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虐待

  這個人就是方思。去年,景衍和蔣禹清北巡的時候,利州府蓋縣縣令方鐸的女兒。方思被當時的利州管知府一家霸占,用以威逼方鐸幫助管家私扣稅糧走私國外。

  方鐸之罪按律當斬。景衍考慮他也是情有可原,於是網開一面,將他流放到肅州的戈壁上種肉蓯蓉。

  蔣禹清問方思:「你怎麼在這裡,你父親呢?」

  方思行了一禮,笑的有些苦澀:「父親在家養傷!」細問之下,才知道在他們被流放來肅州的第四個月,方鐸為了救一個被狼群包圍的牧民的孩子,被狼給咬斷了一條腿。

  方思走投無路之下,請人用木板車拖著方鐸走到府城,拿著蔣禹清當初給的信件求到了溫暖毛坊工坊來。

  劇凡看過信後,很同情他們父女的遭遇,遂帶著他們去找了陸邑。

  但因為方鐸的傷腿在路上耽誤了太久,命是保住了,腿卻是保不住了,只得截了肢,在家休養。

  方思在就劇凡的幫助下,進了毛坊工紡,一邊幹活一邊照顧父親。

  方鐸自己身隱囹圄還不忘救人,可見他的本性是個好的。

  景衍聽完後,對方思道:「回去告訴你父親,他救人有功。免罪!」方思聽聞後喜極而泣:「謝陛下!」

  蔣禹清問她是否要返回家鄉,方思聽後搖了搖頭:「等爹爹腿好了再說吧!況且,回鄉也是需要盤纏的。」

  蔣禹清看到這姑娘柔弱外表下的堅強,握住了她的雙手:「好好努力,一切都會好的!風雨過後,就會看見彩虹!」

  方思重重點頭,笑中有淚:「謝娘娘,我會的!以後我就是爹爹的依靠!」

  「好姑娘!」

  回陸家的路上,蔣禹清騎在白小十背上,有些心不在焉。她很少有走神的時候,於是景衍問她:「清清,你在想什麼?」

  蔣禹清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到方鐸父女,感覺人生太過無常罷了。」

  「別想太多。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軌跡。」蔣禹清看了他半晌,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倒是越來越有華陽子的味道了。」

  一家人在肅州城住了兩天。把蔣禹清想念的味道,都吃了個遍。第三天才啟程回京。

  他們是半夜裡悄悄走的,沒讓任何人送。出了城後,就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放下木屋,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直到天亮了才走。

  大家也不趕時間,就一路騎著馬兒慢慢的走回去。

  回京城的道路全部鋪設了水泥,又寬又平。中間還用白石灰畫了線,分作左右兩車道。

  因為天氣太過炎熱,奕奕和邱神醫大部分時候都呆在蔣禹清的靈境裡。只有在傍晚太陽不那麼熱辣的時候,他們才會出來,騎著馬兒走走。

  奕奕也喜歡騎馬,但是不喜歡被大人帶著,蔣禹清就讓白小九馱著他。

  好傢夥!別人都騎馬,他娘騎鹿,他騎老虎。一個比一個能耐。

  其實小傢伙更想騎大象。他只在靈境裡被景衍帶著騎過兩次。但是大象暫時不太方便牽到外面的世界來。

  出了肅州府往東就到了代州,因為天氣實在熱的厲害,蔣禹清擔心四衛中暑,就選了處僻靜的河邊安營紮寨。

  看到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群大老爺們,望著清涼的河水,眼睛裡滿是渴望時候,蔣禹清心裡頗為同情。

  於是大方的一揮手:「今晚吃現成的涼麵,不用你們做飯。我需要在屋裡獨自待會兒,你們誰都不用打擾我,該幹嘛幹嘛去。」

  大家一聽立刻歡呼起來,往河邊跑去。就連景衍也帶著兒子脫了衣服下河。蔣禹清知道只要她在場,四衛是絕對不好意思下河洗澡的。

  大家在河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帶著一身的涼爽上岸吃飯。

  一夜無話。

  眾人得了這河水的好處,第二天傍晚選露營地的時候,他們特地選擇了有河的地方。因為趕路趕得晚了些。他們選定營地的時候天已經快要擦黑了。

  幾個大老爺們走到河邊,正要脫衣服下水,突然看到河對面一個女子帶著三個小姑娘,哭著往河裡走。

  幾個大老爺們微一愣,繼而心中均是咯噔一下:「不好,她們這是要投水,趕緊救人。」

  好在這條河並不寬。就在河水即將淹沒最矮小的那個人的頭頂的時候。四衛運起輕功,蜻蜓點水般的掠過河面,一人提起一個救上了岸。

  蔣禹清聽到大家的驚呼聲,趕忙從木屋裡跑了出來。便看到四衛將幾個人救上了對岸。

  「什麼情況?」蔣禹清問景衍。

  景衍微皺了眉道:「初步判斷,是對面的幾人投河。」

  因為隔了一條河,不好直接溝通。蔣禹清乾脆讓四衛把救上來的四個人帶過這邊來,先問問什麼情況再說。

  很快,四個人被帶了過來。是一個大人,三個孩子。從年齡上來看,這是母女四人。

  女人緊緊的抱著三個女兒,哭得撕心裂肺。蔣禹清沒有問她們為何尋死。人若不是被逼到了絕境,誰又會想不開尋死,還是帶著自己的幾個孩子一起。

  她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她:「大姐,別哭了。天要黑了,河邊蚊子多。就算你不在意,孩子們也難受不是。」

