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聚散離合愁斷腸,花落人亡兩不知(1)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幸運的。【記住本站域名】

  母親生下我就死了,父親還不待見我,想要將我殺死,但我有一個好哥哥。

  他一手將我養大,將所有的關愛都給了我,護我周全。

  我無數次的想,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像哥哥護著我一樣保護他。

  我也是這樣做的,幾千歲的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就是哥哥。

  我將他當成全部,將他當成比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我以為自己在他心中也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我以為的都是假象。

  什麼關心,愛護,溫柔儒雅,都是假的。

  甚至,他這個哥哥都是假的。

  我的生活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安排好了,我並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在一無所知的前提下,養成了他所希望的樣子。

  我想,在他的心裡我應該是可笑的。

  每當我依賴他,維護他,堅決站在他這一邊與所有人為敵的時候,他的心裡是不是在笑話我是一個傻瓜。

  對於他,我的感情是複雜的。

  他不是我的哥哥,卻也正是他把我養大。

  他雖然養大了我,卻故意將我養成了一個性格陰暗扭曲偏執的瘋子。

  這樣的性格註定讓我成為所有人厭惡的對象,連青丘的狐狸們都討厭我,我又能指望誰會喜歡。

  其實我也不在乎別人喜不喜歡我,不喜歡我的人拿我毫無辦法,喜歡我的人又能給我帶來什麼呢?

  後來我知道,被人喜歡著的感覺,要比想像中好多了。

  我遇到了親哥哥。

  他叫雲鶴賢,是一個花枝招展的人。

  我的那個假哥哥每天都帶著溫柔的假面,時間長了,溫柔似乎真的成為了他的代名詞。

  我以前很喜歡他的溫柔,在得知他不是我的哥哥那一刻,他的溫柔成了我最厭惡的存在。

  反而是親哥哥嘻嘻哈哈的性格更加讓人覺得舒服。

  雲鶴賢身邊圍繞著很多人,他有很多朋友。

  以前我不理解有朋友意味著什麼,後來當我融入了他們才知道,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那時的我們去了一個叫現代的地方。

  那個地方的人很弱,既沒有修為,又不能修煉,但是那個地方的人卻意外的熱情,熱情的有些瘋狂。

  他們會對著鹿悠悠沈清玄還有雲鶴賢瘋狂吶喊,只因為他們長得好看。

  連幻化成小孩子的我都不放過,我冷著臉,卻沒人知道我心裡其實是有些高興的。

  現代的生活充滿了不確定也非常有趣刺激,但是絕對不包括我後來被送到了幼兒園。

  這件事都怪鹿悠悠出的損主意,我都快煩死了。

  想我堂堂上神,活了幾千歲,被丟到了幼兒園那種地方,身邊圍繞著一堆四五歲的小屁孩。

  小屁孩又嬌氣又愛哭,還喜歡往我身邊湊。

  和這些小屁孩兒們一樣幼稚的還有老師,老師會一口一個阿嬰小朋友的叫我,連我上廁所都要跟著,還想主動給我擦屁股,這都是些什麼人。

  我當然不肯,冷著臉把老師趕走。

  我以為自此以後老師便不會再管我,不曾想,這些女老師居然覺得我獨立自主又可愛,逮到機會就要對我親親抱抱,實在煩人的很。

  更煩人的事情還在後面,我那個假哥哥雲岫不知道是怎麼知道我上了幼兒園,開始每天都來幼兒園門口裝作我的家長要將我接回家。

  「小朋友們都要乖乖排隊哦,老師帶著你們去校門口找爸爸媽媽。」

  女幼師非常有耐心的指揮著孩子們排隊,然後走到夜嬰面前,笑成了一朵花。

  整個幼兒園的女幼師都非常喜歡夜嬰,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家庭背景太過於特殊。

  爸爸是三軍上將,哥哥們都是為國家做貢獻的科學家,姐姐是當今娛樂圈最紅的女明星。

  當然,喜歡夜嬰不僅僅是因為家庭背景的原因,還因為夜嬰與其他四五歲的小孩子比起來過於乖巧懂事聽話,什麼都不需要老師操心,不管老師說什麼,他都能聽懂並且照做,這麼點的小東西,手短腳短的,居然會自己擦屁屁,會擦屁屁也就算了,還不會弄髒自己,上完廁所知道沖廁所,還會自己洗手擦手,哎呦,怎麼會有這麼乖巧可愛的小寶貝。

  這樣的小傢伙誰會不喜歡呢?

