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就連站在一旁的傭人和楊管家，表情都露出了一瞬間的錯愕。
楊管家看看現場的氣氛，直接對著傭人揮了揮手，讓他們全都下去，自己也走到了另外一邊，在能看得到餐廳的情景，卻聽不到餐廳對話的地方站著。
看著裡面劍拔弩張的情況，他也輕輕嘆了一口氣。
老爺和夫人看不清楚局勢，他這個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大少爺這分明就是有備而來，只是不知道大少爺這一出，到底是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再一想，大少爺年少掌權，性格沉穩，心思叵測，要是真的要達成什麼目的，估計也沒人能攔住他。
傭人、管家都走了，屋內只剩下他們一家人。
楚恆說完那句話之後，在場的人都震驚的沉默了。
尤其是楚苒，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滿眼都是不敢相信，「大哥……你是讓我走嗎？」
她聲音在微微發顫，似是在說什麼不敢想像的事情。
她每次的確都在說自己要走，可那也都只是說著玩玩兒的。
她怎麼可能真的離開楚家？
她要走了，是要把楚家千金的位置讓給楚洛嗎？
她才不會走。
可楚恆聽到她錯愕的質問，看都不看她，而是看向宋千雅和楚煒浩，「爸媽，說要走的人，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楚家。」
「從來沒說走的楚洛，說走就走。」
宋千雅看了看楚洛，眼神微閃。
楚恆繼續道：「洛洛不僅離開了楚家，甚至連江城都容不下她了。如果不是……不是帝京霍家出面，把洛洛接到了帝京，現在洛洛是個什麼情景？」
「流落街頭嗎？」
「媽，你是怎麼想的？把洛洛趕出我送她的別墅，甚至還讓她不能在江城自己買房子？」
「洛洛是你的仇人嗎？」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你去問問天下間哪個母親，會這麼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宋千雅被質問得心神震盪。
看著憤怒震驚的大兒子，又看看一臉平靜的親生女兒，宋千雅喉嚨像是被一隻手給扼住了一樣，只能粗嘎又無力地道，「我……我只是想讓洛洛回家。我以為……以為這樣做，她就能回家。」
「用逼迫她的方式嗎？」
宋千雅下意識想去看楚苒。
這個方式是楚苒提出來的。
當時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
可現在隱隱的卻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一樣。
楚恆卻問道：「媽，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你是洛洛，你被自己的父母這麼對待，你還會回來嗎？」
宋千雅：「……」
楚煒浩沉著一張臉，揉著鼻樑，揉著鼻樑，「阿恆，你說這些，是想做什麼？」
楚恆手撐在這些文件上，「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是想知道苒苒想做什麼？」
楚恆看向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楚苒，「苒苒，你能告訴我，你要做什麼嗎？」
楚苒被楚恆的神色給驚到了，她下意識的就想委屈的哭出來，可從前那些信手拈來的哭腔，此時在楚恆的視線下，卻一點兒也用不出來。
「你早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楚家人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楚苒抿著唇，「我只是不想離開你們而已。」
「為什麼要害洛洛？」
「我沒有害她，是……是我隨口抱怨，他們自己做的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害洛洛上不了大學啊！」
楚恆根本就不管楚苒話里的邏輯通不通，繼續逼問，「那我就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楚苒抬眸看著楚恆。
楚恆壓低聲音，眼神冷冽，「楚苒，你有沒有對她有一點兒的愧疚？」
楚苒沉默了幾秒，隨即表情瞬間變得委屈，眼淚在眼眶打轉，「大哥我……」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楚恆直接打斷了楚苒的話。
內心的失望卻已經累積到了一個頂點。
這個妹妹，養在楚家二十多年。
他們一家人虧待過她嗎？
為什麼……
對著他們，連一句真話都不說。
楚恆坐回了椅子上，沒再管桌子上冷凝的氣氛和還在抽噎的楚苒，繼續優雅地吃著晚餐。
楚洛從始至終表情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此時也開始吃晚餐。
楚旌臉上那一道傷疤極其明顯，可他滿不在意地任由傷疤暴露在空氣當中，扯動嘴角的時候，傷疤更顯猙獰。
楚湛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眼睛一會兒看看楚恆楚旌，一會兒看看宋千雅和楚苒，最後悄悄地偷偷地掃了好幾眼楚洛。
不知道為什麼，相比較於憤怒發飆的大哥，冷笑譏諷的二哥，他覺得這個不動聲色的楚洛，更加讓他覺得高深莫測。
滿桌子的人，除了他們三個人，再沒有一個人有胃口吃晚餐。
楚苒更是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除了宋千雅在安慰她之外，沒有一個人理會她。
漸漸地她眼中的眼淚止住，低著頭，萬分失落地道，「爸媽，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說著，也不管宋千雅擔憂的神色，轉身就上了樓。
宋千雅嘆了一口氣，氣餒地坐在椅子上。
楚煒浩也是滿臉疲憊，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他看向楚洛，問道：「這就是你要的嗎？」
楚洛：「……」
楚煒浩還想開口，楚恆就打斷了他的話，「爸，如果你對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和我說。而不是去怪一個一句話都沒說過的人。」
楚煒浩手拍了一下桌子，壓著怒火，「你當我不知道嗎？要不是為了她，你會來這一出嗎？」
楚恆冷笑，「我為自己的妹妹出頭，有錯嗎？」
楚煒浩深吸一口氣，「我只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安安穩穩地吃一頓飯，這麼難嗎？你作為一個大哥，你不做好表率，居然還明目張胆地厚此薄彼，這是你做大哥該做的嗎？」
「是，我是厚此薄彼。」楚恆點頭，「爸媽，如果你們不偏心楚苒，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楚煒浩氣得站了起來，「我們偏心！我們怎麼偏心了？」
宋千雅也在一旁道：「阿恆，我們對苒苒和洛洛都是一視同仁的，怎麼可能會偏心。一個是養了幾十年的女兒，一個是我們親生的孩子，我們難道會偏心嗎？」
說完，她看向楚洛，「洛洛，爸媽真的沒有偏心。你如果對爸媽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而不是……慫恿你的哥哥去傷害苒苒。」
她心疼強調道，「苒苒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