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將軍暗度陳倉(完)

  床鋪十分柔軟,房間裡點著淡雅的薰香,窗戶開著,陽光透了進來,不時有微風拂過,吹散了好容易凝聚起來的幾分熱意。

  許是有些太過舒適,君瑾竟有產生了幾分繼續睡過去的念頭。

  但他還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衣物完好,仍是那件鮮紅的喜服,身上的病痛被壓制感覺令君瑾若有所思將視線落在那方才開口之人身上。

  此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毫不起眼。

  過於普通的相貌,毫無特色,似乎扔進人群中便會瞬間淹沒於其中。

  君瑾抬了抬眼皮:「閣下是?」

  「一個不必記掛在心上的小人物而已。」那人笑眯眯道,然後意有所指:「君先生得罪了一些不該的得罪的人,所以我才不得不奉命來給君先生一個教訓,不知你是否能明白?」

  聽他這麼說,君瑾睜了睜眼,隨意道:「我猜猜,莫不是二皇子殿下?」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從袖中取出一把刀子來,明晃晃的,貼近了君瑾頸部的皮膚。

  不過是輕輕一顫,那裡的皮膚便裂開一道血痕,鮮紅圓潤的血珠滲了出來。

  他慢慢的用力,卻是一邊嘆息道:「可憐君先生這樣一個聰慧之人,卻偏要做與弟子苟合之事,或者說全怪君先生長了一副太過好的皮囊?哎呀呀……」

  君瑾仍是面不改色,只輕嗤一聲,從口中吐出幾個字道:「藉口。」

  那人動作一頓,看向君瑾的目光有些奇異。

  「為何要這麼說?」

  血液順著刀子劃開的狹長創口緩緩流淌下來,一直隱沒在領口深處,君瑾冷漠的看著他,道:

  「國師大人是還想與我揣著明白裝糊塗麼?」

  房間裡一片寂靜。

  良久,對方放下了刀子,面上露出了微笑:「我可當不起你的一聲『大人』。」

  他仿佛意有所指。

  君瑾看著他,道:「在背後操縱蠻人的軍師,是你罷。」

  國師承認道:「是我。」

  君瑾偏了偏頭:「那你為何要針對我?」

  國師露出一絲無奈之色:「因為我也想活下去。」

  君瑾看著他,眯了眯眼。

  沉默良久,他忽然道:「你該動手了。」

  國師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真是我所遇到過的,最奇怪的……人。」

  「衛延大約再過一會便能趕來救你了,你為何不努力拖延時間,卻反而催促我殺你?」國師把玩著刀子,有些奇怪的問道。

  君瑾微笑了起來。

  「其一,因為我打賭,這一次你並殺不了我。」

  這句話讓國師的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其二麼,非常簡單,」君瑾目光落在床邊的那株白水仙上,「衛延這小子,做事總是太過想當然了。」

  「若是不讓他吃一點教訓,那他怕不是會以為他的老師,是個軟弱可欺的。」他淡淡道。

  國師看了他一會,下結論道:「你真是個可怕的傢伙。」

  「過獎了。」君瑾謙虛道。

  實際,他並不是那種會愚蠢的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懲罰別人的人,君瑾深知面前的此人雖然表現溫和,但對方是必定會在衛延趕過來至少殺死自己的。

  與其做那些無用功,倒不是死的輕鬆一些,體面一點。

  國師看著他,輕聲道:「你忍一忍,不會多痛的。」

  君瑾心道,再痛會痛過他常年病痛纏身麼?

  劇痛感從心口處傳來,君瑾的意識逐漸模糊了過去。

  ……

  當衛延接到了君瑾被劫走的消息後,他立刻動用了自己能夠使用的所有人脈去查君瑾的下落。

  當消息傳來之時,衛延立刻順著蛛絲馬跡尋了過去。

  君瑾被劫走後似乎被安置在京城中的一處空了的院落中,據所查那是二皇子名下的產業。

  二皇子……

  衛延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身上的殺意洶湧的翻動著。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個院落,衛延也不管裡面會不會有人埋伏,直接身先士卒闖了進去。

  風有點大。

  雕花古意的床上,可以看到一抹紅色在其中。

  衛延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的走路速度也慢了下來。

  「先生?」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沒有應答。

  衛延的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他走了過去,路上還被什麼東西絆到,踉蹌了一下。

  「先生……我來接你了……」衛延道。

  君瑾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十分美好。

  他好像睡著了一般,長長的眼睫在面頰上落下淺淺的陰影。

  衛延一時間看得有些痴了,他悄聲走了過去,鼻尖是充溢著整個房間的薰香,不知為何竟沒有被那風給吹散掉。

  手指落在那披散了一床的頭髮上,觸感有些涼滑,不祥的預感越發的強烈,衛延咽了口口水,另一隻手撫上了君瑾的面頰。

  他慌了神,有些結巴道:「先生,你,你的臉怎麼這麼冰?」

  衛延手忙腳亂的想要把君瑾給攙扶起來,手無意中觸碰到他的胸口,頓時頭腦空白了一瞬。

  觸手的是一片冰涼的沾濕,衛延僵硬著,不敢去看自己的手掌。

  「你在逃避什麼?他已經死了。」一聲嘲諷的嗤笑從房中傳來。

  衛延猛地抬頭,此時他的雙目已經變得血紅。

  他竟然沒有發覺這個房間裡還有一個人。

  那人站在角落,背對著窗戶,隨時都是一副要跳窗離開的模樣,抱著肩,他道:

  「你先不要生氣,你可知,你親愛的師傅可是自己要求讓我殺了他的。」

  衛延呼吸一滯,脫口而出道:「你騙人!!」

  「我為何要騙人?」那人反問道。

  「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的人,是你。」

  「不顧他名聲惹得他背負世人罵名的人,是你。」

  「而用自己性命脅迫他與自己弟子成親的人,更是你,不是我!」

  那人一字一句,皆化作利刃,一刀刀的插/在衛延的心頭。

  「到最後,你知道他說什麼麼……」那人冷笑,也不管衛延面露痛苦,道:「他說……希望死後能夠埋葬在一個偏僻的地方,不要再被你糾纏。」

  衛延揪緊心口的衣服,面色蒼白,忽然從口中嘔出一口血來。

  那人看著他可憐的模樣,表情似有不忍又像是恨鐵不成鋼,正準備在說些什麼刺激他一把,忽然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傳來,是衛延的手下見衛延久久沒有出來而來探查。

  深深看了衛延一眼,對方抱起窗台的白水仙直接翻了出去。

  衛延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似乎聽到了吵雜呼喚自己的人聲,然而他還是無意識的死死將那具已經失去了溫度的身體摟在懷中。

  模糊中,他好像聽到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對自己道:

  「你這個蠢貨,看看你搞砸的這些事情……」

  **

  君瑾的意識漂浮在空中,此時他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的存在,但是那種因為病弱帶來的無力感卻仿佛被印刻在了靈魂上一般跟隨而來。

  小白的聲音響起,帶著擔憂:「宿主,你可受不住第二次任務失敗了啊,下個世界你可千萬不能這樣了!」

  君瑾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他不想再跟這個系統演戲下去了,於是他道:

  「小白,你還想要跟我裝下去麼?」

  系統卡了一下,然後道:「宿主你說什麼,什麼裝……」

  君瑾輕哼了一聲。

  小白停住了話頭,過了一會,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君瑾道:「在見到那個國師之前。」

  「好吧,我就知道瞞不了你多久。」小白道。

  發覺自己被揭穿後,它的語氣也就不再帶上那種刻意表現出的天真和傻氣了,君瑾聽著它的聲音,下意識的判斷出來:這是一個很精明,並且很善於偽裝自己的傢伙。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君瑾問道。

  「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的名字里確實帶有一個『白』字,所以你還是繼續叫我小白吧。」它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笑意。

  「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你已經推斷出了多少東西?」小白道。

  君瑾嘲諷的笑笑:「大概推斷出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契約,那個所謂的任務也是你瞎掰的,以及……你的目的大概只是讓我接近那個所謂的任務目標?」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是你全都猜對了。」小白有些無奈道。

  君瑾繼續問道:「你和周隼,還有衛延,是什麼關係?」

  「對不起,這個我不能說。」小白的語氣帶著一點歉意:「你太敏銳了,我可不敢透露太多信息給你。」

  「哦。」君瑾並不在意,反正他知道真相也是遲早的事情。

  「那麼,請問阿瑾,我們可以去下一個世界了麼?」

  君瑾沉默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阿瑾啊。」小白無辜道:「既然你已經發現我們之間沒有所謂的契約,那我就不能叫你宿主了吧。」

  君瑾稍微有些後悔揭穿它了。

  這傢伙……或許還是之前裝傻的樣子更順眼一些。

  君瑾覺得有些頭疼,最終道:「去下一個世界。」

  **

  還未睜開眼睛,君瑾便感覺到渾身傳來的虛弱無力的感覺。

  耳邊有人粗聲粗氣的對他罵道:「死瞎子,快滾開!!」

  君瑾頓了頓,隨即意識到那人是在說他自己。

  這個世界,他變成了瞎子?

  這樣想著,君瑾睜開了眼睛。

  並不是想像中的黑暗,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氣,一切都是灰濛濛的。他的眼前是一條空蕩蕩的街道,耳邊卻傳來了熱鬧的人聲。

  詭異至極。

  TBC.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個世界是:假天師金屋藏嬌√

  說起來還是蠻受打擊的,雖然渣作者知道自己快穿寫的爛,不過真直面結果還是有點受不了_(:з」∠)_

  總之喪氣的話也不多說了,其實渣作者還是挺喜歡這篇的,會好好填完坑的~

  過段時間大概會和道長一起雙開文調劑一下:3

  附:

  感謝大大們的投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