  基於種種原因,夜嬰到了幼兒園便成了焦點人物。

  他整天臭著個小臉,也不能避免讓人喜歡的命運。

  此刻,女老師走過來,笑的見牙不見眼。

  「阿嬰,你排在第一好不好,我們阿嬰最聽話最乖了對不對,只要你排第一,其他小朋友就都跟著你的步伐向校園門口走了哦。」

  夜嬰暗暗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的走到隊伍最前面。

  他的後面是一個小女孩兒,小丫頭看到夜嬰就裂開嘴巴咯咯咯的樂,還拉住夜嬰小手,看樣子是非常喜歡夜嬰。

  站在小女孩兒身後的是個小男孩兒,一巴掌拍掉小女孩兒的手,氣呼呼的道:

  「你不要拉阿嬰,他是我的好朋友。」

  「哼,他才不是你的好朋友,我今天跟阿嬰說了,等我長大要嫁給他。」

  小男孩一聽,這還得了,自己的好哥們要被別人搶走了。

  他仰著胖嘟嘟的小臉蛋,不服氣道:

  「我長大了也要嫁給阿嬰,阿嬰喜歡的是我,不是你。」

  女幼師憋著笑,小孩子童言無忌,說出來的話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夜嬰煩不勝煩,冷著臉呵斥:「你們兩個閉嘴。」

  這兩小傢伙立刻不言語了,眨巴著大眼睛,乖乖的站好。

  放學時間終於到了,女幼師帶領著孩子們從教室走出來,把孩子們一個一個交到家長的手裡。

  夜嬰站在老師身邊向校園外看去,並沒有發現雲鶴賢。

  此刻的雲鶴賢已經做過了凶宅試睡員,他也成功被國家發現是個人才。

  洛家人都有工作在身,唯一一個無所事事的就是南鳳梧了。

  但是此刻南鳳梧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並沒有出現在校門口。

  夜嬰百無聊賴的等待著南鳳梧的出現,沒有把南鳳梧等來,卻等到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

  「阿嬰,哥哥來接你了。」

  聽到這個聲音,夜嬰的身子一震,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來人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柔和面孔。

  他不笑的時候都像是在笑,淺笑的樣子讓人沒有任何抵抗力,會立刻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溫柔可親的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夜嬰再清楚不過了。

  這個人就是親手把他養大的雲岫。

  雲岫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裝,看起來乾淨無瑕,不染纖塵,配上他那柔和的氣質,任何人見了都會覺得這是個有文化高素質的人。

  女幼師疑惑的問道:「您是阿嬰的哥哥?」

  夜嬰的家庭成員太特殊了,女幼師在網絡上都看到過,唯獨沒見過眼前這個帶著無框眼鏡的帥哥。

  「阿嬰,他是你哥哥嗎?」

  夜嬰冷漠的瞄了雲岫一眼,剛要說不是,還不等他說話,雲岫先一步道:

  「我是阿嬰的表哥。」

  「是嗎?」老師再次向夜嬰確認。

  夜嬰的唇邊勾起冷笑,神識傳音到雲岫的腦子裡。

  「你的臉皮真厚啊,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臉說是我哥哥?」

  「在陰面沒死是你命大,你要是想好好的活著就離我遠一點。」

  雲岫的笑容不減反增,此刻的他只是凡人,沒辦法學著夜嬰的樣子神識傳音。

  他沒有理會夜嬰說的話,看樣子一點都不生氣。

  他向前走了兩步,彎腰,想要把夜嬰抱起來。

  夜嬰繼續神識傳音:「想死,你大可以試試。」

  雲岫低頭湊到夜嬰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阿嬰現在變得越來越狠心了,連我都要殺嗎?你就不怕我傷心?」

