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己的眼睛君瑾現在又多了一種想法,只不過他還要等結果出來才能夠確定自己想的是否正確。
君瑾找秦家主讓他準備了數樣材料,然後便開始準備去尋那詛咒的源頭了。
面前鋪著一張黃紙,君瑾提起筆來,蘸了一筆朱墨,稍微思考了一會,他終於落下筆去。
剛落在紙面上時他的動作還有些生澀,但很快便流暢起來。
筆走龍蛇。
這是小白腦海里浮現出的詞語。
君瑾一手挽住右手袖口,長身立於桌案前,手腕動作之間,一道道紅色線條排列於黃紙上,逐漸構建成一道玄妙圖案來。
秦家主一直在旁邊緊盯著,他雖不懂天師的道術,但是在看到君瑾繪出的這張符時下意識便想到了一個詞:渾然天成。
君瑾落下最後一筆,將筆擱下,等符上墨跡干後,便抓過秦家主的手,然後用小刀割開了他的手指。
秦家主下意識想要抽回手,被君瑾瞥了一眼便安靜了下來。
君瑾將秦家主的血滴在那符咒上,秦家主頓時感覺到身上一涼,他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君瑾,卻見對方重新將手攏回袖子裡去了。
他有些呆滯的問道:「這就結束了?」
君瑾奇怪的看他一眼:「結束了。」
秦家主皺眉道:「天師大人不需要再做些其他的什麼了?就這樣就能找到那個……要害我的人了?」
君瑾搖搖頭:「不用了。」
在他的視界中,已經有一道模模糊糊的陰氣自秦家主的身上延生出去,一路蔓延向秦家外面。
他抬腳便說些這道陰氣往外走去,秦家主驚了一下,連忙喊僕人跟上君瑾去幫忙。
君瑾停下來,擰起眉頭道:「他們都是普通人,我不需要這種人跟著去送死。」
秦家主道:「君天師一個人,有點人在旁邊作陪也是好的。」
君瑾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跑了,所以藉故派人來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便再沒理會那群僕役了。
倒是其中有一個僕役膽大,主動來找君瑾說話,君瑾反應冷淡,他也沒有放棄。
君瑾被他纏得煩了,便隨口點撥了他兩句,被那人如獲至寶的記下了。
順著陰氣的痕跡,君瑾並未走多遠,而是來到了距離秦家不遠處的一間民宅。
君瑾看了眼這被陰氣所籠罩的宅邸,不由挑了挑眉——怨氣如此深重,看來這間房子的主人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身後跟著的那群僕役是一個大麻煩,君瑾捏了捏鼻樑,咽下喉頭湧上來的一股血腥氣,轉眼瞥向那群拖油瓶時卻忽然皺起了眉——
原來不過在他移開視線的那一會兒,這些人便已經被陰氣侵蝕的失去了意識,現在已經陷入了恍惚的狀態了。
此時他的視線中,已經清晰的顯現出了那幾個僕役的相貌,他們神情呆滯的站在原地一會,忽然抬腳便往院落裡面走去。
君瑾抓住其中一人的袖子,那人卻毫無知覺,徑直往前走去,君瑾反而被他帶得險些跌倒。
終於他鬆開手來,放棄了將這些人攔下的想法,君瑾垂眸,雖然他心知這些人在被秦家主派來跟著自己的時候便很可能不會活下來,但親眼見到時也沒了什麼想法。
唯一確定的是,他的這雙眼睛僅能看到死物,或者是將死之人。
君瑾漫不經心的想到,轉眼卻發現還有一人停留在那裡。
他辨認出這應當是方才那大膽找他湊話的僕役,君瑾轉了轉眼珠,忽然笑道:「罷了,若你跟著我真能活下去,那也是你自己的定數了。」
說著便拂袖而去。
而那僕役雖神情呆茫,卻也跟在了君瑾後面。
君瑾並不打算和那施展邪法詛咒秦家主之人正面衝突。
他實際並不了解天師們是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的,而之前自己所使用的手段全是靠腦海里靈光一現來的。
大概他所會的那些東西平時都埋藏在記憶深處,等到要用的時候就自動跳出來了。
君瑾倒是有點好奇自己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了,他原先以為自己可能是一位醫師,但現在來看,似乎也擁有一些較為玄秘的力量。
君瑾在院落中走了一會,期間遇到幾個被布置在這裡阻攔外人入侵的陷阱,也是被他輕鬆破解,而那僕役恍然一個跟屁蟲跟在他的身後。
當他走近一個房間門外之時,忽然覺得身體一輕,那股在這個世界裡重新變得殘破的身體驟然間好似被浸泡在溫泉中一般,渾身都放鬆舒適了起來。
