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小孩子才做選擇

  早在幾天前,白家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掌勺的大師傅,跑堂的後生,幫忙洗菜切菜做雜事的婦人婆子,都已經定好。

  該採買的東西也都已經採買的差不多了。

  除此外,酒宴需要的桌子板凳和碗筷這些也已經挨家挨戶說好了要借。

  到了正日子這天,連綿下了好幾天的春雨這才停歇。

  天還沒亮,白家便已燈火通明。

  後院豬圈那頭大肥豬,慘叫著被村裡的殺豬匠王老五,用鐵勾子勾住下巴從豬圈裡拖了出來。

  在幾個壯實農家漢子幫忙下,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這頭豬就變成了案板上的肉。

  天亮後,白家的院子裡更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幾伙兒同族的壯小伙們,分頭從各家借來桌椅板凳,在院裡劃好的地方擺開,擺不下就擺在相鄰幾家的院子裡。

  請來幫忙的婦人婆子們,分成了幾組。

  洗菜的洗菜,殺雞的殺雞,破魚的破魚,剁肉的剁肉,切菜的切菜,個個麻利非常。

  白家院外的空地上,沿西牆架起了一溜兒四口大灶,灶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口鍋燜米飯,一口鍋熬著大骨頭湯,剩下的兩口大鍋里,大師傅也麻溜的用大鏟子翻炒著肉菜。

  那濃濃的肉香味,飄出去老遠,勾得人直吸溜口水。

  莊戶人家,靠天吃飯,年景好的時候,所得的糧食交了稅,也僅能勉強混個溫飽,別說現在這個年候了。

  肉是輕易吃不上的,只有家裡長輩過壽,或是年節的時候,才能割上一點,打打牙祭,要想吃飽那是不可能的。

  此番,白家給小孫女做滿月,竟是預備了足足三十桌的席面,殺了一整頭肥豬。

  聽王老五說這豬忒肥實,不算下水,光肉都得二百來斤。

  除此外,還有整雞和整魚,竟是比過年都豐盛。

  不管是受邀的幾家外姓人家,還是跑來看熱鬧的村民。

  一面感慨這白家疼孫女,一面又禁不住為白家的大手筆暗自咂舌。

  白家發了財,又這般闊氣,家裡還有一個舉人老爺。

  現在這舉人老爺正在進京參加春闈呢,若是中了,這門庭眼看著就要起來了,將來可更要交好才是。

  當然也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外姓人,暗地說白老頭和老胡氏老糊塗了。

  放著那麼多孫子不疼,給個小丫頭片子賠錢貨辦什麼周歲宴。

  那孫女再好,將來也是別家的人,還不若留著錢給孫子將來娶媳婦。

  且說旁人萬般心思不提!

  小壽星白寶香今天則被娘親和兩個伯母打扮的十分喜慶。

  穿一件大紅色交領上衣配同色系繡百蝶穿花的小裙子並一雙同樣繡花點綴珍珠的小鞋。

  頭上為數不多的頭髮,被一分為二,用兩根細細的紅頭繩,交叉纏繞著往上,綁成了兩根直溜溜的小辮,立在頭頂,就像蝸牛頭上的兩支小觸角。

  一舉一動間,裙擺搖搖,觸角晃晃,簡直萌得人心肝兒都在顫。

  此時,白家的大廳里,兩張八仙桌拼成了一張大台子,上頭鋪了厚厚的大紅色絨布。

  大人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挨個往上放。

  比如,她大伯母放的是小梳子、姻脂盒,想來是期望她將來做一個美麗的姑娘。

  嗯,她偷偷照過鏡子,這一世自己確實長的很好看。

  二伯母放的是把小木鏟和針線包,這是希望她將來能拿得了針線,下得了廚房,做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輪到自家娘親時,她放的是本書,這是希望她能知書識禮。

  奶奶老胡氏放了個銀元寶。老太太希望寶貝孫女一輩子大富大貴不缺錢花。

  嗯,這個必須有。

  大哥白禹文放的是筆、希望妹妹有學識,能寫筆好字。

  二哥沒回來,但此前白老二去看望他時,他把一柄小鐵劍交給了父親,讓父親代替他放在妹妹的抓周布上。

  白寶香看著這柄靈芝的小鐵劍,心想二哥這是希望她將來當個女將軍,或是女俠?

  這個也可以有,誰的舊時還沒個身披床單的俠女夢了!

  三哥白禹誠算術學的好,立志要當大酒樓的掌柜,他放的是把小算盤。

  四哥白禹信放的是個銀針布袋,應該是希望自己將來能像他一樣習醫將來懸壺濟世。

  五哥也就是她的親哥哥白禹昊,放了個小筆筒,這是爹爹上京前給他雕的,他寶貝的很,今天也放上來了。

  六哥白禹信放是點心糕餅,還是咬過一口的,這是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吃貨?

  吃貨也不錯還算是,而且,她本來就是個小吃貨!

  而小姐姐衛玲瓏放的則是衛婆婆留給她當作紀念的龜甲骨,看著古樸而又神秘。

  輪到許胥時,他從懷裡掏了枚玉雕的印章放了上來,這是沈玄一之前交給他的,說是定北侯府繼承人的象徵,也是權力的象徵。

  這是他現在身上目前最有價值的東西,他想把最好的東西化作祝福送給她。

  再之後秦安則放了自己喜愛的一隻玉雕小兔子,曹家寶也不甘示弱,放了一隻老爹之前送他的小金蟾。

  最後其他人放的都是些乾果、撥浪鼓之類的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兒。

  「來,乖寶,選一樣!選你自己最喜歡的!」幾個哥哥蠢蠢欲動,各種明示暗示,希望妹妹選自己放的。

  秦安和曹家寶也都眼睛緊盯著桌子上小奶娃的一舉一動。

  就連許胥也用期冀的眼神看著她,就差沒明說選印章了。

  白寶香站在台子上,看著四周一雙雙飽含期待,亮晶晶的目光,只覺心中無比慰貼,無比的歡喜,無比的溫暖。

  這麼甜蜜的愛,怎麼可以被辜負?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全部都要。

  她搖搖晃晃的走到台子一角,掀起絨布的一角向里一折,再一拉,奮力的拖到中間。

  又走到另一個角,掀起絨布一折一拉,拉到中間。另外兩個角,依法炮製,將好好的一張絨布弄成一個未系口的大包袱,所有的東西都包在了裡面。

  之後,她站在絨布中間,叉著小肥腰霸氣的宣布:「我的!」

  眾人驚訝了一會,反應過來後紛紛大笑起來。就連許胥嘴角也是翹的高高的。

  這小傢伙倒是個狡猾的,誰也不得罪。

  老胡氏一把將孫女兒抱進懷裡,哈哈大笑:「好,好,都是你的,都是我家乖寶的。

  乖寶將來定是個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知書識禮心靈手巧的好姑娘。」

  白寶香抓周,把一桌子東西包圓了的事兒很快傳開。

  白氏族人都說,咱家乖寶聰明著呢,將來是個有大出息的。

  當然外姓人里,也有個別說酸話的婆娘:「再出息也是個姑娘,將來還能當官不成。」

  婦人說完這話,立即被家裡的男人捂了嘴:「管好你那張破嘴,人姑娘當不當官我不知道,她爹肯定能當官。」

  婦人臉色變了一變,再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