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宜動工竣工,宜嫁娶訂婚,原本今天白家人應該全家上下都喜氣洋洋,可出了這檔子事兒,任誰現在也開心不起來了。
除了傍晚時候提完親回來的白老頭和白老四父子倆,倆人今日不在村里,完全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何事。
白靖康還在高興於提親成功,他和心上人已經定了黃道吉日,馬上就能真正娶到心愛之人了。
白老頭兒也替自家小兒子高興,當年的事情把自家小兒子的生活搞得一團糟,行軍一去便是五年不歸家,這都敗張氏那個毒婦所為。
如今一切回歸正軌,小兒子也馬上又要娶親,這次自家小兒子也終於要有後了!
而這份開心則止步到了回家,兩人拜別了一同而去的族人,剛到家就察覺到了家中那不對勁的氛圍。
家裡前廳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去到後面遇到了個丫鬟才被告知,家裡今日出事了。
這可給父子二人嚇得夠嗆,趕忙攔住丫鬟問具體情況,丫鬟又把事情已經解決了告訴二人,二人這才鬆口氣。
這丫鬟大喘氣一次性沒把話說完這毛病得改!
聽丫鬟說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兩人也了解了今日發生的事情,聽說人這會兒都在後院那邊,兩人這才趕過去。
兩人到的時候,白寶香屋裡面眾人已經準備散了,家裡的幾個孩子們如今。得知今天的事後也是格外的沉默,聽阿奶說各忙各的後便都出去了。
抱著小孫女兒老胡氏突然想到了什麼,自家老頭跟小兒子怎麼還沒回來?提個親怎麼要這麼久?
結果話剛落沒多久,白老頭兒便帶著白靖康過來敲門了,白靖安不由得看了自家老娘一眼,覺得頗為神奇,接著又趕緊去給自家老爹和弟弟開了門。
同樣的,一套流程,由白靖安又講了一遍,白靖康對白禹義本身就沒有什麼感情,只是覺得有些感慨,果然是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白老頭兒的反應卻是有些出乎意料,周圍人看著老人家眼眶泛紅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家裡的兩個長輩,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向來是老胡氏唱紅臉,白老頭兒唱白臉兒,家裡的孩子們其實也跟白老頭兒更親近一些。
尤其是白禹義,這個孫子從小爹就不在身邊,白老頭兒便更看重了一些,平時有什麼好東西,都是自己省吃儉用省下來給了這小孫子。
就算是後面得知這個孫子其實並不是他的親孫子,但是這麼多年的感情不作假,他對於這個孩子還是很喜愛的。
現在突然得知這個孩子是個壞種,並且現在已經死了,這讓老頭如何不感慨?如何能忍得住情緒?
眾人看白老頭這個反應,也只能蒼白的安慰兩句,不過白老頭雖然是為白禹義的死感到難過,卻也無可奈何。
傷感了一會兒後,到後面他也忍不住想,從小與他這麼親近的白禹義,如果還活著,有一天真的會殺向白家嗎?真的會對他這個爺爺動手嗎?
