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媽媽哭了很久，哭得很大聲。
等她緩過來時半小時過去了。
重度潔癖的傅君堯卻沒有半分不耐，眉宇間甚至帶著少有的溫和。
童童媽媽鬆開抱住傅君堯的手，滿臉尷尬無措。
「啊……」
她說不了話，雙手不斷比劃，滿臉歉意忐忑。
童童已經走了，傅君堯卻過目不忘，童童媽媽比劃了什麼，根據童童之前的翻譯他記得清清楚楚。
「沒事，阿姨，您要保重身體，童童在天之靈一定希望您好好的。」
垃寶也抹了把紅紅的眼睛，奶聲奶氣安慰她：「對，阿姨，童童姐姐會很好的，您要保重身體，不然童童姐姐知道了會更難過的。」
童童媽媽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但最後終究沒有落下來。
她吸吸鼻子，往後退幾步，對著傅君堯兄妹彎腰，九十度鞠躬。
傅君堯和垃寶想要阻攔，都被她制止了。
垃寶忽然問她：「阿姨，你見到童童姐姐了嗎？」
童童媽媽嘴角翹起來，眸中眼淚更多，眼角皺紋擠在一起好像春日的太陽花一般柔和好看。
她重重點頭，眼神溫柔似水。
傅君堯別開頭看外面明朗的天空，垃寶又輕輕抱了抱童童媽媽。
「那就好，阿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童童媽媽再次點頭，她指了指身上的病號服，又指了指導醫台那邊。
傅君堯皺眉：「您準備出院？」
童童媽媽嗯了聲，抬起雙手，做了個強壯的動作。
傅君堯知道她一定惦記著童童遺體，還要處理童童的後事。
「我去幫您辦理出院。」
童童媽媽緊緊咬著嘴唇，噙滿了淚水的眼底滿是感激。
垃寶伸出小胖手給她擦了擦，童童媽媽淚水瞬間決堤。
她緊緊抱住垃寶探過來的小身板，溫柔疼愛地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嘴角高高翹起，眼淚更多了。
她摸摸垃寶小臉，重重吸口氣鬆開垃寶，然後跟著傅君堯一起去導醫台那邊，等著辦理出院手續。
垃寶要跟過去時，忽然看到傅君武從病房裡探出頭來。
小傢伙忙從傅君堯懷裡溜下去：「大哥哥，小哥哥醒了。」
傅君堯摸摸她腦袋：「那垃寶去找小哥哥玩，大哥哥等會兒就過來。」
垃寶一邊點頭一邊跟傅君堯和童童媽媽揮手：「大哥哥再見，阿姨再見~」
童童媽媽也沖她揮手，濕潤的眼眸哀傷疼惜。
傅君武看到垃寶過來忙出門：「垃寶。」
垃寶歡歡喜喜抱住他：「小哥哥，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傅君武搖頭，盯著傅君堯和童童媽媽那邊：「垃寶，那個阿姨是誰啊？」
看起來特別難過。
垃寶拉著傅君武回到病房，將童童姐姐的事快速說了遍。
傅君武聽完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更白了，滿眼不敢置信。
「所以表哥真的想殺我？」
垃寶接受能力比傅君武強很多，小傢伙奶呼呼地哼哼：「他們連爸爸都不喜歡，怎麼可能真的喜歡我們？」
傅君武聽得迷糊：「誰不喜歡爸爸？」
垃寶掰著胖嘟嘟的小手指一個一個地數給傅君武聽：「爺爺奶奶，大伯伯姑姑他們啊。」
傅君武更迷糊了：「垃寶，奶奶最喜歡的就是爸爸了。」
垃寶氣咻咻撇嘴：「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垃寶剛回來的時候，爸爸都快沒了呢。」
沒等傅君武說話，垃寶又奶呼呼補充：「如果奶奶真的那麼喜歡爸爸，為什么爸爸的照片上面那麼大一個叉？他們不喜歡的人不想讓存在的人，才會在照片上畫大叉叉吧？」
傅君武聽得目瞪口呆，滿眼迷茫。
感覺世界都在顛覆，比之見到鬼東西都要震撼驚悚。
傅君武想幫爺爺奶奶說話，可看著氣咻咻的垃寶忽然說不出口。
垃寶是他親妹妹，而且才剛回家，如果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三歲半的垃寶怎麼會這麼說？
傅君武咽了咽口水忽然擔心起來：「垃寶，那……那爸爸知道嗎？」
垃寶歪頭：「以前應該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傅君武鬆口氣，挺直的背脊都塌了幾分。
「那就好。」
其實也不是無跡可尋，如果姑姑真的喜歡他，怎麼可能扇他耳光？
還有爺爺奶奶，明明表哥王進比他還大，可每次兩人發生爭執時，爺爺奶奶話里話外都是讓他讓一讓，說王進是他表哥。
傅君武一時想了很多，心一點點沉入谷底。
垃寶看出他情緒低落，連忙抱住他胳膊和他說話：「小哥哥不難過，他們不稀罕我們，我們更不稀罕他們啊。」
情緒低落的傅君武被垃寶的話瞬間治癒：「對！他們不稀罕我們，我們也沒必要稀罕他們。」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所以爺爺奶奶他們從家裡搬了出去，是因為爸爸發現了他們做了什麼？」
垃寶搖頭：「是因為爺爺讓垃寶從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垃寶提醒了爸爸，房子是爸爸的，要走也該是爺爺他們走。」
傅君武先是愣住，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對對對！房子是咱們爸爸的，要走自然是他們走！」
他將垃寶一把抱起來轉圈圈：「垃寶真是棒呆了！」
垃寶也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兄妹倆玩鬧一通，傅君堯回來了。
時間不算早了，傅君堯帶著跟蘇明熙打過招呼後就帶著兩個小傢伙回自己家裡。
他住在市中心的高檔小區，三百多平的大平層，特別寬敞，整潔乾淨的過分，乍一看以為無人居住，不帶半點兒煙火氣。
垃寶站在玄關處穿著非常不合腳的超大拖鞋疑狐：「大哥哥，這真的是你家嗎？」
傅君武見怪不怪，牽著她往裡走：「放心吧，這裡就是咱們大哥的家，不過大哥一般都在研究院，只偶爾住這邊，他龜毛潔癖特別嚴重，所以……纖塵不染只是基本要求。」
後面正準備帶上門進客廳的傅君堯面無表情看了傅君武一眼：「就你話多！」
他剛說完門口可視通話響了。
垃寶好奇踮著小腳腳戳了下，視頻通話接通了。
視頻里傅清耀神色溫和地看著屏幕：「君堯，是大伯。」
傅君堯直接點了關閉，帶著兩個小傢伙往裡走。
「以後離他們一家人遠點兒，沒一個好東西。」
垃寶眨巴了下大眼睛出聲：「大哥哥，大伯伯身邊剛才還站了個人，垃寶看衣服顏色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