存在,更準確來說是一縷神魂,而讓他很感興趣的是,自己的神魂並不完整。
這就有趣了,剩下的神魂並未消失,那去哪了?
莫不是在他原來的身體裡?
上一個小世界裡,君瑾無意中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封印,因而知道了一些關於自己的信息。
比如說,他還有個弟弟叫做君卿。
再比如說,他好像是個修仙者,還收了五個徒弟。
他似乎為了尋找什麼,才分離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神魂投進了這數個小世界中,那件東西應當是帶著某種條件,因此需要他封印自己的修為和記憶,像一個普通人一般的去尋找。
說是尋找,或許是瞎碰運氣才對。
至於白謹行,或者說小白是什麼……他還未想起,這部分的神魂里並不包含這部分記憶,不過大抵也猜到了。
君瑾覺得想嘆氣。
雖然沒有全部記憶,但他還是能夠推測出自己性格的,萬萬沒想到,自己教出來的徒弟竟然會懷著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
易天星,衛延,還有第一個世界的周隼,他們恐怕全都是白謹行。
這個結論得出來後,讓君瑾稍微有些受打擊。
以前也不是沒有覺察,但那時君瑾記憶全無,自然不清楚有分裂神魂放進來同他一起在小世界輪迴這種操作,然而現在想來,第一個世界裡和周隼搞上了便成了一根刺,扎得他渾身不舒坦。
……哦,還有第二個世界和第三個世界,他都差點和自己的徒弟搞上了。
師徒相戀這樣的事情在魔道中並不稀奇,甚至有一些魔道中人最喜將徒弟從小養成自己心怡的模樣然後染指,至於那些修仙人們大多這種事敬謝不敏,有的世界裡將其當作大逆不道,也有的世界態度會寬容一點,但不論如何在哪個世界這都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弟和師傅搞在一起,這不就相當於子女和自己老爸搞在一起了麼!
君瑾並不知道自己還要待上多久才能回到自己的本體裡,但是他直覺白謹行不是什麼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性子,乾脆往自己的臉上施了一個法術,心說面對一張老桔子皮臉總不可能還能發情了吧。
這樣想著,君瑾已經恢復了自己原來的樣貌,一雙金瞳灼灼,看上去威勢極足,很能唬人。
然而下一秒他便懶散的臥在了小亭中的美人塌上,長菸斗里不知放了些什麼,他輕吸一口,薄唇微掀,一股雪白的煙氣自口中吐出。
尤揚給他的這個長菸斗是他以前隨身攜帶的一件法器,他用了一塊小世界的碎片煉化的,相當於隨身攜帶了一個微縮型的小世界,君瑾現在實力十不存一二,無法驅使法器做別的事情,只能暫且蝸居在這裡慢慢休養,偶爾用法器看一看外面的情況了。
菸斗所產生的煙氣並不尋常,在空中並未消散,反而凝結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幕」,裡面正顯出白謹行的身影來。
君瑾看著白謹行微皺眉研究著玉訣,半天也不得要領,不由從鼻腔中出了口氣,指尖一彈一粒小石忽然擊中白謹行腦門上,而白謹行懵了幾秒,忽然靈光一閃將玉訣貼在額心,然後開始消化其中內容。
見他過了這關,君瑾掂著菸斗敲了敲煙氣,那上面的畫面頓時又是一變。
一個渾身裹著黑袍的男人出現在了其中。
他似乎正在與喪屍搏鬥著,從黑袍下伸出的手肌肉萎縮瘦如雞爪,一雙指甲尖利直接切入喪屍的眼窩裡,然後生生掏出了藏在顱腦深處的晶核。
那男人看了眼晶核,掀開斗篷露出一張可怖的臉——本該是鼻子突出的地方生生連帶著大片皮肉一起消失,眼眶深邃看起來愈發陰冷嚇人。
赫然是杜文瑞。
他沒有看多久,也不管那晶核上是不是還粘著喪屍的腦組織,直接塞進嘴裡開始咀嚼,咔嚓咔嚓仿佛在嚼一塊鍋巴。
君瑾神色微凝。
先前他為了保存體力便沉睡下去,醒來便看到這個世界的命運線進行到了一個節點,然後便發現——他好像頂掉了那份屬於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的金手指。
杜文瑞身為這裡的氣運之子,按理說應該一路順風順水下去,即使偶遇小挫折也馬上會得到機緣獲得更大利益,卻不想君瑾身外外來的變數,直接給他的命運橫插了一腳。
不過,因為杜文瑞乃是重生而來,按理說就算君瑾頂掉了那金手指對他造成的影響也不會太大,誰知因為白謹行的存在,導致杜文瑞的氣運被壓制,本來應該威武霸氣秒天秒地,現在卻硬生生變成了一頭枯瘦的喪屍了。
按理說,杜文瑞前期會成為康龍基地的頭領,後期無意中接觸喪屍病毒根源被污染,卻反而將屍毒化為己用,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喪屍皇,屆時他暗中操縱喪屍群攻破其他基地,讓康龍基地成為一家獨大的存在。
而現在他的命運線被打亂,這個世界的天道想必不會肯善罷甘休,君瑾覺得它很可能會遷怒到自己頭上。
罷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君瑾揮揮手,那股煙氣消散,杜文瑞猙獰的臉孔頓時消失了。
希望……這個世界白謹行不會再搞什麼么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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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謹行好容易發現了玉訣的用法,然後便按照裡面所給的信息開始嘗試引氣入體。
或許是他天賦異稟,竟然第一次便成功了。
然而白謹行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天色已經大亮,他現在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素質比起以往似乎上升了一個台階,平地可以躍起兩三米高來。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自己的體內還潛伏著什麼東西。
TBC.
作者有話要說:咳,希望這章不會讓大家覺得很扯淡,其實設定一開始就定下的,但是渣作者鋪墊寫的不是很好的樣子_(:3J∠)_
今天不小心摸魚入神,更新遲了果咩,按照約定本章發紅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