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蕊紅,還是莫問錦,那都是男子,哪裡敢上去拉扯這位看上去有些瘋癲的閨中千金。
蕊紅身手極好,頂著卸了一半的殘妝三兩下直接攀到了博古架上,直接坐到了博古架頂,甚至把腿也給規規矩矩的放到了博古架頂上那格橫隔上,主要防著這位千金不規矩。
少女仰頭看著跟貓一樣伏坐在博古架上的蕊紅,又激動又氣惱,眼中盈著淚:「你就這般不待見我?我不過是想近些聽你唱戲罷了!」
蕊紅哪裡敢應,臉都有些僵的看向他們班主莫問錦。
莫問錦也一籌莫展。
從前他們哪裡遇到過這般狂熱的追捧?
好在,最後還是杏杏聽到動靜,推門進來,一見屋子裡的這場景,人愣了下,嘴裡那句「莫班主」尾音都還沒落下,就僵住了。
眼中含淚的少女,博古架上跟個貓似的蕊紅,還有一個莫問錦。
這是什麼情形?
不過杏杏反應還算快的,她也就愣了那麼一下,立馬回身把房門給關上了。
「柳小姐,您這是……」杏杏疑惑的問。
柳毓秀這才稍稍收斂了些,遮遮掩掩道:「……沒什麼,就是過些日子我也想請梅木戲班子來府上表演,特特過來同莫班主來說一聲。」
杏杏點頭:「原是這樣。」
她往旁退了一步,又做了個「請」的手勢,一副就在旁邊等著,絕不打擾你們商談的模樣。
可柳毓秀哪裡好意思當著杏杏這主家的面發痴。她輕咳一聲,抬手攏了攏鬢間散發,抿唇一笑:「不必了。左右十五那日莫班主還要帶班子去信國公府,到時候再商談也不遲。」
說完,柳毓秀向杏杏微微點頭示意,推門出去了。
柳毓秀剛走沒多久,莫問錦就搶步上去,又把門緊緊關上了。
蕊紅也從博古架上跳了下來,拍著自己的胸,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杏杏都樂了,拍手鼓掌:「蕊大家果然厲害,都能跑博古架上去了!」
蕊紅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坐回梳妝檯前,繼續卸自己的殘妝,嘖了一聲:「老闆快別說了。再說,我就該問老闆要紅封壓驚了。」
「壓壓壓,一會兒給你壓個大的。」杏杏從善如流的應下。
蕊紅嘴角翹了翹,這才高興起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杏杏問莫問錦。
莫問錦還心有餘悸的很:「好好的一個千金小姐,怎麼這麼瘋狂啊,上來就想上手……得虧蕊紅跑得快,要是讓人看見,我們可是百口莫辯了……我們這行當倒是不在意什麼,可人家千金小姐多金貴,她家裡人要是知道了,不得砍死我們?」
杏杏也沒想到這柳毓秀看著矜持有禮的樣子,背地裡竟然這般狂熱?
「……那,一會兒我給蕊紅多包點紅封壓驚!」
蕊紅對著梳妝鏡中杏杏的映影,滿意一笑。
待梅木戲班子離開時,除了杏杏給包的壓驚紅封,衛婆子深感梅木戲班子幫她們喻家做足了面子,再加上衛婆子也著實喜歡梅木戲班子的戲,又每人給賞了一錠銀錠子。
喻家這宴席就算圓滿結束了。
年節期間,喻家收到了不少帖子,但真正回說要去的,也就那麼幾家。
頭一家,便是初六江泰侯府的宴席。
到底是即將要結兩姓之好的姻親,喻家旁人的面子不給,也得給江泰侯府的面子。
原本李春花是該去的,但李春花眼下懷了身子,衛婆子又擔心外頭雪地路滑不好走,便讓李春花在家中養胎,自己帶著白曉鳳蘇柔兒還有杏杏去了。
江泰侯夫人請來的人不少,好些人知道衛婆子她們的身份,都上來巴結。應付得多了,白曉鳳跟蘇柔兒笑的臉都僵了。
杏杏陪著衛婆子她們應付了會兒,難得能得些喘息空間,她便去尋岑月宜了。
實在是杏杏看著今兒岑月宜的情緒不太對。
杏杏尋了個空擋,拉著岑月宜的手,避到外頭的迴廊中,問岑月宜:「岑姐姐今兒是怎麼了?怎麼看著有些懨懨的。」
岑月宜抿了抿唇,沒說話,但岑月宜身邊的丫鬟卻忍不住跟杏杏告起了狀:「……喻小姐不知,明兒是我們先夫人的祭日,可侯夫人卻偏偏挑今日開宴……」
杏杏有些吃驚。
這江泰侯夫人是不知還是故意這般挑釁?
怎麼說也要避開三日啊。
岑月宜拍了拍杏杏的手,神色還是有些懨懨的:「算了,這些日子我越發得父親青眼。她便在這種地方來故意噁心人……」
丫鬟還有些忿忿的:「小姐,這怎麼能算了?侯夫人分明是故意的!侯爺每每開宴都會宿醉,明日如何陪小姐去祭拜先夫人?」
岑月宜臉色有些白,卻依舊十分冷靜,搖了搖頭:「祭拜也是要看心意的。父親這般……不去最好。」
杏杏看得心痛,握上岑月宜的手,自告奮勇:「岑姐姐,明日我陪你去好啦!」
岑月宜先是一驚,繼而有些感激的覆上杏杏的手,眼裡有晶瑩閃爍:「……杏杏,你真好。」
杏杏在岑月宜肩頭蹭了蹭:「岑姐姐,你以後就是我嫂嫂嘛。咱們很快就是一家子了。」
岑月宜小聲的應了一聲。
先不說杏杏,就只論喻家人,岑月宜跟喻家人這幾次交道打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喻家的氛圍……比冷冰冰的江泰侯府好上太多太多。
兩人在這小聲說著話,一道有些故意捏著嗓子的嬌俏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姐姐與杏杏妹妹倒是會躲懶。」
杏杏跟岑月宜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背後那道聲音是誰的。
果不其然,岑月華繞過來,站在杏杏跟岑月宜身前,臉上帶著笑,眼裡卻帶著幾分狠。
岑月華這一看就來者不善。
岑月宜的丫鬟下意識就要攔在岑月宜跟杏杏身前,岑月華卻罕見的沒有故意找茬,只上下掃了岑月宜一眼,哼了一聲,走了。
岑月宜四下看看,除了幾位遠處在院中漫步賞景的客人,附近並沒有旁人。
奇了怪了,岑月華平時不是找著空擋就要譏諷幾句的麼?
今兒怎麼還這般正常了?