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在白家住了些時日,除了最初的不適外,竟很快喜歡上了白家,喜歡上了白家這溫暖的家庭氛圍。
白家人淳樸慣了,除了剛開始的生疏外,很快便同他混熟了。
他比白老頭小兩歲,白老頭便喊他李老弟,白家的兒子兒媳喊他李叔,白家的孫輩們喊他李爺爺。
每日裡喊他一同吃飯,白家人吃啥他吃啥。
知道他腿腳不好,受不得這北方下雨天的濕冷,白靖安公務之餘,還特地去和春堂請了大夫回來,給他開了泡腿的湯藥配合著白寶香給的藥使用。
不諂媚也不奉承,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家的另外一個長輩。
白老頭怕他無聊,時不時的也過來找他聊天,甭管是清河縣的奇聞異事,或是村里村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誰家的兒子好賭輸光了家產,氣死了老娘:又比如誰誰家的母豬一氣兒下了十一隻崽子。
再或是那誰誰誰家的漢子打婆娘,讓婆娘的娘家兄弟給教訓了,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難得的白老頭兒說的高興,李德全也聽得新鮮。
完了也會給白老頭兒講些京中樂子,比如京城的繁華,比如番國進貢時的盛況,比如京城豪門大宅里的陰私,
聽得白老頭那是連連稱奇,大開眼界。
總之,這兩個出身不同,學識不同,階級層面完全不同的老傢伙竟能詭異的說到一塊兒去,也是奇事。
另外,李德全覺得白寶香的藥確實好用,內服外用,雙管齊下,剛開始用了兩天。李德全的膝蓋就消了腫。
又養了兩日便已是徹底不疼了,這著實是把李德全喜壞了。
他這腿是老毛病了,每次犯了都要疼上好些天,連太醫都沒什麼好辦法,著實遭老罪了。
這會兒用了白寶香的藥,不過三四天就沒事了,當真是神奇。
而且,這小傢伙似乎把治好他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這幾日照三餐的上門督促他準時吃藥,吃飯的時候也不許他碰重口的,到了晚上還會來敲門,看看他有沒有用湯藥泡腳。
著實把「小神醫」的職責貫徹執行了個十成十。
有時候,他故意表現的不配和,把她惹急了,她還會很生氣的大聲吼他,哇啦哇啦,語無倫次,奶凶奶凶的,著實可愛。
李德全的腿好了,這些天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老天爺也總算一改前幾日的陰霾,肯給個笑臉了。
二月二十八日,連下了幾天的暴雨終於放晴了,天邊還出現了一彎美輪美奐的彩虹,讓人看了心情不禁舒暢。
這天,是白靖安正式上任的日子,左右是在家門口任職,倒也沒有什麼離別的情緒。
吃過早飯,白靖安只帶了委任狀,和妻子林氏抱一個不大的包袱便往縣衙去了。
白靖安本就是土生土長的清河縣人,本地一應風土氣候人情再熟悉不過。
再加上大舅哥從旁協助,做起事情來自然是如虎添翼,不過幾日就將一應事情,理的明明白白,順順噹噹。
衙門原有的班子中,最高興的便屬林師爺林和澤。
林和澤在讀書上並無太大的天賦,勉強考上舉人後,自知進士無望,便托人謀了這衙門的錢穀師爺一職。
從前他還擔心過,秦縣令走後,新來的上峰會難處,或者乾脆一來就把他們給踢了,換上自己的人馬。
如今新上峰就是自己的妹夫,他真是做夢都要笑醒,只要自己做好本職工作,不行差踏錯,日子絕對錯不了。
白靖安在前衙忙的時候,林氏也在忙著歸置後院。
家具什麼的都是現成的,秦朗走的時候除了百姓們送他的匾額和必要的一些衣物茶盞等,其餘的東西一件也沒帶。
全給他們留了下來,都是上好的雞翅木。
但床帳被褥鍋碗瓢盆什麼的,都得重新買過。
除了自己和夫君的房間,還有兒子和小女兒的房間,另外再布置兩間臥室,備著家裡人來縣城時,好有個過夜的地方。
好在有娘家大嫂陳氏在一旁幫襯,即便是這樣,兩天下來也給林氏累的夠嗆。
陳氏說:「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哪能事事親力親為。
總不能隨便來個什麼人,你這個縣令夫人還得親自去給人端茶倒水吧,那像什麼話。
只怕你自己不在意,就是妹夫也是要被人笑話的。況且,如今你家也不缺這點錢。」
林氏覺得嫂嫂說的有道理,晚上白靖安下衙的時候就同他說了。
白靖安說,他之前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才接任,事情一多就給忙忘了。
大哥家也有下人,他對這城中的牙行也熟,你不如托他尋幾個好的。
第二天陳氏再來的時候,她就同陳氏說了,陳氏當即就派人去叫了牙行的領人來。一番挑選後,給自家買了四個十二三歲的丫鬟。
分別以節氣賜名立春、穀雨、立夏、小滿,一個廚娘喚作平嫂,並一個打雜的婆子和一個跑腿的小廝。
另買了兩個壯年婆子和程姓的一家五口送回西遞村。
程家五口原是臨近的川州府一個的官員莊子裡的家奴,後來官員犯了事抄了家,家裡的奴僕都被發賣,他們一家也被賣到了這裡。
程老爹四十多歲,看個門什麼挺好,兒子程志勇正當壯年,很有一把子力氣,是個種田的好手。
兒媳婦也是個爽利勤快的,兩個孩子一個九歲,一個六歲,也可幫著幹些輕省的活。
若是機靈,往後給家裡的男孩子們當個書僮也不是不行。
這些人在牙行時就學過些規矩,買回來再調教一二,很快就能上手。
林氏也輕鬆下來,等徹底理順這攤子事,已是過去了四五天。
這天正好是家裡幾個孩子休沐的日子,想到好幾天沒見的兒子和寶貝閨女,夫妻倆心裡火燒火燎的,這日下了衙門,夫妻二人便往家趕,連個丫鬟都沒帶。
進了家門,正趕上晚飯。見他二人回來,兩個無良的兄長齊齊打趣。
白老大拉長了調子道:「喲,喲,喲,縣令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快搬椅子來。」
白老二應和著親自加了兩張椅子:「來——嘞,大人、夫人請上坐!」
白四叔也打趣接著道:「大人當真是好風光啊,快快上座,快快上座!」
這兄弟三個一唱一和,惹得滿屋子人哄堂大笑,也弄的白靖安夫妻哭笑不得,李德全在一旁看的也是頗有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