  夜嬰皺眉,不喜歡雲岫裝柔弱的樣子,他明明陰險歹毒,心理扭曲,卻還要在他的面前裝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他不去找他的麻煩是他仁慈,是看在以前那僅存的一點點情意上。

  沒想到雲岫這個人不知死活,還要主動湊過來。

  夜嬰斜眸看向雲岫,眼神中的惱羞成怒被雲岫看得一清二楚。

  雲岫的手指在夜嬰嫩白柔軟的臉蛋上捏了捏,將他的小肉臉捏到變形。

  「我們的阿嬰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哥哥好懷念當初的生活,有你有我,多好。」

  他的聲音淡淡的,似乎還帶著嚮往。

  夜嬰的眼底出現了一絲懷念,但很快又被他壓抑了下去。

  他抬手,一把將雲岫的手打掉。

  「離我遠一點。」

  雲岫的手僵在空中:「阿嬰不親近哥哥了,哥哥會傷心的哦。」

  夜嬰沒有搭理他,而是拉住女幼師的手。

  「老師,我不認識他,他一定是一個壞人。」

  女幼師將夜嬰拉到身後,探究的看著雲岫。

  眼前的男人長得太好了,讓人根本生不出厭惡之心。

  雲岫沖女幼師笑笑:「阿嬰和我鬧脾氣呢,老師不要在意。」

  女幼師有些猶豫,不確定到底要不要把夜嬰交給這個男人。

  就在她為難的時候,有一個女子走了過來。

  女子身高腿長,穿著一身紅色的旗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體態好的讓女人羨慕。

  再看女人的臉,膚白貌美,柳葉彎眉桃花眼,不施粉黛,卻氣場全開。

  唇紅齒白,眼睛明亮,屬於濃顏系美人。

  一頭波浪捲髮披散著,嫵媚,風情萬種。

  幼兒園的園長和老師都看呆了,接孩子的家長眼神也都隨著女子的步伐移動。

  「阿嬰,媽媽來晚了。」

  來人正是南鳳梧,她直奔夜嬰而來,黑色的高跟鞋每走一步都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周圍的人在網絡上見到過她,但是現實生活中是第一次見到上將夫人。

  很多人都覺得,鹿悠悠發的那張全家福一定是被p過了,他們家的基因確實強大,但是一個生了八個子女,年近六十的老太太,絕對不可能像照片上看起來那樣像二十多歲。

  直到這一刻,人們才發現,他們的想法大錯特錯,南鳳梧不僅長得年輕,還比照片上更加迷人。

  那張臉,一點皺紋都沒有,光滑富有彈性,穿著旗袍的她,像極了民國時期的大小姐。

  她走過來,拉住夜嬰的小手,對老師溫柔一笑。

  「辛苦老師了。」

  老師都看呆了,眼裡滿滿的驚艷之色。

  「啊,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的。」

  「那我就帶著阿嬰先走了。」

  「您路上小心。」

  老師沖南鳳梧和夜嬰揮手。

  南鳳梧在經過雲岫身邊的時候瞥了他一眼,心中一片瞭然。

  雲岫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兩人上了車,車子漸行漸遠。

  他笑了笑,笑容淡淡的,與以前的每一次都沒有太大的分別,從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車上。

  南鳳梧和夜嬰全都坐在后座上,空氣一時間有些沉默。

  「生氣了?」南鳳梧問道。

  夜嬰冷淡的回答:「沒有。」

  「真的?」

  「嗯。」

  南鳳梧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司機,然後神識傳音對夜嬰說:

  \"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夜嬰也用神識傳音回道:「沒想怎麼辦。」

  「我覺得他不會罷休。」

  \"呵呵,那又怎樣,現在的他只是個凡人。\"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們的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

  夜嬰差點笑出來,緣分?這樣的緣分他寧願沒有。

  「你很討厭他?」南鳳梧問道。

  討厭?夜嬰想了想,應該是有點。

  南鳳梧繼續問:「或者說恨?恨不得殺了他?」

  夜嬰的眼神風雲變幻。

  他捫心自問想要殺了雲岫嗎?似乎真的不是那麼的想。

  如果南鳳梧不問的那麼清楚的話,他從未仔細想過。

  現在,他想了想這個問題,卻發現,自己居然不想殺了他。

  雲岫做了那麼多瘋狂的事情,欺騙他,欺騙所有人,用罪大惡極來形容都不為過,他卻並不想把他殺了。

  夜嬰突然間就開始討厭自己了。

  他曾經想要殺掉所有傷害雲岫的人,可是輪到雲岫傷害了別人,他居然並不想殺他。看書溂

  夜嬰的身上散發出壓抑的氣息。

  南鳳梧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或許,你和他之間的緣分還沒有了斷。」

  緣分?了斷?

  對,是該了斷了。

  第二天早上。

  夜嬰離家前對南鳳梧說,如果今天他還去接我,你就不用去接我了。

  南鳳梧笑著點頭。

  夜嬰被司機送到了幼兒園。

  上午半天都在做遊戲中度過。

  小朋友們很喜歡夜嬰,哪怕夜嬰臭著臉都不能阻止他們對夜嬰小朋友的親近。

  老師樂呵呵的看著,心道:不愧是上將的兒子,一定是繼承了他爸爸的領導能力。

  夜嬰好不容易熬到放學。

  到了學校大門口,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那個乾淨俊秀的男人。

  雲岫也注意到了他,立刻換上笑容。

  這一次,還不等雲岫說話,夜嬰就對老師說:

  「老師,我哥哥來接我了。」

  老師看了雲岫一眼,昨天夜嬰還不承認這是他哥哥,今天就承認了,看來是因為昨天和表哥鬧了彆扭啊。

  老師毫不懷疑的將夜嬰交給雲岫。

  雲岫要拉夜嬰的手,卻被夜嬰躲開了。

  雲岫好笑的看著他。

  「沒想到阿嬰現在變得越來越孩子氣了。」

  「少說廢話,你找我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想你了。」

  夜嬰才不相信他的鬼話,雲岫慣會哄騙他,這次他要是再像以前那樣信任他,他就是個傻子。

  「看樣子阿嬰並沒有想哥哥,哥哥會傷心的。」

  「呵呵。」夜嬰冷笑:「我的親哥從始至終都是雲鶴賢。」

  「但我才是那個一手將你養大的人。」雲岫對這一點非常自豪。

  夜嬰停下腳步,仰頭看他,眼神冷漠極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和親哥哥不可能分開,我更不可能險些殺了他。」

  雲岫和夜嬰對視,在夜嬰的眼睛裡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只剩下了懷疑和探究。

  雲岫抬手,想要觸碰夜嬰的小臉,卻被夜嬰無情躲開。

  「希望你以後放尊重點,不要有事沒事對我動手動腳,除非你的手不想要了。」

  雲岫的手指頓了一下,卻並沒有被夜嬰威脅到。

  手指繼續向著夜嬰的臉伸了過去。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夜嬰的那一刻,夜嬰突然伸出了小手,一把抓住了雲岫的手。

  手上的力度很大,宛如鐵鉗一般,輕而易舉將雲岫的手掰脫臼了。

  雲岫一聲不吭,看著夜嬰的眼神帶著無限的縱容。

  他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一直衝夜嬰笑。

  夜嬰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越發的覺得雲岫是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他甩開雲岫的手,警告道:「再敢碰我,就不僅僅是手腕脫臼這麼簡單。」