君瑾盯著那扇門沉默了一會,終究是推開了它來。
這間房很暗,也很窄小。
地上散落著一些雜物,君瑾走了進去。
有微弱的呼吸聲在裡面。
君瑾睜著眼掃視了房間裡一圈,然後便聽到了微弱的,帶著稚氣的童音:
「救我……」
他臉色微沉,站在原地並未上前去。
見君瑾停滯,小白沉默了一會,道:「阿瑾,你去把他給救下來吧。」
君瑾道:「為什麼呢?」
小白用一種玩世不恭的語調道:「你也能夠感受到在他身邊自己的身體會舒服不少吧?將他當個人形藥囊帶在身邊算了。」
君瑾「哦」了一聲:「那我若是不管他,放他在這裡等死的話呢?」
小白十分果斷的答道:「那就讓他死吧,阿瑾你做事總是有道理的。」
「……油嘴滑舌的傢伙。」君瑾哼了一聲,閉了閉眼,卻是慢慢走了過去。
許是他方才停滯太久,那呼救聲已經停歇了下來,君瑾走了兩步,腳尖碰到了一個物體。
他低下頭,眼界中仍是空茫的空地,君瑾蹲下來,摸索著去觸碰對方。
手掌碰到了一個溫軟的物體,還在微微的發著顫,君瑾摸到他的手腕處,那裡有一段麻繩將他的雙手給束縛在一起。
君瑾花了些心思才將那繩結給解開,還未直起身來,忽然被一雙手給推了一下。
他坐到地上,然後才反應過來應該是那被解開的孩子將他給推開了。
君瑾偏了偏頭,並未聽到對方出去的腳步聲,於是便開口了:「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裡?」
沉寂了許久,才有一個帶著沙啞的童聲道:「……你是爹爹找來救我的人麼?」
君瑾淡淡道:「不,我只是受人之約前來處理某事的人。」
他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粘到的塵土,然後便打算離開這裡,這時候有隻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君瑾轉頭,仍是什麼也看不見,對方看著他灰白的眸子又打了個顫,但還是咬著牙關道:「我……對不起,我之前推了你,你能不能帶我離開此地?」
見君瑾不答話,他又解釋道:「我是易家的少爺,出門時不慎被人伢子給綁了,然後便被賣到了這裡,若你可以帶我回家,我的爹娘定會給你一大筆錢的。」
聽他聲音,應該才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遭遇這般大的變故卻已經可以有條有理的說出這些話來……
君瑾忽然笑了起來,但他的聲音還是冷冷的:「我可以帶你離開此地,等你找到你的家人,我們便再無關聯。」
那小孩被君瑾的聲音給凍的又打了個顫,但還是點點頭連忙道:「好的,不知恩人如何稱呼?」
君瑾道:「萍水相逢,何須知道性命?喚我君天師便可。」
「君天師。」對方從善如流,頓了頓,道:「我叫易天星。」
話還未說完,君瑾卻已經抬腳離開,易天星莫名覺得有些失落——他直覺這位君天師並不想和他接觸太多。
難道還在在意自己先前推他……?
易天星這樣猜測著,目光轉到那遊魂一般跟著君瑾的僕役不由面色微變。
這時君瑾的聲音傳來:「還不跟上?」
易天星抿唇,腳下速度加快,目光卻仍忍不住瞥向僕役那裡。
他是有聽說過天師的故事的,然而現在隨著新知識的傳播,天師,鬼怪什麼的都已經被打成了封建迷信束之高閣了。
但他被綁到這裡時還看到了許多其他小孩,買下他們的人一身天師打扮,他用看著貨物的目光打量他們,然後將那些小孩一個個帶走,沒有人再回來過。
易天星覺得那些小孩應該是都死了。
這個僕役,很可能就是被這個君天師給變成這個樣子的,正如買下他們的那個天師一樣……
易天星打了個哆嗦,乖巧的跟在君瑾後方三步遠的距離。
自己可千萬注意一些,不能惹這君天師惱了,若是對方露出歹意,他還得想法子逃跑才是……
君瑾雖看不見易天星的神色,卻也猜到他現在大概會是什麼反應。
他也並不去消解易天星的誤會,若是對方能因此而對他保持距離,那便是稱了他的心意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君瑾:送這小孩回家就再無瓜葛了。
(於是就立下了flag)
渣作者現在很有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大修的衝動_(:3J∠)_
但是從哪裡修起,修到什麼程度,都是個問題orz
哇看了小天使提醒才知道細綱忘了刪,石樂志石樂志(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