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雅行走在一片黑暗當中，突然前面出現了一道亮光，她朝著亮光跑過去。
眼前白光閃過，等到迷迷濛蒙的感覺消失，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上身穿著短袖，下身穿著洗得泛白的牛仔褲的女孩子，從車上下來，她手上提著一個藍色背包，滿臉的忐忑。
是洛洛。
那張臉上沒有現如今的冷漠疏離，只有忐忑不安。
楊管家帶著她走進別墅。
她眼睛好奇又驚嘆地看著別墅。
「洛小姐，老爺太太，幾位少爺和小姐都在裡面等著你了。」
楚洛臉上閃過一抹怯懦，「我的……爸爸媽媽？」
楊管家笑了一笑，推開了別墅門。
宋千雅跟在楚洛的後面，看著端坐在客廳里的楚家人。
那一天的情景就這麼清晰自然地展現在她面前。
那個時候的她，原來是這種表情嗎？
宋千雅看著自己正摟著楚苒，眉頭微微蹙起，略帶不滿地看著楚洛，提醒道，「洛洛，媽媽知道你在外面受苦了。但是你被換掉這件事和苒苒沒有關係。」
「以後你們兩姐妹要好好地相處。」
宋千雅回過頭看向楚洛，見那張帶著期盼的臉上，瞬間蒼白成一片。
她看到楚煒浩讓她聽話，看到幾個兒子讓楚洛不要想著和楚苒爭搶。
一家人都走了，空蕩蕩的客廳里只有站在原地的楚洛。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
看到這一幕，宋千雅直接沖了上去，想要拽住自己，「那是你的女兒啊！她第一天回家？第一次叫你媽媽，你怎麼能把她丟下！」
「你別丟下她啊！」
她的呼喚沒人聽到，她的拖拽根本就碰觸不到自己。
她只能看到自己心疼著楚苒，告訴楚苒，這個家唯一的公主就是她，楚苒是他們夫妻的寶貝，是楚家的小公主。
宋千雅：「……」
眼前畫面一轉。
是她和楚苒正在花園裡散步，身後一步遠的位置跟著楚洛。
楚苒天真的問道，「洛洛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不，不知道。」
「洛洛，你知道我身上的裙子是哪個設計師設計的嗎？」
「……不知道。」
楚苒嘆了一口氣，「媽媽，你放心，雖然洛洛什麼不懂。但是我會教她的。」
「洛洛，你以後要多向苒苒學習。」
那個時候的自己，臉上是帶著嫌棄的表情嗎？那個的時候自己，語氣是這麼冷硬嗎？
宋千雅下意識回過頭去看楚洛，見她眼神惶惶不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學的。」
她會……學的。
她學楚苒化妝。
學楚苒說話。
學楚苒穿衣打扮。
卻一次又一次地鬧出笑話，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嫌棄。
期盼變成憤怒、變成歇斯底里。
宋千雅站在旁邊，看著楚洛穿著廉價的裙子被江城二代們嘲笑。
他們把楚苒和楚洛的裙子做對比，譏諷楚洛永遠都比不上楚苒。
她的親生女兒像個小丑一樣，在眾人的視線下，被剝奪了尊嚴。
宋千雅下意識看向楚苒，卻見楚苒微微低頭，嘴角噙著笑的，整理自己的裙子，「洛洛，你這條裙子好像才五萬塊吧！這應該是你穿過最貴的裙子了吧！」
她在原地轉了一圈兒，流光溢彩的裙子，是私人訂製的，無一不凸顯楚苒的美和優雅，「你知道我的裙子多少錢嗎？」
「五百萬！請的設計師專門設計的哦！」
「這還不是我最貴的裙子，洛洛喜歡嗎？要是喜歡的話，送給你哦！」
「我還有很多更貴的裙子。」
宋千雅看著那個公主模樣的楚苒，看著她毫不掩飾的驕傲，聽著她語氣里的施捨，還有神色當中的鄙夷。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養女一樣，震驚地看著她。
這些原本都應該是她的洛洛的。
如果當年兩個孩子沒有被換，這些都是她的洛洛的。
她的洛洛也不會被人嘲笑，也不會在自己的接風宴上，連一條像樣的裙子都拿不出來。
那些都是洛洛的。
「那是我的……」
楚洛低低喊了一聲，「是我的。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
楚洛憤怒地撲了過去，她撕扯她的衣服，兩人扭打之中齊齊掉進了水裡。
宋千雅站在岸邊，看著所有人都撲向楚苒。
而楚洛在水裡掙扎。
「救命……」
「救我！」
沒人救她。
沒人聽到她的求救。
宋千雅跳進水裡，手一遍一遍的穿過楚洛的胳膊，無助地喊道，「洛洛，媽媽來救你！媽媽來救你！」
一次又一次。
直到楚洛的身體漸漸地往水下沉去。
「洛洛！」
「誰來救救她啊！」
「誰來救救我的女兒啊！」
……
「洛洛！」
宋千雅大喘著氣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眼睛直直地盯著前面。
「老婆，你沒事兒吧！」
宋千雅一把抓著楚煒浩的手，「快救洛洛！快救救她！她快死了……她快死了……」
楚煒浩一言不發，面色凝重。
「媽！」楚苒走了過來，手上捧著一杯水，柔聲道，「洛洛已經死了。您先喝一口水，冷靜一下。」
聽到楚苒的聲音，宋千雅蹭的一下抬眸看過去。
楚苒被她的眼神給嚇到了。
那種眼神，她從來沒有在宋千雅的身上看到過。
宋千雅的視線從上往下的打量，又從下往上的打量了一圈兒。
腦子裡那層薄薄的紗，好像被揭開了一樣。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女兒一樣。
從前的情景一一閃現。
把楚洛關在房間。
逼楚洛離開楚家。
逼她離開江城。
……
「為什麼？」
楚苒怔住，下意識地往後退。
宋千雅卻推開楚煒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面前拉了拉，「告訴我，為什麼？」
「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我對你不夠好嗎？」宋千雅用力地抓著她的胳膊，「我說了會對你們兩個一視同仁，為什麼要一次次傷害洛洛？」
楚苒也愣了。
她手上的杯子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錯愕地看著宋千雅，「媽……」
是為了楚洛！
居然是為了楚洛！
為什麼他們都要為了楚洛來質問她，來罵她啊！
楚洛算什麼！
不是說了她楚苒才是楚家唯一的公主，他們愛的是她楚苒嗎？
為什麼現在又要維護楚洛！
楚苒用力的掙扎，「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傷害洛洛，我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她。」
「老婆，你在幹什麼？她是苒苒啊！我知道洛洛去世讓你很難過，但是……」
宋千雅一把揮開了楚煒浩伸過來的手，她緊緊地抓著楚苒，「回答我，為什麼明明在知道符紙揭開會出事的情況下，還要揭開？」
楚苒：「……」
「回答我，為什麼！」
楚苒瑟縮著肩膀，「是網友慫恿的，我也不知道會出事，我也不想這樣的。」
「你不知道會出事？」
「你也不想？」
宋千雅猛地鬆開了楚苒的手，指著病房的門口，「走！」
楚苒：「媽……」
「別叫我媽！」宋千雅無神的跌坐在床上，她目光呆滯，「我不想要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偏會害死人的女兒。」
楚苒：「……」
「從此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