  雲岫對於他的警告不為所動。

  「阿嬰,以前的你是不會這樣對待我的。」

  「呵,你也說了是以前,以前我把你當成親哥哥,而你一直把我當成棋子,當成傻瓜一樣擺布,留你一條小命,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

  夜嬰說完,拋下雲岫繼續向前走。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雲岫突然沖夜嬰道:「阿嬰,我送你吧。」

  夜嬰以為自己不會搭理雲岫,但是他卻頓住了腳步,轉頭:「送我?你確定你的手還能開車?」

  雲岫咧嘴一笑,笑容狡猾,像一隻狐狸。

  他那隻完好的手抓住脫臼的手腕,用力一掰。

  只聽「咔嚓」一聲,脫臼的手腕硬生生被他復位。

  整個過程,他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這樣的忍耐力,一般人根本比不了,他果然是個異於常人的變態分子,好在他變態歸變態,在現代社會還沒有做出過突破人類底線的事情。

  夜嬰覺得,如果雲岫這個人的脾氣再黑暗一點,以他的心計和頭腦,一定是最讓警方頭疼的罪犯。

  還好,他還不至於變態到那種程度。

  夜嬰看著雲岫的時間有些長,雲岫已經走到了夜嬰面前。

  笑著對他說:「阿嬰不會是開始心疼哥哥了吧?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弟弟。」

  夜嬰懶得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走了好半天,也不見雲岫說上車。

  夜嬰不耐煩了,站定,看著眼前一排排豪車道:

  「到底哪個是你的車。」

  「我的車不在這裡哦,繼續往前走一段距離就到了。」

  \"真是麻煩。\"夜嬰的耐心都快耗盡了。

  從雲岫的穿著打扮來看,夜嬰覺得他的車一定不會太便宜。

  但是等到了雲岫所說的車前,夜嬰第一次無語了。

  雲岫口中的車不是轎車,而是共享單車。

  共享單車前面後面都沒有載人的地方。

  夜嬰深刻懷疑雲岫在耍他。

  「你的意思是,你騎車,我追著你跑?」

  「噗嗤。」雲岫笑了起來:「我家阿嬰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可愛的話,哥哥什麼時候這樣對待過你?」

  夜嬰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非常嚴肅。

  \"既然不是,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岫的眼睛在發光,冷不丁出手抓住了夜嬰小小的身子。

  夜嬰正要將他甩出去,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雲岫已經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下一秒,夜嬰就坐在了共享單車前面的車籃里。

  夜嬰:「」

  「阿嬰你看,把你裝在這裡正合適呢,喜歡嗎?」

  夜嬰能喜歡才怪了,他恨不得將雲岫裝進來,暴打一頓。

  「雲岫。」

  「怎麼了?」雲岫一直笑眯眯的。

  「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猴子耍。」

  雲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沒有把你當成猴子耍,你應該知道,我很看中你,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夜嬰是他創造出來的角色,是所有角色中他最看好的,也是最聽他話的一個。

  只是後來他玩脫了,所發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在他的筆下,夜嬰是一個對哥哥言聽計從的人設,不管哥哥做什麼都無條件的相信。

  他以為,自己開的玩笑會將夜嬰逗笑,但是他想錯了,夜嬰並不認為這個玩笑好看,反而是覺得雲岫將他當成了笑話。

  夜嬰從車籃里跳下來。

  這一次,他看雲岫的眼神淡淡的,無喜無悲,好像看得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不管你做什麼,都休想再讓我信任你,你現在是凡人,我不會將你怎麼樣,但是你要有自知之明,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想要殺人易如反掌,不殺你也只是看在你是凡人的份上。」