  許是感受到蔣禹清的釋出的善意,婦人最終點了點頭。蔣禹清親自帶著她們母女四人,進了木屋。

  又找了乾淨的衣服給她們換上。看她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吃過晚飯的樣子,因此又讓有為去給她們煮了一鍋麵。

  面很快就端來了,婦人看到碗裡雪白的麵條,還有上頭臥著的煎得金黃的荷包蛋,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還是蔣禹清一再安慰她,她才最終接過了面碗。婦人和孩子個個面黃肌瘦,她們接碗的時候,蔣禹清眼尖的看到,她們露出來的手腕上上全是傷痕。

  他們吃東西吃的很急。哪怕被燙得直吸氣,還是不停的往嘴裡扒,這模樣一看就是餓久了。

  她們吃完了面,把湯也喝得一滴都不剩。

  放下碗後,不待蔣禹清說什麼。婦人就拉著三個女兒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貴人,您買了我們吧!只要給口飯就行!」說著,砰砰砰的磕了好幾個響頭。

  蔣禹清忙給她們扶起來:「大姐,咱們起來說話吧」在婦人的啜泣聲中,蔣禹清聽到了一個讓她十分憤怒的故事.

  婦人姓義,是附近高家坪的。她爹娘死的早,跟著兄嫂過活。她十五歲那年,兄嫂收了夫家五兩銀子的聘禮,把她嫁了出去。

  婆婆是個歷害的。剛開始嫁過去的時候還好,後來頭胎生了女兒後,婆婆就開始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再後來,她接連生下了二女兒和小女兒,公公婆婆對她們母女四人不是打就是罵。罵她稻子沒插一顆,盡插了幾株稗草。罵她的女兒是賠錢貨。

  餓飯更是家常便飯。她的幾個女兒自出生以來,連頓飽飯都沒吃過。

  母女四人儼然成了家裡的出氣筒。她還不能頂嘴,否則就是大不孝,還會遭來一頓毒打。時間一長,母女幾人都被折磨得沒了人形。

  她丈夫是個膽小懦弱又貪花好色的,見她生不出兒子,就在外頭搞上了一個寡婦。

  這寡婦去年懷孕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就天天吵著讓她丈夫休了她,好進門當正房。

  公公婆婆都幫著那寡婦,整著抱著那個男孩大孫子長大孫子短的。

  她們母女四人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今天,那女人又吵上了,威脅說再不休了她,就帶著兒子去死。她夫家人都信了。她婆婆說:「休了多可惜,要是把這幾個賠錢貨賣了,還能得一大筆錢,正好給我大孫子買肉吃。」

  她丈夫竟然欣然同意說:「這主意好。明天就賣了。」

  她頓時心如死灰,想著母女四人若是賣給人當下人還好,若是被賣到樓子裡,簡直生不如死,還不如一起去死了好。起碼黃泉路上有個伴兒。

  蔣禹清聽完,便讓滄海他們騰了一個房間出來。之後帶著母女四人進了房間裡,讓她們脫下衣服給她們檢查了身體。

  發現母女四人的身上均是新傷摞新傷,沒有一塊好肉。

  尤其以義氏最為嚴重。而三個孩子中最大的九歲,最小的才三歲。這是蔣禹清見過的最狠毒的虐待。據孩子們說,都是她們阿爺阿奶打的,她爹也打她們。

  蔣禹清閉了閉眼。心口處有股熊熊的怒火,上下翻騰著。「今晚,你們就住這兒。我且問你,你和你丈夫當初成婚之時,可有婚書?」

  義氏點了點頭:「有的,明媒正娶。」

  「好。既是明媒正娶,他家便不能賣你。大夏律明文規定(妾通買賣。賣妻者,仗一百)你們母女既為我們所救,也是緣份。如果我給你撐腰,你可願意與你丈夫和離?」

  義氏一聽,便滿面愁容:「他只想賣了我。不會同意和離的。況且,和離了我的孩子也不能跟我走。她們一樣會被他賣了。」

  蔣禹清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你只說,願不願就行了。其他的你自不必擔心!」

  義氏看著眼前高貴美麗的女子,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種令人信服的神秘神量。猶豫了一下後,她最終點了頭:「願意!」

  蔣禹清的臉上這才有了絲笑意:「這樣才對。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你的丈夫嗎?況且,女子最終還是要自己立得起來,別人才不會肆意欺凌於你。」

  義氏一聽,還真是這麼個理。她垂下眸子,心中驟然發了狠。

  若是和離不成,姓高人一家還是要賣她們,那她便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既然不讓她們母女活,那就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