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氛圍十分詭異。
龐心月此時藥已經解了,跪在殿中哭的梨花帶雨,求太子妃給她做主。
龐相夫人更是哭得真心實意的。
她都不敢想,出了這種事,回去後相爺會怎麼罰她!
說不定給她報個急病暴斃什麼的,都是有可能的!
龐相夫人越想越是害怕。
穆如珺臉色頗有些難看,她高坐主位,冷冷的看著底下形形色色的一群人。
起初被帶走的那位小姐,這會兒臉上毫無血色,白得跟鬼一樣,衣裳看著更是汗津津的,額發也都貼在了臉上,珠釵大概是因著被人拖行,有些散亂——總之就是狼狽的很。
太子從殿外進來,臉色同樣也冷肅得很。
穆如珺起身迎上去,還未開口,太子卻是已經安撫似的拍了拍穆如珺的手:「今日你受累了。」
這話對太子妃穆如珺來說,自然是體貼萬分的,但落到旁人耳里,就不那麼中聽了。
龐心月眼裡含著淚抬起頭,淒悽慘慘戚戚的看向太子,看著委屈極了。
誰料太子看都不看她一眼,牽著穆如珺的手,折返回殿上的主位處坐下。
龐心月臉上空白了一瞬。
她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只跪在那兒,垂著頭落淚。
危時卿淡淡的問:「龐夫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龐相夫人沒想到危時卿會先問她。她真心實意的哭道:「還請太子殿下為我們家心月做主……實在是有人狼子野心,企圖給太子殿下下一些陰損腌臢的東西,結果被我們心月誤食……」
說完,龐相夫人滿眼是淚的指著最初被嬤嬤拖來的那個小姐。
那個小姐跪在那兒渾身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她到現在還有些恍惚。
那藥,那藥怎麼就成了媚藥?
不是說,是讓人能一眼愛上眼前人的神藥麼……
她一邊渾身發抖,一邊大哭起來:「我,我沒想給太子殿下下藥,我只是,只是想讓太子殿下喜歡上我——」
這據說是極為珍貴的南疆皇室秘藥,她買的時候分明看人演示過效果,是沒問題的,怎麼就,怎麼就變成了什麼媚藥!
她娘更是跪在那兒,面無人色,幾欲暈倒。
這給太子下藥的罪名,真要追究起來,往重里說,怕是九族都要交代在這兒;哪怕太子殿下寬宏大量,網開一面,全家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危時卿身邊的官員冷聲喝道:「殿下面前,豈容你這般喧譁!」
那下藥的小姐被嚇了一跳,哭都不敢哭了,只憋得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又一會兒青的,渾身都抖得厲害。
穆如珺身邊的大宮女低聲同危時卿補充了些審出來的細節。
例如這下藥的小姐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太子殿下這會兒在前殿附近的園子裡散步,她就把下了藥的燕窩盅端著要去給太子殿下送吃食。結果快到前院時,龐心月恰好路過,正好口渴,不分由說的把那盞燕窩給喝了。
喝完以後,那下藥的小姐臉都白了。
龐心月卻道,太子殿下心胸開闊,定然不會為了小小一盞燕窩怪罪。她願意陪這位小姐一道去給太子賠罪。
結果那下藥的小姐本能就想跑,被龐心月強拉著,拉拉扯扯就要去找太子危時卿。
後面的事危時卿便知道了,他當時聽著動靜不對勁,隔著一院之隔,帶人過來看,發現了臉燒得通紅的龐心月。
好在危時卿當機立斷,讓身邊內監把龐心月送到了穆如珺這裡來。
再之後的事,便是穆如珺發現龐心月是中了媚藥,東宮的醫女解不了這種毒,便請了杏杏過來看看。
危時卿臉色冷肅,眼神冷得似冰,掃過殿中跪著的這幾人,只冷冷開口:「此事尚有些疑點,先把此女押入東宮地牢。」
那小姐嚇得抖成了鵪鶉。
她娘這會兒是半句求饒的話都不敢說了,連連磕頭,也被人拖了下去。
殿內一時間空了些。
正好外頭有人來報,說是龐相求見。
危時卿眼裡閃過一抹意義不明的光:「傳。」
龐相大步邁進殿來。
龐心月突然捂臉痛哭:「我清譽已毀,不如撞柱死了算了!哪還有臉見我爹!」
說著,人竟是往柱子上撞去。
龐相目眥欲裂,伸出手來:「心月!」
龐相夫人也嚇得魂都飛出天外去了!
好在危時卿身邊的侍衛十分得力,飛身上前,擋在了柱子前頭,龐心月撞到了那侍衛身上,跌坐在地。
龐相趕緊上前摟住龐心月:「心月,你糊塗啊!你要是死了,你讓為父怎麼辦?!」
龐心月抱住龐相,嚎啕大哭:「爹,女兒的清譽都沒了,還要這條命做什麼?」
龐相夫人也很有眼色的上前,一家三口抱在一處痛哭。
看著十分讓人動容。
然而危時卿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不帶半點觸動,甚至還冷聲道:「怎麼,龐小姐口口聲聲說自己清譽已毀,孤倒想問問,毀在哪裡了?龐小姐毒發的時候,孤也在場。意思是說孤毀了龐小姐的清譽?」
龐相一聽危時卿這話,立馬跪了下去,老淚縱橫:「殿下,老臣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老臣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好端端的來參加太子妃娘娘的生辰宴,什麼也沒做,就要落得個撞柱自戕的下場。老臣年歲已老,唯獨家中小女乃老臣的心頭肉,還請殿下看在老臣為了大夏披肝瀝膽這麼多年的份上,原諒老臣小女悲憤之下的失言吧!」
危時卿尚在冷笑,就聽得穆如珺已經開了口:「哦?龐相這話,怎麼聽著是在責怪本宮?怪本宮沒有照看好龐小姐,讓龐小姐在本宮的生辰宴上受了這般大的委屈?」
龐相連道不敢。
龐心月跪在那兒哭的梨花帶雨,嘴唇咬得發白:「太子妃娘娘,臣女受些委屈也就算了。您有沒有想過,若是這藥,真在您的生辰宴上,被太子喝了,這豈不是……」
危時卿冷了臉,怒道:「放肆!你這是當著孤的面,在責怪孤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