  夜嬰說完,利用隱身術隱身,飛身而起,從雲岫的眼前迅速消失。

  雲岫站在原地,呆呆的,很長很長時間都不能回神。

  他要幹什麼?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或者只是想要和夜嬰修復破裂的關係吧。

  從這一天開始,雲岫每天都會去校門口接夜嬰放學。

  夜嬰從剛開始的排斥,到後來的習以為常。

  雲岫會帶著夜嬰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去自己的家裡呆著,夜嬰都沒有拒絕。

  在感覺他們破裂的兄弟情已經修復的差不多的時候,雲岫又開始提出讓夜嬰住在自己的家裡的要求。

  他的心裡有些忐忑,以為夜嬰會拒絕,但是出乎預料的,夜嬰並沒有拒絕。

  這一夜,雲岫住在主臥,夜嬰住在次臥。

  兩個人僅有一牆之隔。

  雲岫從未有過的安心,這一晚的睡眠質量直線上升。

  他就像一個愛護弟弟的大哥哥,每天接送夜嬰放學。

  夜嬰將他的變化全都看在眼裡,什麼都不說,似乎已經接受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轉眼就快過年了。

  年前的那段時間,雲岫每天都忙著準備年貨,情緒顯得非常亢奮。

  他對夜嬰說:「阿嬰,這是你陪我過的第一個年。」

  夜嬰隨口說了一句:「過年應該是一家團圓,而不是跟我過。」

  正在廚房忙碌的雲岫扭頭看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夜嬰。

  「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陰面,我的家人只有你一個。」

  他說的話那麼的真誠,夜嬰不會相信,因為家人的定義里從來都沒有欺騙和利用。

  顯然,雲岫根本沒有將他當成家人。

  見夜嬰不答,雲岫繼續說:「我想今年一定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因為有阿嬰陪在身邊。」

  夜嬰「呵呵」了一聲。

  在雲岫的萬分期待中,大年三十終於到來。

  他早早就包好了餃子,包完就給夜嬰打電話。

  「阿嬰,我一會兒去接你。」

  夜嬰一聲不吭的掛斷了電話。

  下午,四點,雲岫到了洛家別墅區,卻被警衛員攔下,他站在門口又給夜嬰打電話。

  電話響了,卻沒有人接聽,直到自動掛斷。

  雲岫繼續打,電話繼續自動掛斷,如此重複了十多次,天都黑了。

  家家戶戶開始吃熱氣騰騰的餃子,漂亮的煙花在天空炸開。

  整座城市都充滿了團圓的喜悅,但卻不包括雲岫。

  他在寒風中吹了三個多小時都沒有等到夜嬰出來。

  在等待和失望中,他再次拿起手機,剛要撥通那串熟悉的號碼,但是卻猶豫了。

  最終他只給夜嬰發了一條簡訊。

  【新年快樂。】

  消息發出去,他頂著寒風離開。

  洛家別墅,夜嬰吃飽喝足窩在沙發上,看著人們聊天談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光輝。

  夜嬰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新年快樂」四個字映入眼帘。

  他盯著這四個字看了足足半分鐘,最後關上手機,繼續看著大家笑鬧。

  每一年,洛家都非常熱鬧。

  夜嬰做為洛家最小的孩子,總會收到很多紅包,來拜年的客人對他各種不要錢的誇獎。

  誇獎聽多了,夜嬰也就麻木了。

  他釋放出神識,看到雲岫獨自在家。

  相比於洛家的熱鬧,他的家裡冷冷清清的,一點過年的氣息都沒有。

  沒有人來他家拜年,他也不曾出去給別人拜年。

  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房門上貼著春聯,從外面看喜氣洋洋,卻沒人看到裡面死氣沉沉。

  包好的餃子還放在廚房,一點都沒有被動過。

  雲岫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樣子,再也不見了溫潤,給人的感覺冷冰冰的。

  夜嬰的神識靜靜的看著他。

  雲岫的眼睛轉了轉,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開始在房間裡尋找,但是什麼都找不到。

  很快,他再次變成了目無焦距的模樣。

  夜嬰收回神識。

  雲岫如何與他無關,他落到今日孤家寡人的局面,都是他自找的。

  從初一到十五,夜嬰沒有一天閒下來的時候。

  不是別人來洛家拜年,就是他和洛家人給別人拜年。

  短短十幾天,他的臉蛋圓了一圈,虎頭虎腦的,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在這些天裡,雲岫再也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夜嬰以為,雲岫就此不會再糾纏自己。