具體的推算他也不敢再想下去了,腦海里還是這個小孫子憨態可掬的模樣,還有著孩童興高采烈接過零嘴時說最愛阿爺的聲音……
今日的晚飯,白家也是以沉默而度過,不再像往日那般溫馨熱鬧,幾個孩子難得的沒胃口,草草吃了兩口便離席了。
回房間的路上,白禹昊忍不住問一旁的幾個哥哥,「小六他……他為什麼這麼恨我們?」
回答他的只是兄弟幾人的沉默,大的明白是非,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是也不好做評價,小的不明白,也是覺得今日的事讓他們思緒捋不順。
……
夜黑風高,後山北邊的樹林影影綽綽,一隻棕熊正在試探性的靠近前面的馬車。
馬車前方的紅棕駿馬依然倒下,馬車簾前則躺著一個身軀扭曲猙獰的青年,如若有人走近看,就會發現這個全臉深度腐爛的男子,只有一隻耳朵。
棕熊慢慢的試探,發現馬車那邊好像沒什麼動靜,這才往前又爬去,到了馬車邊,他又聞了聞這個奇特姿勢躺著的人。
不出意外,立馬聞到這種腐爛發臭的味道,這味道實在太沖,棕熊也趕忙扭頭,而後棕熊又去聞了聞一旁倒著的駿馬,發現是同樣的味道後,他便準備離開。
突然,棕熊仿佛是感知到了什麼,又轉頭看向了馬車裡面,裡面有一道微弱的喘息,一下子就吸引到了這頭棕熊的注意力。
於是棕熊一躍便跳到了馬車上,直接腳踩那名腐爛男子,然後把頭伸進了馬車內部。
馬車內部有兩人,一大一小,大的的氣味與外面的馬匹和人散發著一樣的腐爛臭味,而小的味道卻很淡,反而還有些許的呼吸。
這讓棕熊興奮起來,哈喇子都忍不住滴到了馬車的木板上,正準備往前踏步咬上那個活人的腿,卻被人一腳從側面踹飛了下去。
馬上要到口的肉就這麼飛了,棕熊有些氣急敗壞,回頭望去,卻又發現了一個人類,只不過這個陰森森人類全身上下散發著的氣息告訴它,這人不好惹。
棕熊正準備咽下這個悶虧走人,不跟這個人類一般計較,可它真的能走的掉嗎?
翁傀站在馬車邊,低頭看了看深度腐爛的一隻耳青年搖了搖頭,接著又看到剛剛被他一腳踹飛的畜生正準備逃走。
熊膽熊牙可是好東西,他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放了送上門的好東西逃走?
三下五除二,這頭今天想吃肉沒有吃上的棕熊,便被這陰森老頭兒給肢解了,熊掌拿去吃,熊膽熊牙拿去做毒,完美!
棕熊,卒。
處理完棕熊的翁奎又反過頭來去查看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徒弟,方才他就已經看出來,他這徒弟是中毒而亡,只不過這毒藥倒是稀奇,他還沒見過。
這麼高深的毒技,不用猜就知道,應當又是那個毒瘋子的手筆,這老東西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瞧瞧自家徒弟這臉,親娘都認不出來了。
不過這個徒弟的死也並沒有讓他特別難過,畢竟像他這樣的徒弟他還有不少,就是可惜又少了個好用的藥人。
接著,翁傀又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將自己這個藥人徒弟胸口上的肉挖下來了一塊放進盒子裡,而後把這另一個小瓶子裡跟這徒弟有連接的母蠱捏死才算完。
正準備轉身一把火把這地方點了,也算是給這徒弟一個體面的死法了。
火摺子剛準備往前扔,馬車內的一聲咳嗽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這馬車內還有活人?
毒瘋子這也不中啊,居然還放走一個。
這老東西不是一向信奉著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的選擇,這也不像他的風格啊,讓勞資我看看......
秉著好奇的心態,翁傀挑了馬車帘子走了進去,吹了一口手中的火摺子,這才看清楚。
馬車內這一大一小兩人,大人重度腐爛而亡,小的居然只是輕微腐爛?並且能喘氣兒?還沒死?
不對啊,看著這身上臉上腐爛的痕跡,跟他那個倒霉的徒弟和這個大人的一樣啊,應當是中了同樣的毒,他怎麼還沒死?
突然,翁傀眼中的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能中毒瘋子的毒一下子還沒死絕的倒是少見,要不然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要不然就是絕佳做藥人的體質!
一邊想著,一邊手都放在了這少年的手腕處,用內力檢測了一下這少年的身體,翁傀面上不由得一喜。
這個拿來做藥人可比外面那個厲害多了!
於是翁傀便把懷中瓷瓶的解毒丹先餵了一個給這人,而後直接拎了後衣領喜滋滋的給帶走了。
而林中的馬車上,緩緩的升起了一抹火焰,在一片寂靜中,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