  卻不想開學的第一天,他又來學校接他了。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笑的溫和,此刻的他,再也看不出大年初一時候的死氣沉沉。

  老師見到雲岫,熱情道:「阿嬰哥哥來了,一個多月不見,您好像瘦了。」

  雲岫沖女幼師一笑。

  「好東西都被阿嬰吃了,只要阿嬰長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就好。」

  「是呀,阿嬰確實胖了,不過更可愛了。」

  夜嬰聽著,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跟著雲岫離開了學校,雲岫主動拉住夜嬰的手,將他帶上了車。

  從學校到雲岫的家,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到家以後,雲岫就開始到廚房忙碌了,還不忘對夜嬰說:

  「阿嬰你先自己玩一會兒,飯馬上就好。」

  夜嬰走到廚房門口,發現雲岫從冰箱的冷凍層里拿出餃子。

  這餃子一看就凍了很長時間,夜嬰懷疑,是不是過年期間他包的那些。

  「我不想吃餃子。」

  雲岫的手一頓,卻笑著說:「你要吃。」

  「我不吃。」

  「為什麼?」

  「吃膩了。」

  雲岫端著餃子,一動不動看著夜嬰,他的眼神飽含了太多情緒,複雜的讓人捉摸不透。

  「吃膩了?呵呵」

  雲岫突然冷笑起來。

  「和誰一起吃的,吃了多少吃膩了,吃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啊?這個年過的還滿意嗎?」

  他句句質問和逼迫,情緒越來越激動。

  他一把將手裡的餃子丟到沸騰了的水裡,衝著夜嬰怒吼。

  「這些餃子都是特意為你包的,而你卻浪費了我的心意。」

  「既然不想和我一起過年,為什麼不早說,你是在看我笑話是吧?很有意思?」

  夜嬰點頭:「對,很有意思,你在陰面將我們大家耍弄與股掌之間的時候,不是也覺得非常有意思嗎?怎麼,換成是你被耍就受不了了?」

  「你憑什麼以為你傷害了別人,只要改過自新別人就可以原諒你?」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書中小世界的創作者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知不知道自己創作出來的元陽道君和楚楚多麼噁心?」

  夜嬰的話氣的雲岫全身都在顫抖,但是他卻無話可說。

  他不斷平復自己的情緒,好不容易才將心中的不痛快壓了下去,笑道:

  「阿嬰,陪我吃頓餃子吧,我過年的時候一個餃子都沒有吃。」

  「你吃不吃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說完,夜嬰就要離開。

  「夜嬰,你非要這樣嗎?」

  \"不這樣,你希望我如何?\"夜嬰反問道:「難道我還要對你感恩戴德?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嗎?你用什麼來說服我忘記你做過的錯事。」

  雲岫想了想道:「再怎麼說,你們能夠存在,都是我的功勞,就憑這一點還不行嗎?」

  夜嬰轉身,再次坐回沙發上。

  \"行!\"

  雲岫的臉上終於浮現了笑容,他趕忙去拾掇鍋里的餃子。

  餃子很快煮熟了,他裝到盤子裡端出去,順便拿了碗筷。

  「阿嬰快吃吧。」

  夜嬰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是豬肉大蔥餡的,冷凍的時間過長,已經不是很新鮮了。

  雲岫期待的問:「怎麼樣?」

  夜嬰如實回答:「不如沈清玄做的。」

  雲岫不再言語,沉默著給夜嬰多夾了幾個餃子,又往自己的碗裡夾了一個。

  他咬了一口,餃子的味道感覺一般,吃了一個又一個,吃到第三個的時候,他終於沒忍住,說道:

  「如果當天你能來的話,一定很好吃,不會比沈清玄做的差。」

  夜嬰沒有反駁,默默吃飯。

  雲岫又道:

  「沈清玄的命可真好。」

  夜嬰:「」

  「明明他做的事情比我做的還要過分,卻可以得到原諒,你說他的命是不是很好?」

  「或者說,鹿悠悠的心腸真軟,比你的軟多了。」

  夜嬰放下筷子:「你想表達什麼?」

  「沒什麼。」

  「呵,如果你把我帶到你家,就是為了說這些,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阿嬰啊,你的性格真是一點都沒變,對待討厭的人一點情面都不留。\"

  \"你知道就好。\"

  話聊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

  吃完了餃子,沒過多久,雲岫就把夜嬰送去了學校。

  夜嬰站在校門口對雲岫道:「以後不用來接我了。」

  雲岫握拳:「為什麼?難道你真的要與我劃清界限,我一直拿你當弟弟看待從未改變過。」

  夜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只是不想來上學了,真無聊。」

  雲岫驚訝於夜嬰居然會跟他解釋,但是如果他不上學了,他們見面的時候是不是更少了?

  他憂心忡忡的離開。

  從這一天開始,夜嬰確實沒有再去上學,但是雲岫如果給他打電話,要帶他出去玩,他也沒有拒絕。

  夜嬰慢慢長大了。

  長大後的他,和當年在陰面的那個陰鬱少年自然是一模一樣的。

  他留著一頭齊耳碎發,狹長的狐狸眼攝人心魄,帶著無視一切的冷漠。

  雲岫不解的問他:「你為什麼選擇變成小孩子?」

  夜嬰給出的答案是:我願意。

  而真正的答案卻是,他喜歡被雲鶴賢抱著的感覺,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彌補遺憾,從新在自己哥哥的懷抱里長大一次。

  夜嬰沒有將這個理由告訴雲岫。

  但是雲岫似乎也能猜到一點,他的笑容里有太多的苦澀。

  他喜歡和夜嬰在一起的時光,這會讓他有種回到陰面的感覺。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回去,不是因為現代不能修仙,也不是因為人類的壽命太短。

  僅僅是因為,陰面的青丘有太多屬於他和夜嬰的回憶。

  「阿嬰,你說我若是死了,還有投胎的機會嗎?」

  「不知道。」

  「你可真不會安慰人。」

  \"你這麼年輕,談死還早了點。\"

  不是有句話叫做禍害遺千年嗎?雲岫應該能長命百歲吧。

  事實證明夜嬰想錯了。

  雲岫並沒有長命百歲,三十歲就死了。

  他的死太突然。

  那一天,雲岫正在電腦前打字,心臟突然疼痛起來,他倒地不起。

  他來不及給夜嬰打電話,便在無助中死去。

  而夜嬰並不知道雲岫出事了,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

  他疑惑雲岫為什麼三天都沒有找他,釋放出神識才發現雲岫倒在地上,屍體都腐爛了,場面讓人作嘔。

  夜嬰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對付雲岫,他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這種感覺讓人恍惚。

  他覺得自己不會在乎,畢竟雲岫不是親哥哥,還曾經欺騙他。

  但是自從他死後,夜嬰就再也沒有睡著過。

  後來,他去找了雲鶴賢,告訴他自己要出去一趟,去哪不知道,多久不清楚。

  他首先跑到了地府。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陰氣森森的。

  擁有上神修為的他,不會受到任何鬼差的阻擋,順利的過了鬼門關,上了一條叫黃泉路的路。

  路上盛開著只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那些花盛開的真漂亮,鮮紅的顏色,比血還要紅。

  路的盡頭有一條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橋。

  夜嬰走上奈何橋,看到望鄉台上一個叫孟婆的女人正守在那裡,給每一個經過的路人地上一碗孟婆湯。

  忘川河的邊上有一塊三生石,石頭上記載著前世今生來世。

  夜嬰鬼使神差的飄落到了三生石邊,想要看一看雲岫的輪迴轉世。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